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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自己的書

我的1978年
——《后而立集》代序

1977年,當高校重新招生的消息傳出后,我上大學的愿望死灰復燃。但看到具體規(guī)定后,我發(fā)現(xiàn)對考生年齡的規(guī)定是30周歲,而當時我已滿31足歲。抱著一線希望,我又去招生處詢問,得知對“30周歲”的解釋是“不滿31足歲”,我已失去報名資格,看來這輩子與大學無緣了!

我是1964年從上海市北中學高中畢業(yè)的,但在此以前,我的大學夢已經(jīng)破滅。那是在1962年的5月,我正讀高二,在學校的一次體檢透視中,我被發(fā)現(xiàn)患了開放性肺結(jié)核。經(jīng)過拍片復查,確診無誤,醫(yī)院通知我立即病休,三個月后復查。拿著這張診斷書,我不知是如何從福建北路閘北區(qū)結(jié)核病防治所回到家中的,也不知是如何回答母親的詢問的,直到晚上睡在床上才開始考慮自己的前途——不得不面對這殘酷的事實。進高中不久,我就已瞄準北京大學古典文獻專業(yè),也是語文、歷史、英語等教師心目中最有希望的學生,一直享受著他們的格外關(guān)照——可以到教師閱覽室看書,能通過教師借書,上歷史課時不必聽講而可看我自己的書。盡管在政治學習或討論時我也表態(tài)“一顆紅心,兩種準備”(準備考大學,但也準備考不上大學時服從分配,到邊疆或農(nóng)村去),實際卻只有一種準備。要是不能在三個月內(nèi)治愈,它將影響報考大學,這一切都完了。于是我將一切希望寄托在治療和休養(yǎng)上,按時服藥,嚴格按時間表作息,每天早上去公園學太極拳。當時主副食品都是計劃供應,居民每10天配售2兩肉,但憑患肺結(jié)核的證明可到菜場辦一張“照顧卡”,憑卡增購肉和雞蛋若干,還可訂一瓶牛奶。我盡量補充營養(yǎng),以便及早康復。但是每3個月一次的復查都是一次新的打擊——我一直無法進入鈣化期,因此不能復學。直到1963年11月,同班同學早已畢業(yè),絕大多數(shù)考入大學,我才在休學一年半后獲準復學,轉(zhuǎn)入下一屆高三“試讀”。可是到第二年5月高考報名體檢時,我的肺結(jié)核還沒有完全鈣化,不符合報考條件。

在老師的勸說下,我暫時放棄了繼續(xù)報考大學的打算,因為醫(yī)生說像我這樣的病情,很難保證下一年就能通過體檢,而且我作為一名新團員,服從組織分配是起碼的要求,于是我接受了參加上海教育學院(今華東師范大學)師資培訓的安排,留在母校市北中學實習,1965年8月被分配到古田中學當英語教師。不過我并沒有放棄上大學的打算,心想即使工作10年,我還符合報考大學的年齡,總能找到機會。所以當年就報名考上了上海外國語學院夜校部二年級,進修英語。但“階級斗爭”這根弦越繃越緊,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一心上大學是不是“成名成家”的資產(chǎn)階級個人主義在作祟,所以不僅自己公開暴露思想,還一次次進行自我批判。到了“文化大革命”時期,這些都成了大字報中揭發(fā)批判的內(nèi)容。“文革”期間,毛主席在對調(diào)查報告《從上海機床廠看培養(yǎng)工程技術(shù)人員的道路》做批示時發(fā)表最新指示“大學還是要辦的”,曾經(jīng)給我?guī)硪痪€希望,但希望馬上破滅,因為毛主席特別指出“理工科大學還要辦”,而且隨后開始的招生,都是由各單位推薦“工農(nóng)兵學員”,在職教師顯然沒有資格。

