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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因言獲罪的流放者

你方唱罷我登場,城頭搖換大王旗。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武英殿匆忙舉行了即位典禮,次日率大順軍撤出京城,計其在京時間,整整四十天。五月初二,清攝政王多爾袞率部分清軍由朝陽門進入北京。

清軍以“仁義之師”的面孔最初出現在京城,著實讓臣民百姓吃了一驚。

義兵之來,為爾等復君父仇,非殺百姓也,今所誅者,惟闖賊。官來歸者,復其官,民來歸者,復其業。必不汝害。1

這則出自大學士范文程之手的《安民告示》,是清廷宣傳上的常用口號,其價值比李自成通過拷餉得來的“七千萬”還重要,與劉邦初入關的“約法三章”有同等意義。清軍在以每天40公里的速度進逼京師時,一再發布上面的告示。到達北京后,比它更為詳細、具體的告示貼在了各處。2

聰明的清朝統治者十分注重利用大順的失誤來贏得臣民的擁戴,總是處心積慮地把自己和大順的形象對照起來。到達北京后,多爾袞讓降服的故明群臣推出他們當中官爵最高的人。李明睿驚恐不安地來到多爾袞的面前,多爾袞宣布升任他為禮部左侍郎。李明睿稍有推辭,多爾袞說:“爾朝皇帝尚未收殮,明日即欲令京城官民人等哭臨,無神主,何以哭臨?無謚號,何以題神主?”李明睿聽后感激涕零,叩首接受新命。多爾袞隨后發布的命令一再煽動故明臣民對大順的仇恨情緒,并說:“有志之士,正于功名立業之秋,如有失信,將何以服天下乎?”3諭令一下,“官民大悅,皆頌我朝仁義”4。

從進京的次日起,清廷派官員在承天門登記所有原明朝官員的姓名,并按名單邀請他們復任原職。初六,多爾袞令原明朝在京內閣、六部、都察院等衙門官員,俱以原官,同滿族官員一體辦事。最初響應者寥寥無幾,很多官紳紛紛南下,清吏部侍郎沈惟炳在上奏中憂心忡忡地說:“京官南去不返,似懷避地之心;高人決志林藏,似多避世之舉。見在列署落落晨星,何以集事而襄泰運哉!”5但多爾袞有的是耐心,前來投靠的人,他一一親自接見,好語安慰,并立即任職,又讓他們薦舉。他還制定了極為寬大的用人原則,即清廷入京前,罪無大小,悉行赦免,給所有人以棄舊圖新的平等機會。于是,任用一批,推薦一批;推薦一批,任用一批。僅當年一個月內,吏部左侍郎沈惟炳推薦36人,戶部左侍郎王鰲永推薦39人,兵部左侍郎劉余祐推薦9人。這僅是不完整的記載。6多爾袞的用人政策收到良好效果,“于是諸名公巨卿,甫除賊籍,又紛紛舞蹈矣”7。順治二年(1645年)初,吏科都給事中朱徽回憶說:“去歲五六月間,人心甫定,引避者多,寮署一空,班行落落。”由于多爾袞招納成功,出現了“東西響應,多士云集”的局面,乃至他所在的吏部竟然出現了“人才不無壅積之虞”。8

對于多爾袞寬泛甚至不講原則的用人政策,漢官中有人表示反對。順天巡按柳寅東就主張前明貪官以及投誠大順政權的明官應一概排斥。9多爾袞卻不這樣認為,他回答道:“別的聰明我不能,這用人一事,我也頗下功夫。”10他表示國家用人之際,“不必苛求”。

其后,多爾袞宣布廢除明末弊政之極的三餉加派,又將都城從盛京遷往北京,以定人心。

這種種適時而正確的決策,都在向亡明的臣民證實:改朝換代的勝利果實已被滿族貴族穩操在手。

然而,勝利只能說是初步的。隨著軍事征服節節推進,以及大批臣民歸附新主,特別是控制區域的穩步擴展,清朝統治者頗有些自滿,大有“天下舍我其誰”的氣勢,加之滿族本身尚處于封建化程度很低甚至前封建化狀態,這就使清朝的政策暴露出搖擺不定的特點來。清初的五大弊政——圈地、投充、逃人法、剃發、易服就是這樣。

