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葉子丹
- 重生2015高中時代
- 清夢陽
- 3135字
- 2025-08-26 20:49:32
文瀾一中后圍墻的槐樹蔭下,斑駁樹影切割著午后燥熱的空氣。幾個穿著汗?jié)癖承牡纳倌甓自趬牵_下是敞開的蛇皮袋,露出層層疊疊的方便面包裝袋和三兩雙印著扭曲“√”標的球鞋。
唐宇抹了把額頭的汗,臟兮兮的指尖捻著一張皺巴巴的清單,聲音壓得極低:“阿叫,高三(五)班要五包紅燒,三包香菇;小明,高二那幾個體育生定的兩雙43碼,鞋盒別壓壞了;陳銳,初中部小胖的加辣版別搞混了……”
這是屬于唐宇的“商業(yè)帝國”雛形。
他從縣城批發(fā)市場倒騰來的廉價泡面和山寨球鞋,利用住校生的需求缺口和走讀生的便利,在校園灰色地帶悄然流通。清河鎮(zhèn)跟他出來的阿叫、小明、陳銳,成了他最初的“合伙人”兼“配送員”。
利潤微薄,卻足以讓這幾個半大少年嘗到脫離父母掌控、掌控一點現(xiàn)金流的甜頭。
向清的身影偶爾會出現(xiàn)在圍墻角落。
他從不直接觸碰那些貨物,只是倚靠著粗糙的磚墻,目光平靜地掃過唐宇略顯笨拙的記賬本,或在交貨時看似無意地擋住遠處巡查老師的視線。
當唐宇被賒賬的混混堵在廁所,是向清一句“下不為例”讓對方悻悻退走;
當陳銳差點被門衛(wèi)老頭逮住偷運球鞋,是向清恰好路過,用一道數(shù)學題的討論引開了老頭的注意。他像一道無形的屏障,沉默地護持著這片野蠻生長的“商業(yè)土壤”,也默許著它在自己規(guī)劃邊緣的擴張。
唐宇對此心照不宣,每次分到一筆“紅利”,總會默默塞一個最大的紅包到向清課桌抽屜里。
向清的目光,早已越過圍墻下的喧囂泡面與山寨商標,投向更幽深的角落。葉子丹。這個名字在他重生后的腦海里,如同蒙塵卻依舊鋒利的匕首,沉甸甸地壓著。前世腥風血雨中,這柄匕首是他最信賴的盾與矛。
那個沉默如頑石、出手如霹靂的漢子,擋下過致命的刀鋒,也在他意志消沉時一拳將他打醒。而今生,這把利刃還深藏在混沌的刀鞘里,等待著被喚醒的契機。
尋找并不困難。
向清只是在一個晚自習結束后的黃昏,走向了校門外那條充斥著廉價網(wǎng)吧和臺球廳的“墮落街”。
劣質霓虹的光污染里,煙味、汗味和劣質香水的味道渾濁不堪。他精準地停在“狂飆”臺球廳門口,隔著玻璃門,看到一個穿著發(fā)黃背心、頭發(fā)亂糟糟的少年。
他正俯身瞄準一顆黑八,動作帶著一種與這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近乎本能的精準發(fā)力感。桌球撞擊的脆響中,少年叼著半截熄滅的煙屁股,側臉線條剛硬,眼神卻空洞迷茫,像一頭困在水泥森林里無所適從的幼獸——葉子丹。
向清沒有進去,只是如同一個觀察標本的生物學家,冷靜地記錄著目標的狀態(tài):尚未淬火的頑鐵,躁動、迷茫、一身無處發(fā)泄的蠻力與刻在骨子里的格斗本能糾纏。
這正是他需要的胚子。
前世葉子丹命運的轉折點清晰印在向清腦中——三個月后,城西廢棄籃球館,一場因見義勇為引發(fā)的失手重傷案。向清的目標,是在那血腥的轉折發(fā)生之前,將命運的軌跡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機會比預想中來得更快。
唐宇的“業(yè)務”擴張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jīng)。
校外幾個混跡于職高、靠敲詐勒索學生零花錢為生的混混盯上了這塊日益肥沃的“肥肉”。
一個悶熱的周五傍晚,當唐宇帶著阿叫和小明,拎著裝有幾十包泡面和幾雙新到“高仿”球鞋的大袋子,抄近路穿過廢棄的城西籃球館外圍時,被四個染著黃毛、叼著煙的混混堵在了銹跡斑斑的鐵絲網(wǎng)下。
“小子,規(guī)矩懂不懂?這片地頭,做買賣得交稅!”為首的刀疤臉混混用一根鋼管敲打著鐵絲網(wǎng),發(fā)出刺耳的嘩啦聲。
空氣瞬間凝固。
唐宇臉色發(fā)白,下意識把裝著“貴重”球鞋的袋子往身后藏。阿叫和小明緊張地靠在一起,手心冒汗。
“幾位大哥,我們…我們賺點小錢不容易……”唐宇試圖講道理,聲音發(fā)虛。
“少他媽廢話!”另一個混混一腳踹在旁邊的破垃圾桶上,哐當巨響在空曠的廢棄場館里回蕩,“要么留下東西滾蛋,要么老子教你們做人!”