有了這樣的經(jīng)歷,我對1977年的意外遭遇相當平靜。而且當時“文革”結(jié)束不久,我對“成名成家”的資產(chǎn)階級思想心有余悸,所以盡管報名處的工作人員曾建議我憑“上海市教育戰(zhàn)線先進工作者”和新當選的上海市人大代表的身份爭取在年齡上破格,我也不敢一試。

到1978年公開招收研究生時,報考年齡放寬到40足歲,而且為了“不拘一格”,對學歷沒有任何規(guī)定。我再也無法抵制大學的誘惑,但一點也沒有把握,所以在單位開證明時還要求領(lǐng)導給我保密,再三說明只是想檢驗一下自學的結(jié)果,以免這種異想天開在學校引起不良影響。

報考研究生是要選定專業(yè)和導師的,對這些我?guī)缀跻粺o所知。我首先想重溫舊夢,選擇北大。但當時新婚,小家庭新建,到外地讀書顯然不現(xiàn)實。上海的大學選擇余地有限,特別是經(jīng)過“文化大革命”,我不想選與意識形態(tài)關(guān)系密切或者有“政治風險”的專業(yè),最后選定復旦大學歷史系譚其驤教授指導的歷史地理專業(yè)。其實我當時還不知歷史地理專業(yè)的性質(zhì),只是以為歷史和地理都是我喜歡的,并且在工作期間一直有所積累。對譚其驤教授,記得“文革”前曾在南京路上海先進模范的光榮榜中見過他的照片,我初中的歷史教師向我介紹過譚其驤教授在編中國歷史地圖。在不久前召開的上海市人民代表大會上,選舉的全國人大代表中就有他的名字。我不知天高地厚,根本沒有考慮或打聽報考哪所大學、哪個專業(yè)、哪位教授的難度如何,有多少人報名,反正只是試一試,倒也沒有什么包袱,所以考前還是像平時一樣工作,只是在晚上和星期天稍稍做些準備。

在報名時,我遇見了高中母校市北中學的歷史教師W。1963年我病休時常去教師閱覽室看書,W剛由上海師范學院(今上海師范大學)畢業(yè)分配來校當教師。我與他相識后常去他宿舍聊天,留校實習時還有來往。我離開市北后聽說他因“犯錯誤”而被調(diào)往海濱農(nóng)校(后已撤并),已經(jīng)多年沒有音訊。W問我報什么專業(yè),原來他也報了歷史地理。當時他顯得很緊張,事后有人告訴我,他得知我與他報考同一專業(yè),連稱“多了一個競爭對手”。

那年報名的考生很多,初試就近舉行,我的考場在上海工學院(今上海大學延長校區(qū)),離我工作的古田中學不遠,騎自行車不過10分鐘。我對考試完全沒有把握,既不想驚動同事,又不愿影響日常工作。我把考試這3天要上的課調(diào)了一下,每天早上還是像平時那樣到廣播室,在升旗后的早讀時間里對全校同學簡單講話,然后騎車前往考場。在五門考試中,政治是我最熟悉的,因為這些年我一直教政治,像“無產(chǎn)階級專政條件下的繼續(xù)革命”“撥亂反正,抓綱治國”“三個世界理論”等內(nèi)容講得很熟,只要注意答得規(guī)范就行了。至于英語,我有上海外國語學院夜校部二年級的基礎(chǔ),加上“文革”期間不時在學《毛澤東選集》英文版,看《北京周報》,給學生上英語課,拿到題目后覺得很容易。古漢語和歷史我自以為是強項,雖然對問答題中的“魏晉玄學”一題不大有把握,但不會離題太遠,因為我主要根據(jù)翦伯贊主編的《中國史綱要》復習,里面專門有一段。歷史題中有一個名詞解釋是“譚紹光”。我正好看過由復旦大學歷史系編的一套近代史小冊子,上面提到太平天國后期的將領(lǐng)慕王譚紹光,我記得他是忠王李秀成的下屬,駐守蘇州,所以也答出了。出了考場,又遇見W,他神情緊張,問我譚紹光是什么人。聽了我的回答,他連說“完了完了”,匆匆離場。地理試卷中有的名詞解釋我沒有見過,只能據(jù)字面意思猜想,瞎蒙幾句,估計得分最低。

