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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 喋血升谷坡
  • 作家鄭心僑
  • 7856字
  • 2025-08-31 13:55:30

第二十回鄉(xiāng)土劇圣梨園春秋

短兵相接血染道場

這一天,藍天白云,陽光燦爛。

張孝日在白六仔的陪同下踏上了回山海村的路。

一路上,張孝日的心情十分舒暢,擺脫了小島,他真的似小鳥飛出籠一樣格外開心。他高興地給白六仔一個紅包,白六仔接過紅包,那嘴笑咧咧的像“四萬”,他對張孝日說:“番客就是大方,咱鄉(xiāng)下的人個個吝嗇得很,一分錢百拳打不掉。”他接著問:“張先生,聽說你是從泰國回來的,是嗎?”

張孝日一聽,關(guān)切地問:“是的,你有親人在泰國嗎?”

白六仔說:“有一個遠房表叔,許多年都沒來往了。”接著他又長吁短嘆了起來:“我的老爸去馬來西亞都二十多年了,不知是死是活。”說到這里,他看了張孝日一眼,問:“你這次回來做完齋事后就回泰國了嗎?”

張孝日答道:“不,我想找一個從泰國回來的姑娘,她誤會了我,想向她說明事情的真相。”

白六仔一聽,突然想起符秀媚來,于是一拍腦袋,說:“我舅公、妗婆的孫女也是從泰國回來的,會不會是她?我前幾天去還錢給舅公時見過表妹。”

張孝日聽后,心中一怔,緊接著問:“你舅公是誰?”

白六仔一字一板地說:“符和堂。”

張孝日一聽,高興地說:“對,對,符秀媚的阿公就是符和堂。秀媚現(xiàn)在在哪呀?你趕快帶我去找她。”

白六仔不緊不慢地說:“你急什么呀,做完齋事后,我?guī)闳ヒ膊贿t呀!”

張孝日想了想,點點頭:“好吧!”

白六仔神秘一笑,問:“張先生,我表妹是你的女朋友嗎?這么說,你應(yīng)該叫我叫表哥了。”

張孝日沒有作答,他發(fā)現(xiàn)這個白六仔有趣極了,幸得有他來作伴,才不感到寂寞和無聊。

這時,白六仔興起,又講起自己的身世,這讓張孝日對他也同情幾分。為了讓張孝日開心,白六仔惟妙惟肖地學(xué)起雞鳴狗吠和飛機、大炮的聲音來,這使張孝日覺得這小子不簡單。接著白六仔又哼起瓊劇《愛河潮》中的一段唱腔:“憶起我,在外洋,見男女,行街上,攜手并肩多平常,掛憶情人在故鄉(xiāng)……悶不了,轉(zhuǎn)回笑,口和心,自商量,她見俺都憶俺相,俺見她卻憶她影……”白六仔唱完,滑稽地問:“張先生,好聽嗎?”

張孝日笑笑說:“好聽,很久不聽瓊戲了。”

說起瓊劇,白六仔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他說:“日本人來后,瓊劇也少演了。可是有一個人文昌甚至整個瓊州人都忘不了,人們稱他為鄉(xiāng)土劇圣。”

白六仔的話打動了張孝日的鄉(xiāng)心,他很感興趣地問:“鄉(xiāng)土劇圣,他是誰?”

白六仔自豪地說:“這個鄉(xiāng)土劇圣就是吳發(fā)鳳。我剛才唱的《愛河潮》就是他編寫的。”

張孝日感慨地說:“文昌地靈人杰,了不起呀!”