就在混混逼近,鋼管即將揮落的瞬間——
“操!欺負學生算什么本事!”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從籃球館破敗的大門處傳來!只見一道略顯單薄卻迅捷如豹的身影猛地沖出,正是葉子丹!他顯然是在附近閑逛,被這邊的動靜吸引。
少年眼中燃燒著毫無技巧的原始怒火,沒有廢話,一個標準的低掃腿如同鐵鞭般抽向刀疤臉混混的脛骨!動作快、準、狠,帶著武術世家千錘百煉的發(fā)力痕跡!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刀疤臉慘叫著栽倒在地。
“葉子丹你他媽找死!”另外三個混混見狀,紅著眼撲了上來。
場面瞬間失控!
鋼管、拳頭、怒吼與哀嚎混作一團。葉子丹像一頭被激怒的蠻牛,憑借本能和扎實的武術功底左沖右突,拳頭砸在肉體上發(fā)出沉悶的砰砰聲。
但他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被一個混混從背后抱住,另一個混混掄起鋼管,獰笑著朝他后腦狠狠砸下!致命的破風聲響起!
唐宇幾人嚇得呆若木雞。
就在鋼管即將觸及頭皮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夠了。”
一個冰冷平靜的聲音突兀地切入這片混亂的噪音中心。
不知何時,向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邊緣。
他沒有看驚魂未定的唐宇,也沒有看地上哀嚎的混混,目光精準地鎖定了葉子丹身后那個高高舉起鋼管的混混。
那混混的動作莫名一滯,被向清眼中那片深不見底的寒意所震懾。
就這一瞬間的停滯,葉子丹抓住機會,怒吼一聲,一個兇狠的肘擊狠狠撞在身后混混的軟肋!身后混混慘叫松手,葉子丹脫困,反身一腳將持鋼管混混踹飛出去!
戰(zhàn)斗以混混們狼狽逃竄告終。
刀疤臉被同伴拖著,斷腿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拖出長長血痕。血腥味在悶熱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葉子丹喘著粗氣,汗水混著不知是誰的血跡從額角流下。他看著地上刺目的血痕,又看看自己微微顫抖、指關節(jié)破皮的拳頭,眼中的怒火迅速被茫然和后怕取代。
他知道自己闖禍了,重傷他人,足夠他吃牢飯。
“人沒死。”向清走到他面前,聲音不高,卻像冰水澆滅了葉子丹心頭的慌亂火焰,“趕緊走,剩下的我會處理。”
他丟給葉子丹一卷干凈的紗布和一疊錢,“洗干凈,去鎮(zhèn)衛(wèi)生所把傷口處理下。這錢,先給你媽買藥。”
葉子丹猛地抬頭,震驚地看著向清。
他怎么會知道自己媽媽常年臥病在床需要錢買藥?!
向清沒有解釋,目光掃過地上那個染血的袋子——唐宇那袋被踩扁的泡面和沾上血跡的“高仿”球鞋。
“帶著你的貨,走。”他對唐宇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唐宇如夢初醒,慌忙撿起袋子,拉著嚇傻的阿叫和小明跌跌撞撞跑了。現(xiàn)場只剩下向清和葉子丹,以及一地狼藉和刺鼻的血腥味。
“為什么幫我?”葉子丹聲音沙啞,警惕中帶著困惑。
“不是幫你,”向清直視著他茫然的眼睛,語氣冰冷而直接,“是覺得你這身功夫,打幾個混混太浪費。下次動手前,先看清楚值不值得搭上自己一輩子。”
他指了指地上的血痕,“今天如果不是我,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去派出所的路上了。”
葉子丹身體一震,嘴唇緊抿。
向清的話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準地剖開了他沖動之下潛藏的恐懼和無助。
“想掙錢嗎?掙干凈錢,給你媽治病。”
向清拋出誘餌,也拋出唯一的繩索,“以后跟著唐宇,他送東西,你看著點。遇到剛才那種情況,攔住就行,不用動手。報酬比他多一倍。”
沒有溫情脈脈的招攬,只有冷酷的交易與生存法則。
向清太了解葉子丹這類人,空洞的口號遠不如切身的利益和一條看得見的生路有吸引力。前世的恩情是結果,今生,他要用更高效的方式掌控這把利刃的開關。
葉子丹沉默地彎腰,撿起地上那卷紗布和錢。他用力捏緊,指骨泛白。許久,他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成交。”
回到學校角落,唐宇看著袋子上刺目的血跡,再回想向清出現(xiàn)時那掌控一切的冰冷氣場和葉子丹野獸般的戰(zhàn)斗力,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頭頂。他終于明白向清偶爾投來的目光意味著什么——那不是同學情誼,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與默許。
他的“小生意”,在向清眼中,或許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深夜,葉子丹將那疊帶著汗水和血跡的錢交給憔悴的母親。昏暗燈光下,母親數(shù)著錢的手在顫抖,渾濁的眼淚滴在皺巴巴的鈔票上。“哪來的?”她聲音虛弱而驚恐。“幫…幫人做事,干凈的。”
葉子丹生硬地回答,腦海里反復回響著向清那句“掙干凈錢”。
一種前所未有的枷鎖與方向感,同時纏繞上他年輕而躁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