待收到復試通知,我不得不認真對待了。一方面,我有了一定的信心,盡管那時還不知道初試的成績,但畢竟證明我能與大學畢業(yè)生一爭高下,離大學的目標又近了一步。另一方面,復試時肯定會側(cè)重于專業(yè),而這一方面我的知識幾乎空白。當時規(guī)定參加復試的考生可以向單位請10天公假,我向黨支部書記提出,他爽快地答應了,還說如果時間不夠可以再通融。

我不知道應該如何根據(jù)歷史地理專業(yè)的要求復習,只能去上海圖書館找資料。到那里的參考閱覽室后才發(fā)現(xiàn),里面坐著的大多數(shù)是考生,報考復旦大學的占了大部分。一天下午,我正在看《中國歷史地理要籍選讀》時,有人過來問我是否報考歷史地理專業(yè),得知他也是報考復旦大學歷史系,但是世界史專業(yè)。他又給我介紹了兩位報考歷史地理專業(yè)的考生——顧承甫和楊正泰——后來是我的同屆同學。詢問我的是顧曉鳴,以后是我們同屆研究生中的活躍人物。交談中我暗自吃驚,他們都畢業(yè)于復旦大學,顧承甫、楊正泰兩位還出自歷史地理專業(yè)。但到這時我也顧不得多想,只有臨陣突擊,多多益善。復試前上海連續(xù)高溫,正好那年我的新家買了一臺華生牌臺式電風扇,那還是通過在市百一店工作的我的岳父托熟人買到的。晚上在斗室中復習,有風扇降溫,在當時已是異常優(yōu)越。

到了復試那天,我早早來到復旦大學,找到大禮堂(現(xiàn)在的相輝堂)。所有考生的筆試都集中在禮堂內(nèi),按專業(yè)分組,我們坐在靠主席臺前的左側(cè)。座位前沒有桌子,只有一塊翻起來的擱板,寫字很不方便,有的擱板還吱吱作響。幸而那天氣溫不是很高,幾百人集中在禮堂內(nèi)還不算太熱。主持的老師(后來知道他是研究生處的楊波洲)坐在臺上,用他的寧波普通話宣布:“現(xiàn)在開始考試。”各系的監(jiān)考老師給考生發(fā)下試卷,并在周圍巡查,我們專業(yè)來的是周維衍、鄒逸麟。上、下午各考一門,小題目已記不得了,大題目是《史記·貨殖列傳》中的一段話,要求今譯并論說,另一段大概是《天下郡國利病書》中論述明朝建都北京的。題目中沒有什么意外,考下來自我感覺還不錯。走出考場,見外面等了不少人,都是考生的家屬。有一位女士手持保溫瓶,里面裝著冷飲;有的立即送上毛巾、扇子;有的問長問短。這也難怪,聽說好幾對夫婦將夫妻團聚、迂回上海或另謀出路的全部希望寄托在這次考試上,能不格外重視嗎?

第二天是導師面試,因為我們的導師譚其驤教授正住在龍華醫(yī)院治療,周維衍通知我們早上到復旦大門口搭車。次日五位考生會齊,我第一次見到畢業(yè)于福州大學探礦專業(yè)、來自湖南岳陽煤礦的周振鶴和畢業(yè)于南京大學歷史系、來自浙江長興的周曙。我們搭乘的是學校一輛廂式貨車,先要送畢業(yè)生行李去秣陵路鐵路貨運站,然后再送我們?nèi)埲A醫(yī)院,不僅花了很多時間,而且我們坐在貨廂中一路顛簸,疲憊不堪。周維衍與鄒逸麟讓我們五人抽簽決定次序,周曙抽在我前面,但他被顛得臉色蒼白,急需休息,自愿與我對調(diào)。