白六仔發(fā)現(xiàn)張孝日對吳發(fā)鳳感興趣,便滔滔不絕地講起吳發(fā)鳳的故事來:

吳發(fā)鳳,現(xiàn)在已經(jīng)古稀之年了,文昌公坡丹山村人,本名叫吳家悅,家里窮得叮當響。7歲時曾爺爺去世了,吳家的生活就更加困難,吳母想方設(shè)法湊錢把吳家悅送去讀私塾。11歲時,家貧如洗的吳家悅只有輟學(xué),但仍經(jīng)常偷偷地跑到私塾的窗口邊旁聽。結(jié)果也認識了不少字。14歲時為了補貼家用,吳家悅只好外出當挑貨郎。不久在路上染了重病,被貨商丟在定安,淪為乞丐。幸虧得到了一個戲班收留當雜工。17歲以后回家,他向人借錢當糖果小販,但由于經(jīng)營不善而血本全虧。無奈之下,吳家悅到了一個“發(fā)”字號的科班戲館里邊打雜工邊學(xué)戲。那個館主教他學(xué)旦角,并給他取了藝名為“發(fā)鳳”,從此吳家悅就叫吳發(fā)鳳了。吳發(fā)鳳進步很快,一段時間后館主就安排他上臺同名角一起演出。一年后吳發(fā)鳳離開這個戲班到農(nóng)村班子唱戲,由于他嗓粗調(diào)闊就改唱老旦,哪知道反而大受歡迎,數(shù)年間就成了海南的名伶。他演的《紫蘭闖金宮》、《由天不由人》、《賣姻脂》等很受觀眾歡迎。演戲人只能混口飯吃,哪能賺大錢呀!一位和他一起長大的同村兄弟吳藝南,雖然從醫(yī)不久名氣不大,卻處處受人尊重,因此吳發(fā)鳳思想上有很大的波動,同時,吳藝南也不斷地對吳發(fā)鳳進行勸導(dǎo),為了養(yǎng)家糊口,吳發(fā)鳳便下定決心一邊演戲,一邊跟吳藝南學(xué)中醫(yī),還跟一個算命先生學(xué)算命。為了學(xué)寫戲,吳發(fā)鳳下了很大的功夫。有一次他給一個藝友父親看病,聊天中得知這位老人是清末舉人,酷愛戲曲,家中收藏了多位名家的編劇理論資料的手抄本。正在學(xué)習(xí)編劇階段的吳發(fā)鳳如獲珍寶,為了能看到這些珍貴的手抄本,他多次遠道而來給老人看病,在他的精心診治下老人很快恢復(fù)了健康,并給他重酬,吳發(fā)鳳婉言謝絕。為了表示感謝,老舉人將戲劇藏書全部送給了吳發(fā)鳳。吳發(fā)鳳如魚得水,下決心寫出流芳百世的劇本來。打那以后,他無論到哪里行醫(yī),都非常注意搜集民間故事和土話俚語。他還把收集到的土話俚語、新穎成語、唐詩宋詞以及傳統(tǒng)劇本中的精辟唱段、佳句,一一貼滿了房間的墻上、蚊帳上,以便隨時能讀到。待到熟讀之后他又分類編貼成冊,收藏備用。久而久之,他家從臥室到客廳,簡直成了“紙屋”。后來,吳發(fā)鳳寫出的戲深受觀眾喜愛,也因此得到很多戲班班主和名伶的器重,漸漸成為各大名班爭聘的開戲“師爺”。這些年來,吳發(fā)鳳寫了近百個瓊劇劇本。

白六仔還給張孝日講起了吳發(fā)鳳過去的一件趣事:

