莫里斯博士的手指懸在那臺需要三重生物認證和靈紋核對的緊急通訊裝置上方，微微顫抖，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興奮。

“權(quán)限確認。莫里斯·埃文斯博士，安全等級7級，申請啟動‘長老會’緊急通訊協(xié)議。”他對著冰冷的識別器說道，聲音刻意保持著平穩(wěn)。

一道幽藍色的掃描光束落下，籠罩了他全身，細細核對著他的基因序列、能量波動乃至靈魂印記。幾秒鐘后，一個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響起：

【身份驗證通過。申請事由？】

“事由：代號‘零號樣本’出現(xiàn)重大不可控變異，并已引發(fā)‘看守’級異常現(xiàn)象主動攻擊伊甸核心區(qū)域。現(xiàn)任監(jiān)管者顧閑研究員采取的措施存在重大安全隱患，可能已導(dǎo)致事態(tài)進一步惡化。申請立刻由‘長老會’接管‘零號樣本’，并進行最高級別風(fēng)險評估與管控。”莫里斯語速極快，將精心構(gòu)陷的罪名和訴求拋出。

【申請理由已記錄。正在連接長老會緊急通訊頻道……連接中……】

屏幕上開始顯示連接進度條。莫里斯的心臟怦怦直跳，幾乎要撞破胸腔。只要連接成功，他就有信心說服那些老古董！顧閑的肆意妄為和姜宇那恐怖的價值與風(fēng)險，都是他的籌碼！

然而，進度條走到百分之九十時，突然猛地卡住，然后——

啪！

整個屏幕瞬間黑了下去！連控制中心的基礎(chǔ)照明都暗了一瞬！

【警告！檢測到最高優(yōu)先級指令介入！緊急通訊協(xié)議被強制中止！】

【指令來源：密藏書庫底層——‘禁區(qū)’權(quán)限。】

莫里斯臉上的興奮和野心瞬間凝固，轉(zhuǎn)化為錯愕和難以置信！

“什么？！強制中止？誰？！顧閑？！他怎么可能有權(quán)限……”

【指令代碼：‘Ω-00’。權(quán)限等級：‘∞’。】冰冷的電子音毫無波瀾地回應(yīng)。

Ω-00？！無限權(quán)限？！

莫里斯像是被一道無聲的閃電劈中，整個人僵在原地，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那個代碼……那個只存在于伊甸最古老核心協(xié)議里的、理論上擁有伊甸最高控制權(quán)的、傳說中的權(quán)限……怎么可能在一個瘋瘋癲癲的研究員手里？！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巨大、甚至致命的錯誤！他低估了顧閑，遠遠低估了！那個看起來不著調(diào)的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研究員！

而就在這時，他面前的通訊控制臺屏幕又亮了起來。

沒有連接長老會，屏幕上只顯示出一行簡單粗暴、不斷閃爍的、仿佛用代碼強行拼湊出來的文字，帶著一股濃濃的、屬于某個人的惡劣風(fēng)格：

【眼鏡猴，再把手伸過界，下次斷的就不是通訊，是你的爪子了。】

文字閃爍了三下，隨即屏幕徹底熄滅，控制中心的所有設(shè)備恢復(fù)正常，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

只留下莫里斯博士一個人，僵立在冰冷的金屬光芒中，渾身被冷汗浸透，之前的野心和寒意蕩然無存，只剩下深深的恐懼和后怕。他感覺自己剛才仿佛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

顧閑……他到底是什么人？！

……

與此同時，“密藏書庫”底層。

姜宇正狼狽不堪地躲在一個冒著電火花的操作臺后面，劇烈地喘息著。他身上又多了幾處淤青和擦傷，衣服被高溫構(gòu)裝體燙焦了好幾塊，看起來凄慘無比。

剛才那千鈞一發(fā)之際，他體表再次浮現(xiàn)出那層稀薄的冰藍微光，勉強偏斜了灼熱構(gòu)裝體的致命一拳，但巨大的沖擊力還是把他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掃飛了出去。

高臺上，顧閑收回了按在某個隱藏控制面板上的手，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嚼著他的零食，仿佛剛才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蒼蠅，而不是動用了一個足以讓莫里斯魂飛魄散的恐怖權(quán)限。

