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便利店的玻璃門，在地面投下一道暖黃的光帶。蘇曉把最后一包煙擺上臺面，指尖還殘留著凌晨噩夢的緊繃感——藍色的血、男人發(fā)紅的眼睛、消失的監(jiān)控錄像，像三張重疊的影子，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她盯著收銀臺后的時鐘，指針剛過七點，距離下一次夜班還有十四個小時，心臟卻已經開始發(fā)沉。
“蘇曉，昨天的夜班報表呢？”店長推開門走進來，手里拿著個文件夾，語氣帶著慣常的匆忙。他掃了眼臺面上的零錢箱，又低頭核對庫存單，完全沒注意到蘇曉蒼白的臉色。
蘇曉攥著報表的手指緊了緊，深吸一口氣：“店長，我想跟您說個事。”她的聲音發(fā)顫，卻還是強迫自己看著店長的眼睛，“最近幾次夜班我總做噩夢，凌晨兩點左右特別難受，能不能……能不能幫我調個白班？”
店長的筆頓了頓，抬頭看了她一眼，眉頭皺了皺：“調班？現(xiàn)在店里人手本來就不夠，你要是換白班，夜班就沒人頂了。”他的語氣帶著無奈，隨手翻了翻庫存單，“再撐陣子吧，等招到新人了，我優(yōu)先給你調。”
蘇曉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么——說消失的監(jiān)控、說陌生的顧客、說夢里重復的藍色血液，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店長的注意力已經回到報表上，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顯然沒把她的“噩夢”當回事。她知道，再解釋下去，只會被當成“熬夜太累想偷懶”，只能點點頭，把報表遞過去，心里的不安卻像泡發(fā)的海綿，越來越沉。
蘇曉走出店門，清晨的風帶著涼意，吹在臉上卻讓她清醒了幾分。路邊的早點攤冒著熱氣，油條的香氣混著豆?jié){的甜意飄過來，可蘇曉沒半點胃口。她沿著人行道往前走，腳步匆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趕緊回家睡覺，把那些可怕的畫面都忘掉。
出租屋在老舊小區(qū)的三樓，沒有電梯，蘇曉爬樓梯時都覺得腿在發(fā)軟。打開門，一股熟悉的冷清感撲面而來，她沒開燈，直接拉上窗簾，房間瞬間陷入昏暗。脫鞋時，她無意間瞥見鞋底沾著點褐色泥垢，和夢里劫匪鞋上的泥色有些像，心里一緊，趕緊把鞋扔進鞋柜，不敢再看。
倒在床上的瞬間，疲憊感像潮水般涌來，蘇曉幾乎是秒睡。再次醒來時，窗外的天已經擦黑，手機顯示下午五點半。蘇曉摸了摸額頭，冷汗把枕巾浸得發(fā)潮，喉嚨干得發(fā)疼。她起身倒了杯溫水，坐在沙發(fā)上發(fā)愣，傍晚六點，蘇曉沒吃晚飯，直接往便利店走。她想提前去店里。
剛走進便利店，店長抬頭看到她，有些驚訝，“蘇曉，你怎么來了？不是晚上八點才上班嗎？”
“我……我提前來看看，怕晚上忙不過來。”蘇曉隨便找了個借口。
“不用這么緊張，白天客流大，貨架都整理好了，你晚上只要補補倉庫的貨就行。”店長笑著遞過一張庫存單，“對了，今晚把倉庫的牛奶和面包補滿，特別是冷藏柜第三排，一定要擺夠，最近檢查嚴，商品位置不能錯”。
店長下班前，蘇曉忍不住問：“店長，今天有沒有遇到奇怪的顧客？比如……穿深色外套、戴鴨舌帽的？”
店長想了想，搖搖頭：“沒有啊，今天來的都是熟客或者附近的居民，沒見過你說的那種顧客。”蘇曉的心沉了下去，陌生顧客只在凌晨出現(xiàn)，好像專門等著她上夜班的時候來。
夜色變的半沉的濃黑，便利店的燈亮起暖黃的光，卻照不進后半夜的寂靜。蘇曉把熱好的便當放在收銀臺旁，盯著時鐘一點點走向十一點——距離“噩夢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她起身去倉庫補貨，冷柜的嗡鳴聲在空蕩的倉庫里格外清晰，貨架上的牛奶盒泛著冷白的光，整整齊齊地碼著，和店長說的“第三排”位置完全對應。
“應該不會錯了。”蘇曉抱著幾箱牛奶走到冷藏柜前，小心翼翼地把牛奶盒擺進第三排的格子里，每一盒都對齊邊緣，連標簽的方向都一致。補完牛奶，她又去補面包，按照保質期從短到長排列，貼好“新鮮出爐”的標簽，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后，才松了口氣，回到收銀臺后。
一點五十分，蘇曉起身去洗手間，路過冷藏柜時，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第三排的牛奶，轉身往洗手間走，可剛走兩步，就聽到身后傳來“咔嗒”一聲輕響，像是商品碰撞的聲音。
“誰？”蘇曉猛地回頭，便利店空蕩蕩的，只有冷柜的嗡鳴聲。她走到冷藏柜前，突然愣住了——剛才擺得整整齊齊的牛奶，有兩盒從第三排移到了第二排，標簽歪歪扭扭地對著外側，像是被人動過。