清朝定鼎北京后,隨著征服戰爭的進行,大批滿族貴族、將士及旗下人擁入關內。八旗諸王、貝勒及將士是清朝立國的基礎,是完成武力征服的中堅力量。為確保其經濟特權,清朝通過赤裸裸的剝奪來滿足征服者的欲望。順治元年(1644年)十二月,清廷開始圈占土地。戶部派遣滿族官員和地方官吏來到鄉村田野,由兩人騎馬拉著戶部頒發的繩子,不分有主無主,看好一塊,四周一拉,田地就劃歸八旗?!叭σ欢ǎ瑒t廬舍、場圃悉皆屯有?!?span id="4kecx6z" class="super">11被圈占的不僅是土地,連土地上的廬舍、場圃以及百姓妻室兒女全被其強行占有。

隨后,圈占的地區由近京擴大到其他各地。僅順治四年(1647年)一次圈占,滿族貴族便在京畿府州縣掠奪了膏腴之地達到5 962 242畝。僅在直隸72個州縣圈占土地達244 201頃,是原有土地364 886頃的67%。以后,又在山東、山西、蘇北地區進行了大量圈占。12

圈地只為八旗王公、貴族、兵丁解決了住房和莊園,而莊園耕種和日常服侍還需要大量人手。為此,清廷實行“投充”和“逃人法”。投充是將漢民逼迫成旗下奴仆,為其耕種。這是將落后的農奴制生產方式強行楔入中原地區。投充的漢民完全沒有人身自由,沒有獨立的經濟地位,不僅本身受凌辱,而且世世代代子孫也要按照主奴名分,供滿族貴族驅使。

為了擺脫非人的境況,漢民只有逃亡一途。為維護滿族貴族的利益,清初統治者不惜制定懲處逃亡行為的法律。逃人與反逃人成為清初各種矛盾斗爭的焦點。

逃人法是禁止已淪為滿族莊園上的奴仆逃亡的法令,包括對逃人、窩主嚴加懲處。清廷把“捉拿逃人一款”列為“第一急務”,13為此設置專門機構督捕衙門,制定異常嚴格的《督捕則例》。盡管如此,逃人仍很多。清初申涵光在《哀流民和魏都諫》一詩中描寫了逃亡流民的慘狀:

流民自北來,相將南去。問南去何處?言亦不知處。日暮荒祠,淚下如雨。饑食草根,草根春不生。單衣曝背,雨雪少晴。

老稚尪羸,喘不及喙。壯男腹雖饑,尚堪負載。早舂糧,夕牧馬,嫗幸哀憐,許宿茅檐下。主人自外至,長鞭驅走。東家誤留旗下人,殺戮流亡,禍及雞狗。日凄凄,風破肘。流民掩泣,主人搖手。14

清初統治者強力推行圈地、逃人法等惡政,加重了漢族人民的負擔,也侵害了漢族地主的利益。當時不少漢族官員挺身諫言,要求放寬民族壓迫政策。多爾袞卻下令:“有為剃發、衣冠、圈地、投充、逃人牽連王事具疏者,一概治罪,本章不許封進。”15這是清初最早為言官劃定的言事禁區,犯禁者也成為第一批受懲處的言官。

順治十一年(1654年)正月,剛升任兵部督捕右侍郎的魏琯上《罷籍沒定逃窩疏》,指出逃人法行至今日已十一年,“民之死于法,死于牽連者幾數千百家。而究治愈力,逃者愈多”,認為今日之逃人,已不是自盛京而來,“自投充之門開,而所逃不皆東人”,逃者未必皆真逃,窩者未必皆真窩,請罷籍沒之令,定逃窩之法。16順治帝命下部議,經大臣定議,對窩主“改斬為流,免籍沒”。17魏琯因上疏取得初步成果,于是再次上疏,指出:窩主改為流徙,雖法外施恩,但窩主家屬輾轉隨徙,于情不合。因此,他請求妻兒免流徙,田宅不必報。

順治帝覽奏后勃然大怒,說滿族家人系先朝將士血戰所得,故逃窩之禁甚嚴,近年屢次寬減,罪止流徙,且逃人多至數萬,所獲不及什一,督捕衙門屢經具奏,魏琯明知,何得又欲求減,顯見偏私市恩,殊為可恨。順治帝命議政諸王、貝勒、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各官,會同從重議處具奏。魏琯隨后被議絞,罪責是其統司緝捕一年之內,逃人至于數萬,所獲未及數千,又疏請寬逃人之禁,欲使滿族家人盡數逃散。順治從寬降三級使用。但幾個月后,清廷借口魏琯與山東德州秀才呂煌私匿逃人案有牽連,將他革職,遣戍遼陽。從此,魏琯開始了“窮荒旅羈,飲食艱辛”“黃沙莽莽惡風吹”的謫宦生涯。不久,魏琯卒于遼陽戍所。18

