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熔爐倒影
- 罪證收藏家
- 天才小石頭
- 4390字
- 2025-08-28 11:34:15
防毒面具后那雙冷漠的眼睛,與操作臺上那只移向引爆器的、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構成了地獄圖景中最冰冷的注腳。時間仿佛被粘稠的顏料凝固,每一幀都拉長成絕望的慢鏡頭。
“阻止他!”秦薇的嘶吼打破了死寂,槍口瞬間抬起!
但有人比她更快!
就在那只手指即將觸碰到紅色按鈕的前一剎那!
“砰!”
一聲槍響震耳欲聾,在這封閉的詭異空間里炸開!子彈并非來自秦薇,而是來自她身側的林默!
他沒有瞄準那只手,也沒有瞄準頭部。子彈精準地、冷酷地,擊穿了操作臺上一個正在微微冒泡的、盛放著猩紅色粘稠液體的燒杯!
“啪嚓——噗!”
燒杯瞬間炸裂!里面那不知名的、滾燙的、具有強腐蝕性或劇毒的猩紅色液體猛地潑濺開來,如同炸開一團鮮血!
大部分液體潑在了那個防毒面具男的右手臂和胸口上!
“嗤——!!”
一陣令人牙酸的白煙瞬間從他白色的防毒服上冒起!橡膠和布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溶解,露出下面發紅起泡的皮膚!更可怕的是,幾滴液體濺射到了他防毒面具的鏡片上,鏡片立刻被腐蝕出斑駁的白色痕跡,遮擋了視線!
“呃啊啊啊——!”一聲壓抑不住的、扭曲的痛苦嚎叫從面具下傳來!那只伸向引爆器的手猛地縮回,瘋狂地抓撓著自己被腐蝕的胸口和手臂,身體因劇痛而劇烈抽搐、失去平衡,向后踉蹌撞在身后的工作臺上,將各種工具和顏料罐撞得叮當作響!
引爆按鈕,近在咫尺,卻未能按下!
這電光火石間的果決和精準,這利用環境制造傷害而非直接擊殺的冷酷計算,讓一旁的秦薇都感到一陣心悸。眼前的林默,仿佛徹底蛻去了所有痛苦的桎梏,變成了一臺純粹為達成目的而存在的精密武器。
沒有片刻停頓!林默如同黑色閃電般疾沖而上,目標直指那個在劇痛中掙扎的防毒面具男!
防毒面具男雖然受傷,但求生的本能和某種瘋狂支撐著他。他猛地抓起工作臺上那把剛剛還在給詭異畫作添加筆觸的、尖銳的金屬刮刀,胡亂地朝著沖來的林默刺去!同時另一只完好的手試圖去抓那個滾落在地的引爆器!
林默側身輕易避開那毫無章法的刺擊,左手如鐵鉗般猛地扣住對方持刮刀的手腕,用力一擰!
“咔嚓!”腕骨碎裂的清晰聲響!
刮刀“當啷”落地。
與此同時,林默的右腿膝蓋帶著千鈞之力,狠狠頂在對方因腐蝕而毫無防護的腹部!
“嘔!”防毒面具男的身體猛地弓起,所有動作瞬間停滯,痛苦的悶哼被面具扭曲。
林默沒有絲毫憐憫,抓住對方因劇痛而松懈的瞬間,右手手槍的槍柄帶著沉悶的力量,狠狠砸在他的后頸上!
防毒面具男哼都沒哼一聲,像一灘爛泥般軟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整個過程快、準、狠,不超過五秒。沒有多余的花哨,只有最高效的暴力鎮壓。
秦薇立刻上前,迅速檢查倒地的男人,用扎帶反綁其雙手,并小心地撿起那個危險的引爆器,關閉保險。
“你怎么樣?”秦薇抬頭看向林默,語氣復雜。她看到林默的呼吸略微急促,額角有汗珠滾落,但眼神卻是一片死寂的冰冷,仿佛剛才制服的不是一個活人,只是清除了一個障礙物。
林默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已經投向了那塊貼滿照片和筆記的白板,投向了那行“最終階段:獻祭與升華”的血紅字眼。他走到白板前,目光死死鎖定在那些照片上——宋國棟、沈清、張建國、李國強…還有他自己崩潰的特寫。每一張照片都被畫上了紅色的叉,仿佛某種邪惡的儀式標記。
他的指尖拂過“獻祭與升華”那幾個字,然后猛地攥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白景年…他把所有人的痛苦和死亡,都視作他“藝術”的祭品和材料!