1924年5月,三江鎮(zhèn)一位姓吳的歸僑到錦山圩找文明戲班請戲,在粉店內(nèi)和一位當?shù)氐募澥堪l(fā)生了有關(guān)改良戲和舊戲誰好的爭論。雙方爭到臉紅脖子粗,誰都不服誰,最后打了一個賭,約定當年農(nóng)歷六月三十晚上,在文昌湖山下(山良)軍坡場上唱對臺戲,觀眾多者為勝,敗者付全部費用。于是,那天吳姓歸僑請了文明戲班演出了《大義滅親》和《林格蘭殉義》,紳士方請了一些名角演出了沒有改過的武戲《三竊國寶》和文戲《三入洞房》。結(jié)果上半場雙方觀眾差不多,而下半場紳士方觀眾不足百人,到最后只有他一家人了。紳士不服氣,和吳姓歸僑再約定,當年的農(nóng)歷七月十五,在三江再賽對臺戲。歸僑方還是原來的兩部文明戲,并且特別聘了吳發(fā)鳳坐鎮(zhèn)指揮,紳士方武戲照舊,文戲改成《阿三戲嫂》,而且專門從高州請了一批男女丑角高手出演,增加兩部戲的喜劇效果,結(jié)果還是歸僑方獲勝。這兩場比試過后,吳發(fā)鳳就被當?shù)氐挠^眾稱為“海南的鄉(xiāng)土劇圣”。

張孝日聽了吳發(fā)鳳這位鄉(xiāng)土劇圣的故事后,欽佩地說:“吳發(fā)鳳是個很有毅力的人,有機會我一定上門拜訪他。”

白六仔傷感地說:“聽說前些日子日本人要逼吳發(fā)鳳寫什么太陽照亮升谷坡劇本,吳發(fā)鳳死都不肯給日本人寫戲,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向不明了。”

張孝日感慨良多,說:“押得牛低頭,不押得牛喝水。民心不可侮啊!”

就這樣,張孝日和白六仔一邊走,一邊聊,不知不覺到了山海村。

張孝日的叔叔和林道興正在準備做齋的事宜,引來村里不少人圍觀。

這時,天色開始晚了,白六仔只簡單地吃一口飯,便借故說升谷坡機場有事和張孝日道別了。

其實白六仔急著離開的真正原因是張孝日給了他一個紅包,他的手早就癢癢了,巴不得早一點回去,到潭牛墟上賭它一把。

卻說符秀媚此刻正在自家的庭院收拾曬干了的衣服,然后到房間點亮了海棠油燈。

這時邢毓嵐進來,她脫下外衣,從懷里掏出兩把二十響手槍,放在桌子上,符秀媚給邢毓嵐倒了一杯茶,遞給邢毓嵐,說:“嵐姐,這是銅鼓嶺的鷓鴣茶,你喝一杯吧,散散熱氣。”

邢毓嵐接過茶,慢慢品嘗,說:“好香啊!”

符秀媚懇切地對邢毓嵐說:“嵐姐,你唱一段瓊劇聽聽吧!”

邢毓嵐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交給符秀媚,說:“這是我寫的瓊劇唱段。”

符秀媚接過一看,念了題目:“殺盡豺狼,殺盡強虜。”放在桌子上,壓在兩把二十響手槍下,對邢毓嵐說,“嵐姐,你洗完澡,吃飽飯后,再唱給我聽,好嗎?”

邢毓嵐愉快地說:“好的。”說著,拿起干凈的衣服出去,回頭對符秀媚說:“我洗澡,你代我管槍。記住:槍在,人在,不能離開。”說著,走了出去。

不一會,符和堂從外面回來。

符秀媚走出去,扶著符和堂,說:“阿公,回來了!”

符和堂神情凝重地從懷里掏出一張報紙,交給符秀媚,說:“儂看看。”

符秀媚接過,這是一張全是泰文的報紙,一版醒目的大標題是:“轟動一時的山芭慘案,系張孝日勾結(jié)日本浪人所為”。

符秀媚屏著氣一口氣讀完全文,她的臉色一下由白變青了,她問符和堂:“阿公,這張?zhí)┪膱蠹埵菑哪膩淼模俊?