我事先只見過譚其驤先生的照片,走進他的病房才第一次見到,想不到正在治療中的他精神很好,聲音洪亮。他很隨和地問了我的經(jīng)歷,然后問我看過什么書,對什么問題感興趣。在我提到釣魚島的歸屬時,他又問我可以舉出什么證據(jù),我盡自己所知談了。其他還談了些什么已經(jīng)記不清,但從以后我們五人都被錄取看,大概主要是了解我們的情況,而不是嚴格挑選。

復試過后,我感覺到成功的希望很大,開始擔心學校能否同意我離開。我在古田中學已工作整整13年,負責學生的管理工作已近10年,開始是管“差生”,后來又當了“紅衛(wèi)兵團”輔導員,團組織恢復后改任團委書記。從學校的領(lǐng)導、師生,到周圍街道里弄的干部和居民,所屬公安局、派出所和附近單位,幾乎都知道我——只要找到我,古田中學再厲害的學生也能制服。“文革”期間秩序再亂,只要我在場,學生就不敢鬧事。“文革”結(jié)束后,我于1977年“五四”被評為閘北區(qū)團員標兵,接著又被評為閘北區(qū)先進教師,由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相當于市政府)評為教育戰(zhàn)線先進工作者,當選為上海市人大代表。在這種情況下離開,我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妥。想不到黨支部書記曹德彬告訴我:區(qū)教育局鐘一陵局長明確表示,如果你能考上研究生,證明你有這個能力,也說明國家更需要你,學校應該無條件地支持。記得當時的報紙曾發(fā)表過多篇評論,強調(diào)要“不拘一格”招收研究生,要求考生所在單位不得留難。但還是有不少考生因種種原因,或無法報名,或受到“政審”“鑒定”的影響,或因單位不許離開而放棄。比起他們來,我實在是幸運的。

10月初,我收到復旦大學發(fā)出的錄取通知。這時曹德彬告訴我,他早已肯定我會被錄取,并提前向區(qū)教育部門做了匯報,對接替我的人做了安排。原來復旦大學派往古田中學對我做政審的教師孫銳,在閘北區(qū)讀中學時曾在課余到區(qū)少年宮服務(wù),那時曹德彬是少年宮主任,認識了孫。遇到熟人,孫向曹透露了我考分居全系第一的底。此事在我所在的中學和閘北區(qū)中學界引起不小的轟動,本來認識我的人就不少,加上我是該區(qū)中學界唯一的市人大代表,一時間產(chǎn)生了不少傳說。第二年,中學教師中報考研究生的人數(shù)大增,其中也包括沒有大學學歷的。后來我曾經(jīng)遇見其中一位,他也考上了研究生。他告訴我,1978年他沒敢考,但得知我的情況后,下決心在1979年報考,終于如愿以償。我的高中同學得到消息,紛紛與我聯(lián)系。他們有的是“文革”期間的大學畢業(yè)生,1978年時擔心自己沒有上完大學課程,怕考不上,所以沒有報考。有的是“老三屆”,“文革”中進了工廠,沒有上過大學。聽了我的介紹后,就開始做報考準備,并經(jīng)常來我家復習政治和英語,第二年都考上了,現(xiàn)在都是各自領(lǐng)域的知名學者。

10月下旬,我到復旦大學報到,搬進了第10號宿舍樓210室。同室六人,除了周振鶴與我以外,其他四位是李妙根、施忠連、湯奇學、吳嘉勛,都是歷史系中國思想史方向的,導師是蔡尚思教授。湯奇學是本校歷史系的“工農(nóng)兵學員”,尚未畢業(yè),提前報考。吳嘉勛是“文革”期間的中學畢業(yè)生,原在寶山縣糧管所工作。