“林默…”秦薇的聲音帶著一絲擔憂。
林默猛地轉過身,不再看那塊令人作嘔的白板。他的視線掃過這個詭異的工坊,掃過那些被防塵布覆蓋的扭曲“藝術品”,最終落在那幅正在進行“修復”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畫作上。
畫中那黑暗粘稠的底色和扭曲的生物,似乎在無聲地尖嘯。那種風格…那種用色…他似乎在哪兒見過…
記憶的碎片猛地閃過——宋國棟畫廊里,那幅巨大的《風暴船》!雖然題材和技法不同,但那種色彩濃烈到癲狂、筆觸間充滿原始張力和絕望感的底層風格…有著驚人的相似性!難道…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竄入腦海:白景年不僅僅是收藏和制造罪惡,他本人,或者他控制的這個“藝術家”,就在模仿甚至…試圖超越某種源自黑暗的“藝術”風格?那“升華”指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這時,被留在管道口的那個昏迷襲擊者,突然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身體抽搐了一下。
兩人立刻警覺地望過去。
襲擊者并沒有完全清醒,似乎處于高燒譫妄的狀態,嘴里斷斷續續地嘟囔著模糊的詞語:“…火…好大的火…都燒了…白的命令…不能留…”
火?燒了?
林默和秦薇的心同時一沉!白景年要銷毀證據,不僅僅是派殺手和炸密室!他可能還有后手!
幾乎是同時!
“嗡——轟轟——”
一陣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轟鳴聲隱隱傳來!緊接著,整個巨大的地下空間開始輕微地震動起來!頭頂的灰塵簌簌落下!
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種大型機械啟動的噪音?
而且,空氣中那股濃烈的化學藥劑和顏料氣味里,似乎混入了一絲…煙焦味?并且正在 rapidly變濃!
“不好!”秦薇臉色劇變,“他在別處放火!火勢可能正朝著這邊蔓延!或者…這里有自動焚燒裝置!”
必須立刻撤離!
但出路在哪里?那條下來的管道通往絕境豎井,早已被炸塌封死!
兩人焦急地用手電照射這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四周。墻壁大多是粗糙的混凝土,看不到明顯的門。只有遠處角落里,似乎有一個被雜物半掩的、巨大的金屬通風管道口,直徑足有一米多,里面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但那似乎是唯一可能的出口了!
煙味越來越濃,甚至能看到遠處一些堆放的易燃物后面,隱隱透出橘紅色的火光!空氣也開始變得灼熱!
“走那邊!”林默當機立斷,指著那個通風管道口。他一把將昏迷的防毒面具男扛在肩上,又看向地上那個襲擊者。
秦薇立刻會意,咬牙將那個受傷的襲擊者也架了起來。兩人拖著兩個昏迷的俘虜,艱難地朝著通風管道口沖去!
腳下的震動越來越明顯,遠處的火光越來越亮,熱浪撲面而來!燃燒的噼啪聲和金屬受熱變形的呻吟聲不絕于耳!整個地下工坊仿佛正在變成一個巨大的熔爐!
沖到通風管道口,扯開遮擋的破爛雜物和蛛網。管道內部同樣布滿積灰,但似乎有空氣流動!是生路!
林默率先將肩上的防毒面具男塞進管道,然后自己也鉆了進去,在里面接應。秦薇奮力將襲擊者也推了進去,最后自己才爬進管道。
管道內依舊狹窄,拖著兩個人,爬行速度極其緩慢。身后,火光已經照亮了管道入口,灼熱的氣浪和濃煙正在涌入!嗆得人幾乎無法呼吸!
“快!”林默在前方低吼,用腳蹬著管壁,拼命向前挪動。
就在他們爬出大約十幾米,暫時脫離最灼熱區域時,林默肩上的防毒面具男突然又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似乎因為顛簸而恢復了一絲意識。他掙扎了一下,戴著的、已經被腐蝕得斑駁的防毒面具歪斜了一些,露出小半張慘白的、被化學灼傷的下巴和嘴唇。
他的嘴唇囁嚅著,發出極其微弱、含混不清的聲音。
林默猛地停下動作,將耳朵湊近。
“……畫…核心…不是…模仿…是…喚醒…”男人斷斷續續地喘息著,聲音如同破舊的風箱,“…白…他找到了…門…就在…那幅畫…里…”
畫?核心?喚醒?門?
這些破碎的詞語像是一道道閃電,劈入林默的腦海!那幅正在被“修復”的詭異畫作?難道不僅僅是褻瀆的藝術品,還藏著更大的秘密?白景年所謂的“升華”和這個有關?
“什么門?說清楚!”林默低吼著追問。
但防毒面具男腦袋一歪,再次徹底昏迷過去,只剩下一片沉寂和身后越來越近的火光呼嘯聲。
沒有時間深思了!林默咬牙,繼續奮力向前爬行。
又爬行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就在體力即將耗盡,濃煙幾乎要將他們吞噬時——
前方突然出現了明顯的光亮!而且是自然光!并且傳來了隱約的…水流聲?