符和堂回答說:“今天,阿公在大桐村給一位剛從泰國回來的老華僑看病時,無意中談?wù)撈鹛﹪桨呕馃從緩S的事,老華僑說曼谷報紙都登了,誰不知道是張孝日搗的鬼,為了利益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要了,世上哪有這樣狠心的孩兒呀!”符秀媚氣憤地說:“此仇不報,怎能告慰死去的雙親。”

符和堂一聽,以為是符秀媚在說氣話,也就不當一回事。他還告訴符秀媚說剛才在路上遇到了白六仔,白六仔說晚上張孝日在山海村老家做齋事。

符秀媚怒氣沖沖地說:“儂找張孝日算賬去。”符和堂攔住了符秀媚:“算了吧,你跟他這種人理論是沒有用的,加上我們確實沒有足夠的證據(jù)。”

符秀媚指著報紙說:“報紙寫得一清二楚,這就是證據(jù)。”

符和堂勸道:“都是泰文,阿公也看不懂。泰國的報紙不一定都屬實,老華僑說警方正在深入調(diào)查,還沒有明確的說法。你別一時沖動,做錯事。”符和堂一邊說一邊進入廚房吃飯了。

正廳里,符秀媚又再次看了那張?zhí)﹪鴪蠹垼娇丛綒鈶崳謺r行間的報道是那樣的具體,如果不是警方提供的材料,記者能寫出來嗎!聯(lián)想張孝日與本田太郎相互挽扶的情景,更燃起符秀媚的怒火,她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她伸手摸了摸桌上的二十響手槍,若有所思。只見她拿起桌上一把二十響手槍,揣在懷里,然后又拿出紙筆,在上面寫了些什么,接著用另一把二十響手槍壓住,走了出去。

邢毓嵐洗澡換衣服好后,回到房間,不見了秀媚,叫了一聲:“秀媚……”邢毓嵐話剛出口,發(fā)現(xiàn)桌子只存一把二十響手槍,拿起條子一看,大吃一驚,慌了神:“不好了”連忙在兩耳邊夾上發(fā)夾,穿上男服裝,把那把二十響手槍往腰里一插,將條子裝進內(nèi)衣,然后出去,剛跨出門口時,正好遇見符之明。

符之明問:“毓嵐,天快黑了,你要去哪呀?”

邢毓嵐沒有直接回答,只拿出符秀媚寫的借槍條子交給符之明,符之明一看,把條子交回邢毓嵐,問:“她借槍去哪?”

符和堂從廚房里出來:“一定是到山海村找張孝日報仇去了。”

邢毓嵐不安地對符之明說:“明哥,快,一起去山海村。”

月亮安安靜靜地掛在天上,悄悄地向人間灑著清輝。此時的山海村,因為張孝日做齋事,迎來多日來沒有過了的熱鬧。

張孝日家,也是農(nóng)村傳統(tǒng)的四合院,門樓正中鏡面墻上的那株椰子樹十分傳神。門前庭園中的一棵荔枝樹參天聳立,枝繁葉茂,數(shù)十年如一日,守護著張孝日的家門。此刻,四方伸展的荔枝樹樹枝上,勻稱地吊著四盞汽燈,百米以內(nèi),亮如白晝,八仙桌上排著神位,上面寫著:二十世祖考諱懷仁府君妣林氏孺人之神位。八仙桌兩旁各放著兩張椅,椅背上押著竹板,飄著杏黃幡旗:

“高風(fēng)傳千里,亮節(jié)昭后人。”“壽終德望猶在,人去微音長存。”“空樓冷月人千古,華表魂歸鶴一聲。”“云霞銅鼓人不見,明月青山鶴歸來。”

身穿道袍的林道興檢查一切就緒后,對張孝日說:“張老弟,滿意嗎?”

孝心驅(qū)駛張孝日深情地一字一句地默念挽聯(lián),然后說:“挽聯(lián)語意親切,深慰先人在天之靈。滿意,非常滿意!”

林道興邊干活邊對張孝日說:“張老弟,難得你一片孝心!”

荔枝樹下,擠滿了圍觀的村民,人群中有姜尚楓的身影,這時,符秀媚悄悄地混入圍觀的人群中。符秀媚經(jīng)常和邢毓嵐一起走串戶宣傳抗日,發(fā)動青年人參加政工隊,因此對升谷坡周邊的村莊早己了如指掌,她對山海村同樣熟悉,不費周折,便到了山海村。當她擠到姜尚楓身邊時,在燈影中認出了姜尚楓,低聲地問:“尚楓哥,你來這里干啥呀?”