“喂！菜鳥！發(fā)什么呆？等它們給你開追悼會嗎？”顧閑對著下方喊道，“剛才那一下偏斜有點意思了！不再是被動挨打，開始有點主動控制的苗頭了！繼續(xù)！別停下！感受力量的流動！把它想象成你的另一層皮膚！意念要快過你的神經(jīng)反射！”

姜宇艱難地吐出嘴里的灰塵，心里把顧閑罵了無數(shù)遍。另一層皮膚？他現(xiàn)在只覺得全身的皮膚都快被打爛了！

但奇怪的是，在這一次次生死邊緣的逼迫下，他對體內(nèi)那股冰冷力量的感知，似乎真的清晰了一點點。不再是完全混沌一片，而是能隱約捕捉到一絲它的“流向”和“慣性”。

又一個構(gòu)裝體邁著沉重的步伐沖來，手臂上的旋轉(zhuǎn)鋸刃發(fā)出刺耳的噪音！

躲不開了！

姜宇瞳孔收縮，求生的本能再次壓倒一切。他不再試圖去“思考”如何調(diào)動，而是將所有意志集中于一個最簡單的念頭：

偏轉(zhuǎn)！

意念集中的瞬間，他感覺體內(nèi)那冰冷的“河流”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一股微弱卻確實可控的力量順著他的意志涌向手臂！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格擋！

嗡！

冰藍色的微光再次浮現(xiàn)，比之前似乎凝實了那么一絲！

嗤啦——！

旋轉(zhuǎn)的鋸刃狠狠切割在微光之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火星四濺！

巨大的力量依舊將他推得向后滑去，鞋底在地面擦出兩道痕跡，手臂被震得發(fā)麻，但那層薄光確實死死地抵住了鋸刃的切割，沒有讓它們接觸到他的皮膚！

擋住了！他主動擋住了！

雖然極其勉強，雖然下一秒就可能崩潰，但這一次，他不是全靠本能，而是融入了一絲自己的意志！

“漂亮！”高臺上的顧閑難得地喊了一句表揚，雖然聽起來還是像在吆喝牲口，“就是這樣！記住這種感覺！意念引導(dǎo)，不是蠻力驅(qū)動！繼續(xù)！”

另外兩個構(gòu)裝體也同時撲了上來！

壓力陡增！

姜宇咬緊牙關(guān)，精神高度集中，不斷嘗試著調(diào)動那絲微弱的力量，左支右絀地格擋、閃避。每一次成功的防御或失敗的挨打，都讓他對體內(nèi)力量的感知更清晰一分。

那力量冰冷而漠然，運行的方式似乎遵循著某種極其古老復(fù)雜的底層規(guī)則，與他人類的思維模式格格不入。調(diào)動它異常艱難，像是要用意念去推動一座冰山。

但在這種高壓之下，他的意識仿佛被放在磨刀石上瘋狂打磨，正被迫以一種痛苦的方式，去適應(yīng)、去學(xué)習(xí)這種非人的力量運用方式。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有一個世紀那么長。

當(dāng)最后一個構(gòu)裝體因為能量耗盡而哐當(dāng)一聲停止動作，癱倒在地時，姜宇也徹底脫力，四仰八叉地躺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他渾身都在疼，精神更是疲憊到了極點，但一種微弱的、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卻悄然在他心底萌芽。

他好像……真的摸到了一點門檻。

高臺上，顧閑跳了下來，走到他身邊，用腳尖踢了踢他：“還行，沒死。及格了。”

姜宇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顧閑蹲下來，看著他，臉上的玩世不恭稍微收斂了一些：“感覺怎么樣？”

“……像被扔進了碎紙機……”姜宇有氣無力地回答。

“正常。”顧閑點點頭，“用人的腦子去理解神的力量，本來就是找死。你得慢慢習(xí)慣，不是你去命令它，而是你去‘成為’它流動的渠道。今天只是讓你找找感覺，離真正運用還差得遠呢。”

他站起身，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實驗室，又看了看癱在地上的姜宇。

“休息十分鐘。然后進行下一項。”

姜宇猛地睜開眼，驚恐地看著他：“還有？！”

顧閑露出一個惡魔般的笑容：“當(dāng)然，‘鑰匙’的用法可不止堵鎖眼和當(dāng)盾牌那么簡單。下一課……”

他的目光掃過姜宇，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們試試，怎么用你這把‘鑰匙’，去輕輕‘撬動’一下別的‘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