出口!
希望給予他們最后的力量。三人奮力爬出管道口!
刺眼的陽光瞬間籠罩下來,讓他們一時睜不開眼。新鮮冰冷的空氣涌入火燒火燎的肺部,帶來重生般的刺痛。
他們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廢棄的市政排水隧道的邊緣。隧道很寬大,腳下是淺淺的、流淌著的污水,兩側是長滿苔蘚的水泥平臺。而他們鉆出來的通風口,就隱藏在一個坍塌了半邊的舊泵站墻壁上,極其隱蔽。遠處,隧道出口的光亮隱約可見。
得救了!
兩人癱倒在冰冷的平臺上,劇烈地喘息著,咳嗽著,渾身沾滿了污泥、血污和煙灰,狼狽不堪。兩個俘虜也像死狗一樣被扔在一旁。
稍微緩過氣,秦薇立刻嘗試通訊器。“呼叫總部!呼叫陳昊!聽到請回答!”
通訊器里先是刺啦的電流聲,隨后傳來了陳昊幾乎要哭出來的、狂喜的呼喊:“秦組!林哥!是你們嗎?!老天爺!信號消失了快一個小時!你們在哪?!蘇姐醒了!她沒事!額角縫了針,有點腦震蕩,但清醒了!”
蘇曉醒了!沒事!
林默一直緊繃如鐵的心弦,似乎微不可察地松動了一毫米。他靠在冰冷潮濕的墻壁上,閉上眼睛,任由冰冷的污水氣息沖刷著肺葉里的煙塵。
“我們…在一條廢棄排水隧道里,具體位置不明,但應該還在大學城地下范圍。”秦薇快速匯報著情況,聲音依舊沙啞,“找到白景年的一個地下工坊,遭遇抵抗和縱火,抓獲兩名嫌疑人,其中一人可能是核心技術人員!工坊內存有大量疑似盜墓贓物和非法藝術品,已被火勢吞沒…我們需要緊急支援和醫療!”
“明白!堅持住!我們已經通過生命信號和最后消失點大致定位了區域!救援馬上就到!”陳昊的聲音充滿了激動。
結束通訊,隧道里暫時陷入沉默,只有污水流淌的嘩嘩聲和彼此粗重的喘息。
秦薇看向旁邊的林默。他依舊閉著眼,臉色在透過隧道口傳來的天光下顯得異常蒼白,濕透的黑發貼在額角,水和血沿著冷硬的下頜線滴落。他的右手無意識地按在左臂的傷口上,指縫間仍有鮮血滲出。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急救包,抽出止血繃帶。“手,伸過來。”
林默睜開眼,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默默將受傷的左臂伸了過去。
秦薇熟練地剪開被血浸透的袖口,清理傷口。傷口不深,但很長,皮肉外翻,看著嚇人。她用消毒水沖洗時,林默的眉頭蹙緊了一下,肌肉瞬間繃緊,但硬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剛才…”秦薇一邊包扎,一邊斟酌著開口,聲音放緩了些,“…很險。謝謝。”
如果不是林默那精準到可怕的一槍,如果不是他瞬間制服那個技術人員,后果不堪設想。
林默沉默著,目光投向隧道深處流淌的污水,半晌,才低聲道:“他提到…畫。說白景年在找一扇‘門’,就在那幅畫里。”
秦薇包扎的手停頓了一下,眼神凝重起來:“門?什么意思?那幅畫…有什么特殊?”
“不知道。”林默搖頭,聲音低沉,“但白景年做的所有事…殺人,收藏,制造恐懼…可能都不僅僅是為了滿足變態的欲望。他可能在…進行某種儀式?或者…尋找什么東西?”他想起了日記里的“詛咒”,想起了“獻祭與升華”。
就在這時,隧道出口方向傳來了隱約的警笛聲,由遠及近,迅速變得清晰。救援到了。
光芒從出口涌入,照亮了隧道,也照亮了他們疲憊卻依舊警惕的臉龐。
林默掙扎著站起身,望向那越來越近的光亮,眼神幽深。白景年的工坊雖然被毀,核心技術人員被捕,但最重要的首腦依然在逃,而那個關于“畫”和“門”的謎團,如同新的幽靈,再次籠罩下來。
暗流并未平息,只是涌入了更深的、未知的地下河。而他們,剛剛從一個熔爐爬出,卻仿佛看到了下一個更加深邃的黑暗入口。
遠處警車的藍紅色光芒在水面上閃爍跳動,如同不安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