姜尚楓漫不經(jīng)心地說:“路過,順便看個熱鬧。這個番客我見過,那天黑三打了他一頓,我還救了他一把。難得一片孝心。秀媚,你也是來看熱鬧的?”

符秀媚臉色凝重,語氣深沉地說:“不,我是來報仇的。”

姜尚楓聽了感到迷惘,不解其意地問:“報仇?誰是你的仇人?”

符秀媚本想全盤托出,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的事情自己了斷,不必要讓別人知道。只見她輕聲地對姜尚楓說:“不好意思,這個暫時保密。”

這時,鑼鼓開音,“叮叮咣”的小鑼小鈸聲,把人們引入虛無飄渺的境地。張孝日一身孝服,拜祭父母靈牌。他的親人也跟隨其后。

林道興身穿道袍,手拿拂塵,長跪合掌,口中念念有詞。

四位道士率眾人過火山。

張孝日隨林道興和其他道士再拜靈牌,場里樂停,張孝日隨著林道興圍繞靈牌走了一圈,場里只單調(diào)地響著小鑼小鈸聲……

當張孝日從符秀媚的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符秀媚真恨不得沖上去,一腳將張孝日踢倒在地,再踩上幾腳,補上一槍,以解心頭之恨,但看到張孝日在冷透心扉的夜風(fēng)中,頭發(fā)散亂,敞開的衣襟隨風(fēng)飄逸,腳步沉重,臉帶愁容,流露出至孝至哀的神情,符秀媚不由受了感動,產(chǎn)生了憐憫之情,回想起與張孝日莫逆之交、魚水深情的情景,心頭一沉,鼻子一酸,淚水溢滿了眼眶,一時不忍心去傷害他。她伸出掏槍的手,不由自主地縮了回來。

就在這時,突然,幾個人蒙面人闖了進來,砍幡旗,砸靈牌。

蒙面人甲用海南話對著人群發(fā)話:“大家不要害怕,我們是抗日游擊隊的,奉命來抓漢奸張孝日。”

蒙面人乙明知故問:“哪位是張孝日,有種的出來……”

張孝日從容地站起來,對蒙面人說:“本人就是張孝日,站不改名,坐不改姓。”

蒙面人甲一下子走過去,揪起張孝日的衣裳,裝腔作勢地說:“日本鬼子實行三光政策,已經(jīng)激起了人民群眾的無比義憤,現(xiàn)在,抗日的熱潮一浪高過一浪,男女老少都加入抗戰(zhàn)的行列,而你卻在這里大張旗鼓地做齋事行道場,明目張膽地宣傳封建迷信,與抗日作對,不殺不平民憤!”

張孝日也不示弱,理直氣壯地說:“我遵循孝道,為雙親超度亡魂,你們?yōu)槭裁春退廊诉^不去?我是華僑,聽說共產(chǎn)黨對華僑是有特殊政策的。”

蒙面人乙用喉音說:“據(jù)了解,你與小島稱兄道弟,關(guān)系不尋常,還當了他的翻譯官!”

張孝日極力辯解:“本人與小島只是一般的同學(xué)關(guān)系。”

蒙面人喝道:“你還嘴硬,我斃了你。”說著對天放了一槍。

槍聲響起,道場大亂,圍觀的人群像受驚的蜂群“嗡”地一下子散開了,四個道士乘亂逃命,

混在人群里的符秀媚忙躲在黑暗處,她告誡自己在未掌握足夠證據(jù)之前只能給張孝日一個教訓(xùn),不能將他擊斃,于是她瞄準張孝日的腳部欲扣動扳機,想不到就在這時一個蒙面人無意中擋住了張孝日,符秀媚只好收起槍。

聽到槍響,黑三帶著張甲、王乙等幾十個自衛(wèi)兵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幾個蒙面人見狀慌亂逃跑。一個蒙面人回過身來朝著張孝日的腿部開了一槍,林道興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將張孝日推開,而他卻中彈倒地身亡。

張孝日撲在林道興的身上,哭喊道:“道興兄!”

