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護國寺回來,王氏看沈微婉的眼神更冷了。許是沒遇上七皇子,又或許是沈微婉“不頂用”,她竟真的把鹽商的婚事提上了日程,連庚帖都讓媒婆送來了。
沈微婉拿著那張寫著鹽商傻兒子生辰八字的庚帖,指尖冰涼。青禾在一旁急得掉淚:“姑娘,這可怎么好?真要嫁過去,后半輩子就毀了!”
“毀不了。”沈微婉把庚帖揉成一團,扔進炭盆里。火苗舔上來,很快將那張紙燒成了灰,“我不會嫁的。”
可怎么不嫁?王氏拿了鹽商的定金,又放了話出去,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沈府要把庶女嫁給鹽商。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女,能拗得過嫡母?
沈微婉想起護國寺后山那個姓蕭的男子。若他真是位高權重的貴人,或許能借上一點力?可她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貿然去求,無異于自投羅網。
正犯愁時,窗外忽然傳來幾聲輕叩。沈微婉示意青禾去看,只見窗臺下放著個小小的油紙包,上面壓著塊碎石。
打開紙包,里面是半塊素點心,正是那日小沙彌掉在地上的那種。點心下面,壓著張字條,字跡清雋有力:“鹽商之子,三年前曾害死人命,庚帖生辰是假。可往京兆府查。”
沈微婉瞳孔驟縮。
是他!
他怎么知道她的困境?又怎么會幫她?
她攥緊字條,心跳得飛快。不管是誰,這字條無疑是救命稻草。京兆府掌管京城刑獄,只要能查到鹽商兒子害命的證據,這門婚事自然就成了笑話,王氏再貪財,也不敢把女兒推進殺人犯家里。
“青禾,”沈微婉定了定神,“你去趟東街,找那個給咱們補衣裳的張嬸,讓她想辦法把這字條交給京兆府的李捕頭——去年張嬸兒子被人誣陷偷東西,是李捕頭查清的,她欠他個人情。”
青禾眼睛一亮:“哎!我這就去!”
看著青禾匆匆跑遠,沈微婉走到窗邊,望著墻外那棵老槐樹。風吹葉動,沙沙作響,她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看著這里,既陌生,又帶著點說不清的熟悉。
兩日后,京兆府果然出了動靜。
李捕頭帶著人直奔鹽商家,當場搜出了三年前的舊案卷宗——那傻兒子根本不傻,只是被鹽商用重金買通官府,裝瘋避罪。當年他調戲良家女子不成,失手把人推下了河,那女子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
案子一翻出來,鹽商立刻成了京城笑柄,王氏收的定金不敢要了,忙不迭地退了婚事,還被沈老爺斥了頓“識人不清”,氣得好幾天沒出門。
沈微婉這才松了口氣。她托凈慧師太給后山那位“蕭公子”帶了謝禮——一小罐她親手腌的梅子,師太回來時說,公子只讓帶句話:“舉手之勞。”
可沈微婉知道,這絕非舉手之勞。能查到三年前的舊案,還能精準地把消息遞到她手里,這位蕭公子,絕不是普通貴人。
她正琢磨著,沈清瑤卻突然找上門來。
嫡姐一向瞧不上她,極少來西跨院。沈清瑤站在門口,臉上沒什么血色,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沈微婉:“是你做的,對不對?鹽商的事,是你捅出去的。”
沈微婉淡淡道:“姐姐這話怎講?我不過是個庶女,哪有那么大本事。”
“不是你是誰?”沈清瑤上前一步,聲音發顫,“我聽說了,京兆府的人是突然去的,定是有人遞了消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鹽商兒子有問題?你是不是故意看我笑話——”
原來王氏最初屬意的,是讓沈清瑤先與鹽商兒子“相看”,若合適就換親,畢竟沈清瑤是嫡女,嫁鹽商雖委屈,卻能得一大筆嫁妝。是沈微婉先被推出去當靶子,如今靶子倒了,王氏的算盤也空了,沈清瑤自然把氣撒在了她身上。
沈微婉沒跟她吵,只靜靜地看著她:“姐姐若真為自己的婚事著想,該盯著的,不是我。”
沈清瑤一愣:“你什么意思?”
“七皇子殿下,”沈微婉輕聲道,“昨日宮里傳來消息,圣上要為七皇子指婚了,人選是鎮國公家的小姐。”
沈清瑤的臉“唰”地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