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樺掛了春雪的電話，把手機揣回兜里，轉頭看向坐在酒店大廳沙發上的兩人——張較冬手里翻著奢侈品商場的資料冊，指尖在“餐飲區布局”那頁輕輕劃著，神色淡然；李助理坐在旁邊，正低頭整理昨天的調研筆記，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很輕。

暖光落在他們身上，倒沒顯出“等了許久”的焦躁。劉樺走過去，往對面沙發上一坐，故意拖長了調子：“我說張總，你今天脾氣可真好——從八點半等到現在，足足兩個小時，換以前，誰讓你等這么久，你早皺眉頭了。”

他這話里帶著點調侃，眼神還往門口方向瞟了瞟，明擺著說的是春雪。

張較冬抬了抬眼，合上冊子，語氣沒什么波瀾：“嗯，我也等你了。”

劉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趕緊擺手：“不一樣不一樣！我是八點半醒的，磨磨蹭蹭到九點半才下來，你也就等我一個小時！跟春雪那倆小時比，差遠了！”他說著還伸出手指，比了個“1”和“2”的區別，一臉“我可沒占你便宜”的模樣。

李助理在旁邊低頭憋笑，筆桿都頓了頓——他早上八點就到了大廳，親眼看見張較冬七點五十就坐在這兒了，先是看資料，后來怕春雪醒了找不到人，還特意讓前臺別轉接到房間電話，就等她主動打過來。

張較冬沒戳破劉樺的“計較”，只是拿起桌上的溫水喝了一口，淡淡道：“還有十分鐘到十點半，她應該快下來了。”

劉樺撇撇嘴，往沙發背上一靠：“算她運氣好，昨天累慘了，不然讓你等倆小時，看你不念叨她。”話雖這么說，他心里卻門兒清——張較冬看著冷，其實最會體諒人，知道春雪第一次跟著跑調研，體力跟不上，哪會真計較這點等待。

正說著，門口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春雪拎著包跑了進來，頭發還有點微亂，臉上帶著點歉意：“對不起對不起，我是不是來晚了？”

劉樺立馬站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晚沒晚，剛到點！快走吧，再晚去商場，頂樓的西餐廳該不好訂位了！”

張較冬也起身，目光掃過春雪手里攥著的豆漿（還是早上他讓前臺熱的），沒提等待的事，只是往門口走：“走吧，車已經在外面了。”

李助理跟在后面，看著前面三人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這看似不經意的等待，倒比直白的關心，更讓人覺得暖。

推開奢侈品商場的玻璃門時，春雪下意識放輕了腳步——和前兩天逛的老商場、社區商場完全不同，這里連空氣都像慢了半拍，舒緩的大提琴曲在空曠的大廳里流淌，沒有嘈雜的人聲，沒有孩子的哭鬧，來來往往的人都步伐從容，說話時也刻意放低了聲音，連腳步聲落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都顯得格外輕。

她悄悄抬眼打量：大廳中央擺著巨大的藝術裝置，金屬線條在暖光下泛著冷調的光；兩側的櫥窗陳列得精致又疏離，模特身上的衣服連褶皺都像是精心設計過的，玻璃上印著的品牌logo，她只在雜志上見過。

“這里也太安靜了吧……”春雪小聲嘟囔，手指下意識攥緊了手里的筆記本，生怕自己的聲音打破這份靜謐。走了兩步，她瞥見旁邊櫥窗里展示的手提包，標簽上的數字多到讓她眼花，忍不住轉頭問劉樺：“劉總，這里的東西……到底多貴啊？”

劉樺正對著一個腕表櫥窗挑眉，聽見這話，回頭沖她笑了笑，語氣里帶著點調侃，卻也沒夸張：“這玩意兒哪有準頭？上不封頂。”

“上不封頂？”春雪愣了一下，眼睛都睜大了些——她想象過貴，卻沒料到是“沒上限”的程度，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帆布鞋，又摸了摸身上的普通襯衫，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李助理在旁邊輕聲補充：“這里的品牌大多是高端線，客群主要是高收入人群，講究的是體驗感和稀缺性，價格不是首要考量。”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導購員，“你看，他們不會主動上前推銷，都是等客人有需求再服務，這也是和普通商場的區別之一。”

張較冬沒說話，只是把手里的商場導覽冊遞給春雪，指尖在“餐飲區”那頁停了停：“先去頂樓吃午飯，吃完飯再逛。這里的布局和咱們之前看的不一樣，重點看它的服務細節和客群維護方式，不用糾結價格。”

他的聲音很輕，剛好蓋過背景音的大提琴曲，卻帶著點安撫的力量。春雪接過導覽冊，指尖碰到光滑的紙頁，心里的不自在悄悄散了些——是啊，是來調研的，不是來比價格的。她跟著幾人往扶梯走，看見扶梯旁的花藝裝飾都新鮮得像剛從花園里摘的，連空氣里都飄著淡淡的香氛味，和之前商場里的食物香氣、煙火氣截然不同。

劉樺走在最前面，還在小聲跟張較冬開玩笑：“等會兒吃西餐可得注意點，別像昨天吃川菜似的，筷子敲得碗叮當響。”

張較冬瞥了他一眼：“你少丟人就行。”

春雪跟在后面，聽著兩人的玩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剛才因為“高價”攢的緊張，倒被這輕松的氛圍沖散了些。扶梯緩緩上升，透過玻璃能看見樓下零星的人影，她心里想：原來商場也有這么多種模樣，有的滿是煙火氣，有的卻安靜得像美術館。

推開西餐廳的門，舒緩的鋼琴曲比商場里更清晰，裹著淡淡的松露香漫過來。春雪站在門口，眼睛下意識地掃過四周——天花板垂著水晶燈，暖光透過棱鏡灑在鋪著雪白桌布的餐桌上，每個座位旁都擺著銀質餐具，刀叉的邊緣泛著細膩的光，連桌角的小瓶花藝都修剪得恰到好處，葉片上還帶著水珠。

這是她見過最好的餐廳，安靜得能聽見遠處服務生走步的輕響，和昨天人聲鼎沸的川菜館像是兩個世界。春雪悄悄攥了攥裙擺，心里又冒出那句念頭：要是沒跟著張較冬他們，這輩子她恐怕都不會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