符秀媚斷定蒙臉人肯定不是政工隊的人,懷疑是日本鬼子,于是,她提起槍對著那個蒙臉人開了一槍,但只擊中蒙臉人的腳部。

黑三大吃一驚:“游擊隊——”

張孝日心驚肉跳地鉆進八仙桌下。

昏蒙的月色中,黑三將張孝日從桌底下拉了出來,他一邊掩護,一邊命令張甲、王乙護著張孝日退到荔枝樹后。

黑三拼命地開亂槍,突然一顆子彈飛來,擊中右臂,盒子槍落地,黑三捂住傷口,連忙躲到荔枝樹后和張甲、王乙、張孝日擠在一起,張甲、王乙為黑三包扎傷口,這時黑三發(fā)現(xiàn)符秀媚以墻角為掩護,向荔枝樹這邊開火,樹皮裂開,四處濺飛,一片濺飛的堅硬樹皮扎進張孝日的手背,他忍痛拔掉,血流如注。

黑三對其他自衛(wèi)兵大聲叫喊:“快開槍呀!”

張甲、王乙朝符秀媚所在的方向放空槍。

黑三想爬出去,拿他丟在地上的盒子槍,見墻角那邊連連開槍,又縮了回來。

張孝日看見雙親靈牌倒在神案上,匍匐移身,伸手想扶正靈牌,不料飛來一顆子彈,不偏不倚,恰好擦傷剛才受傷的手背,鮮血直流,連忙縮手,捂住傷口,張甲為他包扎傷口,示意他不要亂動。

這時,黑三突然大叫:“只有一個游擊隊,弟兄們,沖呀!”

自衛(wèi)兵趴在地上不動。

黑三又叫:“沖呀——”看見自衛(wèi)兵仍然不動,咆哮起來:“媽的,不往前沖,我斃了你們——”

自衛(wèi)兵拉開“人”字架勢向前包抄,步步迫近墻角。

一個自衛(wèi)兵向墻角投去一顆手榴彈,冒煙的手榴彈落在符秀媚的跟前。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只見姜尚楓從屋檐上滑下短墻,又翻身跳下來,貓著腰,將冒煙的手榴彈撿起用力朝著自衛(wèi)兵擲去。

“轟”的一聲巨響,手榴彈在“人”字型的自衛(wèi)兵中間爆炸。自衛(wèi)兵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一片混亂,一陣慘叫。

姜尚楓一手奪過符秀媚的二十響手槍,一手拉著符秀媚的手,低聲說:“快跑!”很快消失在無邊的椰林中。

這時候邢毓嵐和符之明也趕到了,他倆發(fā)現(xiàn)黑三正在命令自衛(wèi)兵追擊符秀媚。

邢毓嵐和符之明同時向黑三擲去手榴彈,只聽見“轟,轟”的兩聲響,又有幾個自衛(wèi)兵倒在血泊中。

邢毓嵐和符之明趁機鉆進無邊的椰林。

一陣槍彈聲過后,張孝日門前庭園又歸平靜。

黑三命令張甲、王乙打掃戰(zhàn)場,收起槍支。

張孝日跪在雙親靈牌前,泣不成聲地淋漓痛哭:“父母雙親,孩兒不孝,孩兒無能啊……”然后又撲到林道興的尸體上,哭喊著:“興兄,你醒醒,我對不起你呀!”

這時黑三走了過來,扶起張孝日,故裝同情地說:“張先生,幸得小島太君料事如神,怕你有閃失,派我來保護你,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張先生,讓你受驚了,回去治傷吧!”