“難道是我剛才沒擺好？”蘇曉皺著眉，把牛奶重新放回第三排，這次特意把盒子往里面推了推，確保不會輕易滑落。她盯著牛奶看了半分鐘，確定沒有異常后，才轉身走向貨架區(qū)——可剛走到面包架前，又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剛才按保質期排列的面包，有幾包被調換了位置，原本在最外側的短保質期面包，移到了最里面，標簽也被翻了過來，看不見日期。蘇曉的心跳開始加速，她趕緊把面包重新排列好，貼好標簽，心里的恐懼越來越濃：便利店的門是鎖著的，監(jiān)控也在正常運行，是誰在動貨架？
她快步走到監(jiān)控主機前，調至剛才的錄像——一點五十分到一點五十五分，畫面里只有她走向洗手間的背影，沒有任何人靠近貨架。可貨架上的商品，明明被動過了。蘇曉盯著屏幕，突然想起店長說的“商品位置別放錯了”，想起冷藏柜第三排的牛奶，一個荒謬的念頭冒出來：難道不是有人動了商品，而是商品自己在歸位？
為了驗證這個念頭，蘇曉走到冷藏柜前，故意把一盒牛奶從第三排移到第二排，然后退到收銀臺后，盯著監(jiān)控屏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凌晨兩點整——正是之前噩夢和監(jiān)控消失的時間，冷藏柜里的牛奶突然輕微晃動了一下，緊接著，那盒放在第二排的牛奶，竟慢慢往第三排的方向移動，像是被無形的手推著，最后“咔嗒”一聲，正好卡進第三排的格子里，和其他牛奶對齊，標簽也自動轉了過來，方向完全一致。
蘇曉的眼睛瞪得很大，手指死死攥著衣角，連呼吸都忘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走到面包架前，把一包面包從外側移到內側，然后回到收銀臺。同樣的場景再次發(fā)生——凌晨兩點零一分，那包面包自動滑到外側的位置，標簽也翻了過來，露出清晰的保質期，和她最初排列的樣子分毫不差。
“這……這怎么可能？”蘇曉的聲音發(fā)顫，渾身發(fā)冷。她走到貨架前，伸手摸了摸牛奶盒——冰涼的觸感真實無比，不是幻覺。她又摸了摸面包袋，包裝袋上的紋路清晰可見，剛才的移動也不是錯覺。商品真的在自動歸位，而且精準地回到了店長說的“固定位置”，像被設定好的程序，分毫不差。
就在這時，便利店的玻璃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冷風卷著沙塵灌進來，吹得臺面上的收據簌簌作響。蘇曉猛地抬頭，正好看到一個穿深色外套的男人走進來——鴨舌帽壓得很低，皮膚泛著冷白，是昨天那個買煙的陌生顧客
男人走到收銀臺前，沒說話，只是伸出手指了指臺面上的硬盒香煙，動作和上次完全一致。蘇曉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指尖顫抖著拿起兩包煙，掃碼時眼睛死死盯著男人的手——粗糙的手指，指甲縫里嵌著點灰，和夢里劫匪的手一模一樣。
男人出門時，又不小心撞到了玻璃門，卻沒回頭，徑直消失在街角。蘇曉盯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冷藏柜里自動歸位的牛奶，突然想起店長拒絕換班時的無奈、消失的監(jiān)控錄像、沒來的熟客——這些看似無關的細節(jié)，在這一刻突然串聯(lián)起來：店長的“人手不夠”，讓她不得不繼續(xù)留在夜班；商品的“自動歸位”，像是在維持某種“規(guī)則”；而陌生顧客的反復出現(xiàn)，更像是在確認什么。
她走到監(jiān)控主機前，調至凌晨兩點的錄像——畫面里，牛奶自動歸位的場景清晰可見，男人走進來買煙的過程也完整記錄著，沒有空白，沒有刪除。可這正常的畫面，卻比之前的空白更讓她恐慌——因為這說明，商品自動歸位、陌生顧客出現(xiàn)，都是真實發(fā)生的，不是噩夢，也不是幻覺。
蘇曉癱坐在椅子上，盯著冷藏柜里的牛奶。凌晨兩點的風從門縫里滲進來，帶著涼意，她卻覺得渾身發(fā)燙。她不知道商品為什么會自動歸位，不知道陌生顧客是誰，更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fā)生什么。但她清楚，自己已經被卷入了一場遠超“噩夢”的詭異事件里，而店長無意的拒絕換班，只是這場事件的開始。
便利店的燈依舊亮著，冷柜的嗡鳴聲持續(xù)不斷，可蘇曉卻覺得，自己像被困在了一個巨大的、無形的容器里，有一只陌生的大手在把她往更深的地方推，而她，卻連反抗的方向都找不到。她掏出手機，想給店長發(fā)消息，可指尖懸在屏幕上，卻不知道該說什么——說牛奶自己會動？說陌生顧客像夢里的劫匪？恐怕只會被當成瘋子。
凌晨兩點半，蘇曉再次走到冷藏柜前，那盒被她移動過的牛奶，依舊安安靜靜地躺在第三排，標簽整齊地對著外側。她伸出手，輕輕碰了碰牛奶盒，冰涼的觸感傳來，讓她打了個寒顫。她知道，今晚只是開始，只要還在這個便利店，還在這個夜班，這些詭異的事情，就不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