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十年，文王府邸終于迎來它的主人。

府邸寂寥，單單十幾人，不甚破落但卻也不夠繁華。

門前街道干凈，無多少雜灰。

里子面子無一落下，某人不太在意，虛虛兩眼，徑直往門前走入。

“大殿下!奴才小允子給大殿下請安。”門后有一人灑掃，抬眸一看，依是熟人。

“允牟？多年不見，可還好？”左檀有些驚訝，允牟竟是十年都未離開王府另謀出路。

允牟比左檀大幾歲，左檀也記不太清。兒時母后為自己挑選幾位近身之人就有這個人。

現在看來，確實是忠心不二的人。

允牟低頭跟在左檀身后，似有些霧氣迷了雙眼，雨滴落在王府的青石板路上，才反應過來得叫主子上座看茶。

大廳沒有多少灰。但到底沒怎么有活人走動，一兩個把手有些裂隙。

“大殿下您剛回來，需要沐浴休息嗎？”允牟眼睛已變得明亮，不似剛才掃地時那樣暗淡。

“去看看吧。”左檀道。

允牟看自家殿下話不多，許是沒多少興趣說話。

“不需伺候，不必打擾，自己去做你應做的事吧。”前人冷冷開口，不知幾分情緒，卻讓人有些生冷。

“是。”允牟不多問，很有自覺退下。

左檀坐于臥室主座，虛虛靠在邊椅，于收納袋拿出一劍鞘，徐徐撫摸。

“應清，為何非要飛升成仙？”

左檀與顏應清成婚后，左檀問過一回。沒有得到答案。

當時顏應清抵著左檀的眉間，眼睛是如星辰，開心答道：“修仙不是成仙的意思嗎？為何不成仙，那我為何要修煉？”

“那你走了，我當如何？”左檀也回眸看向自己喜歡的人，神情有些失落。

“一起唄，我都能成仙的話，你也能的，怎么這么不相信自己？嗯？”顏應清放開抵著左檀的頭，歪頭，有些不解。

“哪有那么容易，千年間流傳的只有幾人飛升，只是說飛升，卻沒敘述飛升后續事宜，說不得不是飛升是被弄死的。”左檀回牽顏應清的手，有十分認真。

“你咒我點好吧!”顏應清一甩袖子左手離開左檀右手，本就握得有有些小心，現在更是被狠狠一甩打到自己大腿部。

之后左檀更是尋得一株極北地帶的梅花樹苗才堪堪哄好這位一生氣就分床睡的主。

“你應是如你的愿飛升成仙，現在還在生以前的氣不愿告訴我，讓我擔心，懲罰我的。”左檀輕輕撫摸劍柄，劍柄早已黯淡無光，跟隨主人的靈氣消散。

遇見左檀前，顏應清與虛宗門大多數人一樣修行無情道，遇見左檀之后，以顏應清開朗的性格很快就放棄自己以前修行的道。

按顏應清的話來講，就是上天給我安排這樣一段姻緣，肯定可以負道，但不可負人。

之后顏應清一直在尋找自己的道。

可為何上次會遇天劫？

難道一直找尋的道不經意間找到了還沒來得及告訴自己。

或是應清一直修行的就是無情道，與我的情感......

不能再去想，左檀警告自己。

卻無人知曉左檀眉間的紅線若隱若現。

左檀許久未入睡過，自從跟著顏應清修煉后也只是勞累后抱著自己的愛人淺眠。

許是精神太過疲憊，頭腦有些昏沉，抱著劍柄的人坐著睡著了。

偶有做夢，夢里有其想念之人，不愿醒來。

允牟敲門后未見人應答，以為是主人早已離開，不成想卻看見一人坐在床榻邊的臥椅上，低頭宛若沒有生機。

允牟很忐忑的探上自家主子的鼻息。屏氣時停頓一秒，似乎沒有呼吸，心沉入谷底，下一秒就見眼前人有些木訥望向自己。下一秒又變得清晰起來。

“殿下，是否是床鋪不合心意？”允牟跪下磕頭認錯，行動語言一氣呵成。

左檀沒回應，有些陰沉，劍柄仍抱在懷中。

“原來夢這樣美好。”左檀低語說與自己聽。

允牟仍跪著，低低的，氣氛有些說不出的可怕。

“何事？”左檀開口。

原來是晚飯時候到了。

“以后我不吃餐食，你可記好。”左檀讓他起來，吩咐道。

允牟抬頭欲說話，又想到過去數年自家主子于虛宗修道，閉上嘴，只應是。

允牟清晨來時，看著自家主子一人看著花園的植物發呆，確實像一位道的仙人，白衣微晃，半披著頭發。

“殿下安。”允牟打破這寂靜的畫面。

“你來了?有何事？”左檀行走于院落庭臺中，扶著石凳坐下。

“宮里來人了。皇上身邊的黃公公”允牟回。

“大早上，是昨天太激動都沒睡？”左檀垂眸看著自己手里的劍柄，許是清晨露水原因，有些許水汽。

左檀翻出手巾，梅花樣式。

復又收起，用自己衣服擦拭。

“聽黃公公說是昨天太急，忘記給與殿下送朝服。”允牟恭敬道。

“父王可真是心急，也不怕我那兩個皇弟再次不動腦子。”左檀收起劍柄，為自己整理衣冠時添一縷白色束帶。

“讓黃公公到正廳等候，我馬上就來。”說著左檀已經回房。

應清不喜歡皇宮，說是聽人說皇宮太嚴肅，規矩多。

此次回來，左檀未帶太多的貼身之物，未想于皇陵為自己的愛人立衣冠冢。

有時候他們會討論死亡，這是必然的。

每個對愛人在深愛時會討論這個話題，不僅是在調情的時候。

他最喜歡梅林，淡淡的梅花香味。

他說他死也想死在花海里。

他是一個小太陽，有時又像麻雀，有些鬧人卻很喜歡。

左檀不喜歡顏應清談到死亡這類話題。

顏應清卻不干了，說左檀不夠坦誠，自己不坦誠還不許自己坦誠，真是霸道的很。

左檀也不惱，自顧抱著自家愛人，說他很坦誠，自是喜歡談論這些話題。

顏應清卻是時不時提起，像一直在給左檀脫敏。

直到有天夢里，可能白天與顏應清鬧久了，做了噩夢，夢里低語叫應清不要死，不要離開，還自顧自的哭醒了旁邊的人。

之后顏應清再也沒說這些話，還給左檀研究許多禁止做夢的咒語，一個一個試在左檀身上，一個月左右左檀也再也沒做過噩夢，也沒做過夢。

顏應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左檀抱著他說自己很喜歡。那個咒語也一直沒去除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