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期限像一把懸在頸側的刀，每一刻都在逼近。凌薇薇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閉眼就是墨炎那雙冰冷的眼睛和楚天佑震驚失望的表情。

掙扎到最后一日，求生的本能終究壓倒了道德負罪感。夜黑風高，正是雞鳴狗盜之時。

她換上一身不起眼的深色衣裙，頭發利落束起，對著銅鏡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貓著腰，溜出了錦云軒。

青云宗內苑守衛不算森嚴，但楚天佑作為首席弟子，居所“清劍軒”位于核心區域，巡邏弟子往來頻繁。

凌薇薇像只受驚的兔子，貼著墻根的陰影小心翼翼挪動。心跳聲大得她自己都覺得震耳欲聾。

第一關：翻墻。清劍軒有個獨立的小院。原主記憶里似乎有段黑歷史是翻這堵墻去找楚天佑，結果卡在墻頭下不來。凌薇薇深吸一口氣，助跑，起跳，手腳并用地往上爬。“咔嚓！”一聲輕響。她一腳踩滑了瓦片，身子一歪，差點直接摔回去！幸好手死死扒住了墻頭，整個人吊在半空，晃蕩了兩下，才狼狽地爬上去，趴在墻頭上呼哧呼哧喘氣，嚇出一身冷汗。

第二關：落地。院墻內有幾個裝飾用的花盆。她看準一塊空地，閉眼往下跳。“噗通！”“哎喲！”落地姿勢不太優雅，屁股著地，疼得她齜牙咧嘴。更要命的是，落地時手肘不小心帶倒了旁邊一個半人高的細頸瓷瓶！“哐當——嘩啦——！”瓷瓶倒地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凌薇薇魂飛魄散，瞬間僵直，大腦一片空白。

“什么聲音？！”“好像是從楚師兄院子里傳來的！”遠處立刻傳來巡邏弟子的呼喝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完了！出師未捷身先死！她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被當場抓獲，扭送戒律堂的悲慘場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股極淡極淡的、若有似無的異香忽然隨風飄來。

緊接著，剛剛跑到院門外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傳來幾聲短促的驚呼和身體軟倒的聲音，隨后便是重物落地的悶響和……輕微的鼾聲？

凌薇薇：“？？？”

她驚疑不定地等了幾秒，外面再無聲息。她壯著膽子，躡手躡腳地挪到院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看——只見兩名巡邏弟子歪倒在門外，竟是睡著了！

是……是他？

凌薇薇猛地抬頭四顧，夜色濃重，什么也看不到。但那股熟悉的、冰冷的被窺視感告訴她，他就在附近。

一道冰冷的傳音適時地鉆入她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蠢貨。動作快點，迷藥撐不了多久。”

果然是他！

凌薇薇心情復雜，也顧不上多想，連忙轉身，溜向楚天佑的臥房。

房門未鎖。她輕輕推開一條縫，側身閃了進去。

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松墨清香，陳設簡潔雅致。里間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楚天佑顯然已經熟睡。

凌薇薇屏住呼吸，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在房中搜尋。終于，在外間的衣架子上，看到了那枚眼熟的蟠龍玉佩！它被仔細地懸掛在一件常服的外側。

她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汗。一步一步挪過去，指尖顫抖著伸向那枚溫潤的玉佩。

碰到了！

冰涼的觸感讓她指尖一縮。她咬咬牙，輕輕解開了系繩，將玉佩牢牢攥在手心。沉甸甸的，像攥著一塊燒紅的炭。

得手了！

她不敢有絲毫停留，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出房間，逃離清劍軒。經過院門外那兩個依舊呼呼大睡的巡邏弟子時，她的腳步更快了。

一路有驚無險地跑回錦云軒附近，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她扶著墻，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息，幾乎要虛脫。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面前。

凌薇薇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將握著玉佩的手藏到身后。

墨炎伸出手，語氣不容置疑：“拿來。”

凌薇薇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又看看他冰冷的面具，猶豫了一下，才極其緩慢地、顫抖著將那塊尚帶著她體溫和汗水的玉佩，放在他掌心。

墨炎收回手，指尖摩挲著玉佩上蟠龍猙獰的紋路，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愈發晦暗不明，翻涌著某種復雜難辨的情緒。有冰冷，有嘲弄，似乎還有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悵然？

他沉默地把玩著，久久不語。

凌薇薇緊張地看著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么。這玉佩，對他到底意味著什么？

終于，他五指收攏，將玉佩緊緊攥住，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不見底。

“利息，抵了百分之一。”

說完，身影一晃，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凌薇薇一個人站在原地，夜風吹過，她猛地打了個寒顫。

百分之一？

一塊他如此看重的、逼她偷來的玉佩，只抵了百分之一的利息？

那全部的債……到底有多大？

她看著墨炎消失的方向，只覺得前路一片黑暗，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