張孝日感激地說:“多謝隊長撥刀相助,我張某會記住你這份情誼。”接著又不解地說:“我與共產(chǎn)黨無冤無仇,他們?yōu)槭裁匆梦矣谒赖兀俊?

黑三故意拉長聲調(diào):“共產(chǎn)黨人胸懷最窄,你搞封建迷信,就像沙子掉進他們的眼里,怎能容忍!”張孝日費解地說:“共產(chǎn)黨都是普通老百姓,不會那么狠心吧?”黑三說:“本隊長跟共產(chǎn)黨勢不兩立這么多年了,太清楚不過啦!”

張孝日百思不得其解,仿佛是一場噩夢。

這時,張甲走到黑三的跟前,低聲地說:“隊長,死了的兄弟,還有林會長的尸體怎么辦?”

黑三話中有話狡詐地說:“通通抬回去。小島長官要吊孝,嘿嘿嘿……”說著命令手下抬著林道興的尸體,一揮手,帶著自衛(wèi)隊走了,張孝日也含淚地跟隨黑三朝升谷坡機場據(jù)點走去。

月亮穿過層層云霧,剛露出朦朧的圓臉,就被一片烏云遮住了。此刻的姜尚楓和符秀媚已走上了一個小山丘。椰林,村莊,田野,遠遠地消失在他們的后面。

符秀媚感激地對姜尚楓說:“尚楓哥,謝謝你!”姜尚楓說:“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符秀媚問:“尚楓哥,你為什么要救我?”

姜尚楓答道:“這還用問原因嗎?你一個姑娘人家,怎拼得過黑三一伙。秀媚,張孝日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呀?”

符秀媚氣憤地說:“他勾結(jié)日本浪人,火燒我家鋸柴廠,害死了我的父母。”

姜尚楓同情地:“你不早說,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好人,還幫過他。若知如此,在蒙面人未出現(xiàn)之前,我應(yīng)幫你報一箭之仇。我們現(xiàn)在是否殺個回馬槍?”

符秀媚說:“不必了,黑三的人在保護著他。好像道興哥被槍擊中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姜尚楓:“是嗎,我去看看。”

符秀媚囑咐道:“尚楓哥,小心呀!”

“放心!”姜尚楓說著一陣風(fēng)似的走了。

符秀媚站在小山丘上揮手與姜尚楓告別。

借著月光,邢毓嵐和符之明發(fā)現(xiàn)了符秀媚。邢毓嵐、符之明同時喊道:“秀媚,秀媚。”

符秀媚激動地應(yīng)道:“明哥,嵐姐,是你們呀!”

邢毓嵐來到符秀媚身邊時,符秀媚委屈地撲進邢毓嵐的懷中哭了。

邢毓嵐一邊用衣袖擦掉符秀媚的眼淚,一邊問:“剛才那個人是誰?”

符秀媚回答說:“尚楓哥,他是來看熱鬧的,敵人擲了一個手雷落在我的身邊,是他及時撿起丟給敵人的,否則你現(xiàn)在都見不到我了。”

邢毓嵐說:“多虧他呀!”

這時,符之明揚手示意邢毓嵐和符秀媚不要張聲,他警覺地低聲說:“有人……”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前面不遠處幾個人影在晃動。

說著掩護著邢毓嵐和符秀媚躲進野菠蘿叢中。

不一會,幾個人影越來越近,符之明仔細觀察,覺得過來的人相當熟悉,原來是符翅宜鄉(xiāng)長帶著符和堂等人趕來了。

符之明喊了一聲:“符鄉(xiāng)長,我們在這里。”

邢毓嵐和符秀媚也從野菠蘿叢中走了出來。符秀媚撲進符和堂的懷里,泣不成聲地說:“阿公,……看張孝日可憐的樣子,儂下不了手……”符和堂百般撫慰地說:“回去再說吧!”

正是:虎露虎牙,狼藏狼心。正義肝膽,敢定乾坤。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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