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空白扉頁

春分離開河堤那天，把《時間農事歷》的灰燼裝進一只信封。

信封沒有收信人，只在封口處蓋了一枚藍色小圓章：

“寄往回聲尚未抵達之處”。

她把信封塞進舊貨倉的裂縫，轉身時聽見身后極輕的“噠”。

那是灰燼在黑暗中重新排版，像準備出一本無人署名的續集。

二、回聲圖書館

三個月后，城市南郊的廢棄地鐵隧道里亮起一盞綠燈。

燈牌寫著：

【回聲圖書館】

開放時間：凌晨 0:01–0:02

館藏：所有被遺忘的聲音

管理員：未注冊者 000

隧道墻壁貼滿了透明膠片，膠片上記錄著過去十年里所有消失的回聲：

倒走的鐘聲、逆流的風、未完成的告白、提前落下的雨。

春分推門進去，管理員遞給她一張借閱卡，卡號：春-∞。

“只能借一本，”管理員說，“還書時必須用新的回聲抵押?！?

三、借書

春分在書架盡頭找到一本極薄的冊子，封面空白，書脊卻燙著一行小金字：

《余音書》

她翻開第一頁，里面只有一道折痕，像被撕掉又貼回去的時間。

折痕里滲出微弱的光，光里浮現字跡：

“給沈嶼與林笙，以及所有把春天種進眼睛的人?！?

管理員提醒：“借期一分鐘，逾期會產生新的回聲?！?

四、一分鐘里的旅程

0:00–0:20

折痕展開，變成一條隧道。

春分走進去，腳下是柔軟的苔蘚，頭頂是倒懸的河流。

河水里漂著無數舊信封，每一封都寫著同一句話：

“如果時間夠用，請回信?！?

她伸手，指尖碰到最近的一封，信封立即化成一只紙鶴，飛進她的袖口。

0:20–0:40

隧道盡頭是一間教室，黑板寫滿函數與樂譜。

十七歲的沈嶼正用粉筆描一條拋物線，十七歲的林笙在旁邊哼著未完成的旋律。

他們同時抬頭，看見站在門口的春分，卻像看見多年后自己。

沈嶼遞給她一支粉筆，林笙遞給她一張空譜紙。

粉筆落在黑板，寫下：

“回聲＝未來÷過去”

空譜紙上自動浮現音符：

“咚——噠——咚——”

0:40–1:00

教室開始折疊，黑板與天花板合攏，樂譜與函數重疊。

春分被折進一頁新的紙，紙面寫著：

“還書人：春分

新回聲：‘我已替你們寫完回信’。”

五、還書

春分把折過的紙放回書架，管理員用透明膠片把它封存。

膠片貼到墻上的瞬間，隧道深處亮起一盞綠燈，燈牌更新為：

【回聲已抵達】

管理員遞給她一枚新的信封，封口同樣蓋著藍色小圓章，

章下多了一行手寫：

“寄往下一個尚未睜眼的人”。

六、信封里的春天

春分走出隧道，天剛破曉。

她把信封舉向第一縷陽光，里面透出淡綠的光斑，像一片正在發芽的葉子。

光斑落在地面，長成一株極小的樹苗，葉脈是銅色齒輪紋路。

樹梢掛著一張車票，起點：回聲圖書館，終點：未知，發車時間：下一次心跳。

七、尾聲·給所有未完成的回聲

如果你在某天清晨路過河堤，聽見極輕的“咚噠”聲，

請彎下腰——

你會撿到一枚銅色齒輪，齒輪背面刻著：

“余音未了，請繼續向前?！?

把它放在耳邊，你會聽見整本書的最后一句話：

“春天已經結束，回聲仍在路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