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驟然加速，像催命的鼓點，砸在心臟上！

干瘦男人被陳厭鉗住手腕，痛呼被掐斷在喉嚨里，只剩下驚恐到極致的嗬嗬聲，眼珠暴凸，死死盯著陳厭，另一只手瘋狂地抓撓陳厭的手臂。

陳厭根本不理他的掙扎，全部力量都用在奪書上！那本黑皮書仿佛長在男人手里，被他瀕死的巨力攥得死緊！

不能猶豫！巡查者就在附近！

陳厭眼中狠色一閃，攥住男人手腕的手指再次發力，狠狠向反方向一掰！

“喀！”

輕微的骨裂聲。

男人劇痛之下，手指瞬間脫力。

陳厭趁機一把將黑皮書奪了過來！入手冰涼沉重，封皮像是某種冷血動物的皮。

幾乎在書離手的瞬間，那干瘦男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頭，整個人癱軟下去，但極致的恐懼又讓他爆發出最后的力量，連滾帶爬地縮向死角最深處，把自己死死塞進那堆廢棄的函套和紙屑里，抖成一團，再不敢看陳厭一眼。

陳厭沒空管他。書奪過來了，但危機并未解除！

剛才那聲壓抑的痛呼，已經引來了它！

沉重的、書籍摩擦地面的拖沓聲已經到了石柱外側！巨大的陰影投落下來，幾乎將整個角落淹沒。

陳厭后背緊貼冰冷的石柱，心臟狂跳，大腦飛速運轉。

規則二：發出高于30分貝的聲音將吸引‘靜默巡查者’。

剛才那聲痛呼，絕對超過了30分貝。它來了，合乎規則。

現在怎么辦？躲？這個死角無處可躲。硬抗？那是找死。

唯一的變數……是這本剛剛到手、似乎蘊含著某種特殊“重量”的黑書！

靜默巡查者那由無數書頁粘合成的、不斷旋轉的頭部，已經探入了死角邊緣，混亂的文字和空白渦流緩緩轉動，“看”向了縮在最深處的干瘦男人。

它那由厚重詞典構成的手臂抬了起來，書頁嘩啦啦翻動，鎖定目標——

千鈞一發之際！

陳厭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舉動。

他沒有試圖隱藏自己，也沒有把書扔出去吸引注意，而是猛地將剛剛奪來的那本黑皮書，狠狠朝著靜默巡查者那只抬起的手臂砸了過去！

動作幅度很大，但他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黑皮書劃出一道短促的弧線，“啪”一聲，不偏不倚，砸在了巡查者那正在翻動書頁的手臂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靜默巡查者抬起的手臂頓住了。

它那不斷旋轉的、由書頁構成的頭部，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了過來。

空洞混亂的文字渦流，“注視”著陳厭。

沒有瞳孔，但陳厭能感覺到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審視，如同實質般壓在他身上。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凍結了。

他賭對了？還是引發了更可怕的后果？

巡查者被書砸中的手臂，那些原本瘋狂翻動的書頁，突然停止了。頁面定格在其中一頁，上面不再是無法理解的符文，而是一副扭曲的、仿佛用鮮血繪制的圖案，圖案中心，正是陳厭口袋里那張紙頁上畫著的、那個扭曲圓圈內含一個點的符號——竊密之瞳！

圖案微微閃爍著暗紅色的微光。

靜默巡查者龐大的身軀，保持著攻擊前的姿態，凝固在原地。它的“視線”在陳厭和手臂書頁上的圖案之間來回移動了兩次。

那種冰冷的審視感，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困惑？或者說，是規則邏輯沖突時的短暫宕機？

它似乎無法判定當前的情況。制造聲音的目標是那個縮著的男人，但用這本書“攻擊”它的，是另一個。而這本書，以及書頁上突然亮起的圖案，似乎又涉及某種它底層規則需要響應的東西。

“嗒……”

