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褪去。

老天卻是一滴雨都不舍得下。晚風刮傷雙眼，與夕云同比。

遠處凄冷的鳥叫聲傳來，露珠給予大地滋潤。遠處的石頭似乎有松動。

“掌門，這次下山不知道何時回來，徒兒有愧掌門教輔。”

左檀跪在掌門面前。

“你父王當初明明就下令說那皇宮的以后就不關你事，現在這是鬧哪出……”申坤一甩衣袖背過身去不再看向左檀。

左檀入宗門就拜申坤掌門為師，每一次修煉和精進都在申坤的意料之外，真是根骨齊全，與當時顏應清齊頭并進，雖晚入宗門，但也不落下風。

可惜一人渡劫失敗，一人家事纏身。

可嘆天妒英才。

申坤看著青年潦草青茬胡須下落寞的神情微嘆口氣。

“你且去吧，你和應清的院子我就做主為你們留下，有空回來也看看我這老人。”

申坤傾身扶起左檀，拍下肩上的落葉道：“回去休息會再去也不遲，應清也不愿意看到你這樣子。”

他看不到了。

我想去陪他。

陪他。

那雷劈在身上一定很痛吧。

痛嗎？

“謝掌門。”左檀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想到這三個字。

告別掌門后回到自己的家，想挑一些帶著走，卻怎么也挑不出。

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他們曾一起在院子里練劍，一起探討功法，每一處角落都留存著兩人的歡聲笑語。

左檀緩緩走進房間，目光落在顏應清曾經用過的劍柄。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劍柄，指尖摩挲著劍柄上的紋路，仿佛能感受到顏應清的溫度。

突然，一陣微風吹過，桌上的書頁沙沙作響。左檀轉頭看去，那是他們一起記錄修煉心得的冊子。

他走上前，翻開冊子，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冊子的每一個字都倒映著應清在書房書寫的影子。

“應清。”左檀輕聲呢喃，將劍柄和冊子小心地收起，帶走。

他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充滿回憶的院子，輕輕揮動手臂念出咒法，御劍離開。

“那是左師兄嗎？”身穿白色衣服未束冠的弟子認出御劍飛行的人。

“聽說顏師兄渡劫失敗后連衣角碎屑都不剩。”旁邊人道。

“那左師兄以后怎么辦？”

“聽說昨天左朝派人來接左師兄回去”

“這么湊巧？”

“已經來了很多天一直在山下候著。”

“那昨天…”

“昨天雷劫那么大陣仗，應該是看到了才湊巧上來。”

“依你看左師兄會另娶嗎？”小弟扭頭看向旁邊一直說話的人，才發現是申師姐。

“不會的”，申佳寧抬頭復望望天上看。“哎，不殉情便已是萬幸。”

不等小師弟再說下一句便轉身離開。

人人稱贊的道侶變成了現在的模樣。叫誰都要說一句造化弄人。

未過兩日，左檀便已抵達皇宮門前。

“本名左檀，奉陛下圣諭回宮覲見。”左檀穩穩地立在侍衛前方。

侍衛見來者姓左，且與陛下有八分神似，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一人趕忙去通報上級，另一人則請左檀在旁稍候。

等候著的侍衛看著眼前之人面色陰沉，宛如死了老婆一般，心中不禁有些發怵，只能恭恭敬敬地候著。

“微臣禁衛軍統領李緣恭迎大皇子殿下回宮，殿下千歲。”李緣恭敬行禮。

兩位禁衛軍跟隨行禮。

“帶我去見父皇吧。”左檀沙啞開口。

“大皇子殿下路途奔波，需不需要沐浴更衣，休息片刻。”李緣謹慎開口。

左檀隨意掐出清衣訣，連容貌都變清晰不少。

“謝李緣統領好意，我還不需要休息。”左檀道。

左檀跟隨李緣到御書房門口，著人通傳后欲進殿。

“朕的兒子回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聲音帶了些許無力。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左檀行皇子禮。

“咳咳…”臺上的人咳了兩聲。

“萬歲決不敢想，如果不被那兩個逆子氣死，活到百歲還是有希望的。”龍椅上的人端坐扶額。

“免禮，吾的好皇兒。”左皇走下臺階來到左檀面前。

“吾兒長大了，像朕年輕的時候，也像薇兒。”

“哎。”

薇兒，白晨薇，先皇后，左檀生母。

宮地上有些許腳印未擦干。

“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住下，別亂跑幻想你那修仙夢。”左皇突然變臉，拍一拍左檀左肩，平整的衣服起了褶皺。

“應該還會走。”左檀看著地板道。

左皇退離兩步，輕蔑一聲：“沒看到你修出什么名堂來，一天不務正業，這天下黎民百姓也還需要一個能真正利民的，不像你們這些修仙者，說是除魔衛道，除的什么魔，為的又是什么道。”

“除心魔，為衛己道？聽著簡直是自私自利。”龍椅上的人說出自己的想法。

“像我們皇帝才是該成仙，做了那么多善事。”

“有得就有失，有因就有果。”左檀還是跪著，身板挺直。

“我相信因果，所以我回來了。”左檀垂眸。

“跟你說東，你說西，你怕不是回來累到了，回你自己的府邸吧，還給你留著，你成家后給你封的文王，文王府在以前白府旁邊。”左皇看著這個不爭氣的皇子，嘆了又嘆。

“你帶著顏家的那個公子一起過去吧。”左皇扶額看他。“你回宮不會沒帶他一起吧。”

“沒有，應清沒回來。”左檀低語。

左皇似是沒聽清：“他父親受賄被我貶去哪里我忘了，你如果想知道問問吏部尚書。”

“是父皇，兒臣告退。”左檀起立告退。

左皇從他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寞又不失仙風道骨。

左皇要求左檀回來不僅僅是因為他那兩個糟心的皇子，更多的原因還是在白家。

白家因為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爭權奪利有些腹背受敵。

本因左檀退出奪嫡斗爭白家一直以中立自居，在眾人看來白家應該相安無事，但這兩位皇子非要把白家卷進這場爭斗，白家現任家主白葉，當今右相，左皇岳丈。

每天都在皇帝面前抱怨說兩個皇子不管事還說出許多有損皇室威嚴的話，每天唉聲嘆氣。

“那你想怎么辦，你還想把左檀請回來不成？”皇帝發威后右相也不氣惱，畢竟這位皇帝不像先帝爺沉穩，時不時易怒，但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左檀是像您一些。”右相回。

“也不是說非要請，只是說希望他回來看看。”

左皇可不是好忽悠的，也沒理右相。

之后兩位皇子逼宮后左皇才又提起這事。

底下一眾老臣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