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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浮生緒

  • 江水不深山不重
  • Zoe.D
  • 1961字
  • 2025-08-31 23:01:31

洗碗,買菜,做飯,聊天,看星星。

江慶有時會獨自感嘆李佚來到自己身邊以來,她的活潑開朗。李佚對比不出她是如何開朗的,卻反而能體會到她近日的心不在焉和沉默。

她總是打開水龍頭眼睛就呆呆的,水漫了半個水槽才想起來關。

她總是拿起選好的菜就走,忘記拿店員找回的零錢。

她總是掌握不好火候,兩個人吃生米或者糊飯已成日常常態。

她總是嘴角彎著彎著就失了力氣,明媚的話語轉過身就成了嘆息。

她總是夜夜看幾小時星星,打哈欠也要看,凍感冒也要看。

為什么呢?李佚不知道。星星可能知道,但星星不會說話。

直到那天,李佚在江慶出門后拿起她天天抱著看的日歷,紅色記號筆圈里的,是清明節。

他的呼吸滯了一下,扭頭向門外看去,像他一樣傷心的人已經走得只剩下煙雨般的足跡。

他空落落的,一直在等江慶回來。一等就等了大半天出來。

“怎么才回來?天都黑了,再不回來我就要出去找你了。”

江慶腳步悶悶地踏進店里,雙手提溜著啤酒。

李佚過去迎她,接過兩兜酒,才來得及打量江慶。嘴唇是水潤的粉,眼神有點渙散,在燈光下卻也亮晶晶的,兩片紅暈在雀斑上。

“你喝酒了?”

“哈——”

酒氣吐在李佚臉上,他不禁退后一步,忽地被江慶抱住“再陪我喝點兒吧。”

李佚有些無措,一手扶住江慶防止她摔倒,側頭后仰避開她,“我陪你喝。我去拿杯。”他邊說邊向廚房走去,順便偷偷在藥柜里拿了兩片安眠藥。

他欺負江慶醉了,把安眠藥溶在酒里哄她干杯。

江慶迷離地看著這一切,苦澀地笑笑,一飲而盡。

“我好久都是一個人。”

“我知道。”

“現在我身邊有你了。”

“……嗯。”

“你陪我說說話吧。”

“好。”

李佚等了好幾天想和她說說話,可現在終于面對那個醉酒的女孩時,卻又好像有點害怕。

“我才二十歲就自己開店,你沒覺得奇怪嗎?”

“沒有,我覺得你很厲害。”

“啊……可能是吧。我是因為沒考上大學才來這的。但我心里也沒不平衡。我高中沒怎么拼命學,而且要是真考上大學了,還得一邊學一邊打工,過得不一定能有現在好。我家里沒人管我的。”

“為什么不管你?”

“我是我家老二。老大是我姐。當時我爸小超市弄得不錯,想要個男孩繼承。當時為了生我,罰金交了不少。結果,又是個女孩。

我爸那個氣的,總打我媽。再不就喝酒。對我和我姐一點好臉沒有。他那樣能干好什么事啊,公司開始欠債了。他把這怪到我身上。我當時只是個小嬰兒,他多少次想把我扔了,我媽不讓。就少我吃穿。我總生病。

那年冬天,我兩歲,我姐才八歲,他讓我姐去撿煤。那時天還沒亮透,我姐掛著早點回去,抄近道從冰上走。冰還沒凍實,她掉下去了。棉衣浸了水沉得要命,怎么撲騰都上不去,怎么喊都沒人來。等我媽出去找,她早就救不回來了。

我媽生完我一直身體不好,我姐又沒了,她害了重病,她應該很恨我吧。我爸不知道跑哪去了,親戚鄰居都覺得我是個掃把星,沒人愿意照顧我。好在我姥心善,她把我從家里接走了。

我姥爺也走得早。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我現在這手藝就是她教的。我考上高中那天,她做了一大桌子菜,誰也沒請,就我們倆,吃了好幾天。

學校離家太遠,她讓我住宿舍。住校得交錢,我又忙,不能幫她干活了,她就自己拼了命地干。

我高一的時候,想著多學一會,一個月回一次家。有一周應該回去了,但我忘了。她以為我出了什么事,往學校打電話。我接了,她說那我別回去了,下周她來看我。她連夜燉了肉,四點多從家出發,在我上早自習之前趕到學校。我扒著操場欄桿往外看,可算看著她了,一個老太太,一手提溜一個大飯桶。

隔著馬路,她也看著我了。她瞇瞇個眼睛,想和我招手打招呼,但晃晃悠悠的。她踏上馬路,一輛大貨車開過來。我趕緊喊她,但她在原地晃悠了一下,就倒了。貨車司機也看見她了,但剎車剎晚了。血淌了一地,紅燒肉灑了一地。”

江慶手冰涼,顫抖著。李佚握住她的手,“別想了,別說了。”

“不。我太難受了,必須說出來。”

李佚不做聲了,只是喝酒。

“我覺得,我爸我媽,我姐,還有我姥,全是我害的。我……”她趴到桌子上。李佚沉默地拍著她的背。

良久,她抬起頭。“我跟學校請了假,用所有積蓄給我姥辦了個葬禮。幾夜幾夜睡不著覺,總覺得我姥在喊我。

有一天正上課呢,我忽然看見我姥了。她在教室窗戶正對著的那棵樹上。她說,慶慶,這果子結得可好啦,來看看。我就走過去了。”

李佚的心也跟著懸起來,“然后呢?”

“然后在我爬上窗臺之前,就被老師同學攔住了。我休了半年學,回去之后怎么也學不進去。

我姥姥跟我說過,她家以前是江南人,在山東定居過,后來又來了北方。

我畢業之后就來了江南。覺得這邊挺好,離家夠遠,沒人認識我,也不用太累。就是,有點孤單,不過我習慣了……”她估摸著安眠藥應該起效了,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沉,酒精也讓腦袋有些昏,頭一低趴在桌子上。李佚脫下外套給江慶披上,自己把剩下的酒喝干凈,然后抱起江慶,朝樓上她的臥室走去。

江慶把頭埋到他胸前,淚不露聲色地浸濕一大片襯衫。

我都習慣了,你來干什么呢。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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