它發出一聲極其低沉、仿佛來自書頁最深處的摩擦音。

然后，它那抬起的手臂，緩緩放了下來。

巨大的、由書籍構成的身軀，開始向后移動，沉重的拖沓聲再次響起，一步步退出了這個狹窄的死角。

陰影隨之撤離。

它走了。

沒有制裁任何人。

角落里，只剩下陳厭粗重的喘息聲，以及那個縮在廢紙堆里、依舊抖得如同篩糠的干瘦男人。

陳厭靠著石柱，慢慢滑坐到地上，冷汗這才后知后覺地浸透了后背。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黑皮書，封皮上那冰冷的觸感依舊清晰。

這本書，還有那個符號，果然不簡單。它們似乎能在某種程度上影響，甚至……干擾靜默巡查者的行為邏輯？

他強壓下翻看這本書的沖動。未知即危險，剛才那兩個人的慘狀還歷歷在目。

他的目光轉向那個幾乎嚇瘋的男人。

男人察覺到巡查者離開，顫抖稍稍平息，但看到陳厭看過來，又猛地縮緊身體，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哀求，拼命搖頭，嘴唇無聲地動著，看口型是在反復說“別殺我”、“書給你”、“放過我”。

陳厭沒有理會他的哀求，只是伸手指了指地上——剛才爭奪時，從男人身上掉落的一個小巧的帆布挎包。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手忙腳亂地把挎包撿起來，看也不看，顫抖著雙手捧到陳厭面前。

陳厭接過挎包，打開。里面東西不多：半塊用油紙包著的、硬得像石頭的面包，一個空空如也的鋁制水壺，還有……一小疊裁剪整齊的白色便簽紙和一支短小的鉛筆。

便簽紙和鉛筆。

陳厭的目光在這兩樣東西上停留了片刻。

他拿出便簽紙和鉛筆，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男人，最后指向外面廣闊的圖書館空間。他做了一個交換的手勢。

男人茫然地看著他，不明所以。

陳厭不再做手勢。他拿起鉛筆，在其中一張便簽紙上快速寫下了一行字，然后遞給男人。

【想活下去？合作。我提供信息，你承擔“負重”。】

男人看清紙上的字，瞳孔猛地收縮，臉上血色盡失！他驚恐地看向陳厭，又看看那本黑皮書，瘋狂搖頭。

承擔“負重”？那和慢性自殺有什么區別？甚至死得更快！

陳厭面無表情，又寫下第二張紙條。

【或者我現在把你扔出去，賭巡查者會不會回頭。你的“負重”應該已經不輕了吧？剛才那本書。】

男人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眼神絕望。他看了一眼死角外面，仿佛能看到那恐怖的巡查者還在附近徘徊。他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里似乎已經開始隱隱作痛——那是“負重”增加帶來的精神壓迫感。

他之前拿到那本黑皮書時，迫不及待地翻閱了幾頁，雖然沒完全看懂，但那可怕的“重量”幾乎瞬間壓垮了他，否則也不會被陳厭如此輕易地奪走。

他的“負重”恐怕離臨界值不遠了。沒有這本書，他或許還能多茍延殘喘一會兒，但靠自己找到出口？絕無可能。

而眼前這個人，剛才似乎用那本可怕的書逼退了巡查者……他或許真的有辦法？

絕望之中，一絲微弱的、對生存的渴望，艱難地冒了出來。

男人顫抖著，伸出了手。

陳厭將鉛筆遞給他。

男人接過筆，手指哆嗦得幾乎握不住，在便簽紙的背面，歪歪扭扭地寫下一個字：

【……好?！?

交易達成。

規則四：合作需代價。組隊成員共享‘負重’。信任是唯一的通行證，亦是唯一的墓碑。

陳厭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恐懼和虛弱而幾乎崩潰的男人，眼神里沒有絲毫波動。

通行證還是墓碑？

很快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