在我們這屆研究生中,沒有上過大學的有好幾位,原學歷最低的只相當于初中畢業(yè)。有幾位是尚未畢業(yè)的“工農(nóng)兵學員”,還有的從“文革”期間的外語培訓班畢業(yè),如國際政治系的王滬寧。同學間年齡也相差很大,最年長的出生于1939年,最年輕的大概出生于1957年,比我小12歲。當時的政策,凡原來已有工作的可保留關(guān)系,仍在原單位發(fā)工資,每年由學校發(fā)一筆書報費。我繼續(xù)擔任市人大代表,直到5年任滿,一些同學經(jīng)常戲稱我為“代表”。一位理科的女同學不僅是市人大代表,還是市革命委員會委員,不知是否有同學稱她“委員”。

在開學典禮上,校長蘇步青特別強調(diào),研究生不論年紀多大、資歷多高,一定要當好學生,“資料室里最年輕的資料員都是你們的老師”。他又強調(diào)要遵守學校的規(guī)章制度,后來才明白也是有所指的——因為他堅持晚上10點半一定要熄燈睡覺,所以,所有的學生宿舍樓中,除了走廊、廁所、盥洗室和專職輔導員的房間可以開燈外,其他房間一律切斷電源,而圖書館、資料室和所有教室到10點鐘全部關(guān)門。但無論是年齡和生活習慣,還是所面臨的學習任務(wù),研究生都無法適應。多數(shù)研究生外語水平很低,必須惡補。每天熄燈后,走廊里頓時熱鬧起來,一片讀外語聲。與廁所相通的盥洗室里也是看書的同學,顧曉鳴干脆搬了一張桌子,幾乎每天晚上在盥洗室學到后半夜。

“文革”雖已結(jié)束,復旦校園內(nèi)瘡痍未復,大草坪上依然種著莊稼,大字報、大幅標語隨處可見,一些知名教授尚未恢復名譽,或者還不能正常工作。圖書資料嚴重不足,不少同學在吃飯時到食堂買幾個饅頭就去圖書館、資料室搶占座位和書刊。“工農(nóng)兵學員”與新招的本科生、研究生形成明顯差異,往往意見相左。但是新事物、新思潮不斷在校園中出現(xiàn),終于迎來了解放思想、改革開放的新階段。

譚其驤先生招收的五位研究生,正好每人相差一歲:周振鶴(1941年出生,福州大學探礦專業(yè)畢業(yè))、楊正泰(1942年出生,復旦大學歷史系畢業(yè))、顧承甫(1943年出生,復旦大學歷史系畢業(yè))、周曙(1944年出生,南京大學歷史系畢業(yè))和我(1945年出生)。周曙原在浙江長興縣當中學教師,已在長興安家。入學后因無法照顧家庭,中途退學,回原中學任教,后任長興縣副縣長等職。我們四人于1981年畢業(yè),顧承甫去出版社工作,楊正泰與我留校工作。

1982年春,譚先生招收首屆博士生,周振鶴與我被錄取,我是在職攻讀。1983年8月,周振鶴與我經(jīng)教育部特批提前畢業(yè),通過論文答辯。9月,我們獲歷史學博士學位,為全國首批文科博士。

1985年我被提升為副教授,1991年晉升教授,1993年被增列為博士生導師,1996年任中國歷史地理研究所所長,1999年兼任教育部重點研究基地復旦大學歷史地理研究中心主任,2007年改任復旦大學圖書館館長。

好幾家媒體對我做過采訪,或要我發(fā)表談話,有兩點看法我記憶猶新:

成功固然離不開自己的努力,但也取決于機遇。要是沒有撥亂反正、改革開放,要是沒有高考和研究生考試的恢復,絕不會有我的今天。

大多數(shù)我的同齡人、同代人就沒有那么幸運,他們成了時代的犧牲品。我們在取得成功的時候,不要忘了他們。

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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