魏琯并非言官,但他是具體執行逃人法的漢族官僚。他目睹逃人法的暴虐無理,企圖讓清朝統治者改弦更張,自己卻因此獲罪,成為直諫的犧牲者。

“逃人法”是被清朝最高統治者明令宣布的言事禁區,而漢族言官卻敢于屢次觸犯這個禁區。順治十一年(1654年)九月初三,福臨駕臨內院,召諸王及九卿、科、道等漢官,賜給他們上等好茶后,話題轉到巡撫宜永貴上疏一事。宜永貴稱,滿族逃人甚多,捕獲甚少,而漢官議隱匿逃人之罪,必欲輕減。說到這里,順治帝頓時龍顏不悅,對在場的漢臣說:“爾等漢臣每每與滿洲抵牾,蓄有貳心。朕以同德相期,而爾等多懷異念矣。今爾等之意欲使滿洲家人盡皆逃亡,使滿洲失其所業,可乎?今日面諭之后,若更持貳志,朕決不爾貸。”19順治帝一再用“貳志”“貳心”“異念”這樣非常敏感的政治詞語來警示、提醒、威懾漢官,并告知漢官:逃人法關系滿族根本利益,是不能觸碰的禁區。隨即,由鄭親王濟爾哈朗等議定隱匿逃人者正法、家產入官等十幾項更為嚴厲的逃人法。

魏琯因諫逃人法而被革職遣戍,順治帝又一再打預防針,并經清廷新訂法律。但這些仍沒有封住言官之口。兵科右給事中李裀,堪稱前赴后繼。順治十二年(1655年)正月,他目睹逃人法執行以來的種種弊端,上疏說立法過重、株連太多,使海內不論貧富良賤,都惴惴于性命朝不保夕之憂,即便大逆不道之罪,也不過如此,而破一家即耗朝廷一家之貢賦,殺一家即傷朝廷一人之培養,“法愈峻則逃愈多,學醫猶曰人費,立法乃以人試乎”(李裀《諫遼東疏》),他提出逃人法“可為痛心者”有七。主要內容是:一是自逃人法實行后,官紳民皆不安,大有危在旦夕之感;二是因逃人法無休止地殘殺,市井為空;三是流民失所,轉為盜賊,國家則無安寧之日……

李裀并非不知上疏可能帶來的結局,親友得知他將上疏后,倉促間一再索要疏稿,當看到內容措辭后,驚訝咋舌,勸他修改文辭,以免獲罪。李裀不為所動,說:“吾每見言官緘口不言,或以細瑣無關者塞責。朝廷亦何貴有此阘茸贅員哉!心竊鄙之,何敢自蹈。且天子圣明,必不見罪;即罪,我死分耳!”李裀的意思是倘若不能直抒胸臆,即便安全一生,老死終日,那實在是有負君國,我將抱恨九泉。20

李裀的上疏于正月二十八日上達,經過二十多天后,才交給議政王大臣會議。因上疏有“七可痛心,情由甚毒”,李裀被議為死罪,順治改為“流徙尚陽堡”。21

三月初九,順治帝諭稱:逃人一事,屢經詳議,立法不得不嚴,昨頒諭旨,備極明確,若仍執迷違抗,偏護漢人,欲令滿人困苦,謀國不忠,莫此為甚,朕雖欲宥之弗能矣,茲再行申飭,自此諭頒發之日為始,凡章中再有干涉逃人者,定置重罪,決不輕恕。22順治帝再次將逃人法劃定為言事禁區。

李裀有諫言之責,他明知不可而為之,他被議罪后引起正直官員的普遍同情。在他告別京城,前往流放地時,人們夾道相送。毛騰蛟在《送別李龍袞奉詔詣尚陽堡》詩中寫道:

朔風一朝起,嚴霜慘以冽。

君為秦廷哭,舉國驚欲絕。

誰知今日淚,一字竟一血。23

李裀帶著滿腔的悲憤踏上了陌生的土地,遠離了讓他充滿希望而又失望的京師。當他的肉體經受殘害時,他的精神也逐漸麻木。史書記載,李裀在戍所褐衣蔬食,雖手不釋卷,但閉口“不及世事,若將終身焉”,不久死于戍所。24

先期因文字獄被流放到這里的釋函可,作有《哭李給諫》一詩,為他的死鳴屈:

山中愁未了,走馬哭孤臣。

白發隨江水,青云逐塞塵。

史留忠憤疏,天喪老成人。

幸有綈袍在,年年漬淚新。25

清初直諫言官大多成長于明末,他們的血統中還流淌著明代士大夫的血液,敢于犯顏直諫,諷議朝政,雖罪不辭。朝廷對觸及其根本利益的直諫者,尤其是觸動滿族貴族利益的直諫者,雖未直接殺戮,但或流放,或罷官,罪譴隨之不絕。

趙開心是明朝崇禎七年(1634年)進士,清朝定鼎北京后,他官任御史時因敢于直諫而頗有聲名,仕途也屢起屢仆。他得知禮部侍郎李若琳曾向多爾袞建議令官民剃發而憤怒至極,順治二年(1645年)五月他參劾李若琳“垂涎內院一席,輒借剃頭為先資”,說:“李若琳忽傳王上有官民剃頭之旨,舉朝聞之,爭相錯愕,謂我清朝主盟中夏,急當講求帝王文物之理,方將進皇上、王上加袞冕,以隆郊祀,以示觀仰,豈復令臣民去冠裳而傷發膚,且獨不有煌煌之明旨在,乃倏而為反汗之號,使之疑功令之不信乎?”

趙開心的參劾疏與其說針對的是李若琳,不如說是針對搖擺不定的清朝最高統治者。因為“剃發令”時而雷厲風行般執行,時而停罷。疏中所說的“帝王文物”是指漢族中央王朝的制度,也自然包括衣冠服飾。上疏還諫言清廷不能出爾反爾,使得天下臣民不相信“明旨”。皇帝的諭旨頗有意味,說:趙開心這本既然說的是仁義之道,“但不知紗帽圓領即可為仁義否?今愿學本朝服制的反說諂佞,將欲使通國官民不遵清制而終為明朝人物乎?”“若不愿剃頭者亦不必強,其情愿剃頭者方且嘉許之不暇,何得反目為貪位固寵,指斥而非之耶?”26

“將欲使通國官民不遵清制而終為明朝人物”,這頂政治大帽子實在不小。此時,多爾袞自以為南明弘光政權和李自成的大順政權都已被摧毀,樂觀地認為天下已然大定,于是下令全國一律剃發。大學士洪承疇啟奏攝政王,希望先從官員開始,百姓稍緩。多爾袞說他思考此事已經一年了,遂于順治二年六月十五日通過禮部,向全國發布嚴厲的剃發令:

向來薙發之制,不即令畫一,姑聽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制耳。今中外一家,君猶父也,民猶子也,父子一體,豈可違異。若不畫一,終屬二心。……自今布告之后,京城內外限旬日,直隸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盡令薙發。遵依者,為我國之民;遲疑者,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規避惜發、巧辭爭辯,決不輕貸。該地方文武各官,皆當嚴行察驗,若有復為此事,瀆進章奏,欲將朕已定地方人民,仍存明制,不隨本朝制度者,殺無赦。其衣帽裝束,許從容更易,悉從本朝制度,不得違異。該部即行傳諭京城內外并直隸各省府州縣衛所城堡等處,俾文武衙門官吏師生一應軍民人等,一體遵行。27

剃發令頒布后,激起全國各地的強烈反抗。江陰人民守城八十一天,抵抗清軍,表現出“頭可斷,發不可剃”的精神。次年三月,趙開心被革職為民。此后,漢官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博取直諫美名,也再沒有為剃發令上疏者。

在因言獲罪的流放者中,李呈祥是極少數生還的幸運者之一。出生于山東沾化的李呈祥少有才名,崇禎年間選庶吉士。降清后授編修,累遷少詹事。順治十年(1653年)二月,他針對滿族官員把持各部院政權、漢族官僚毫無權力的現狀,上疏請求各部院應裁去滿官,專用漢人。這無疑是對清朝“首崇滿洲”國策的最尖銳批評。順治帝對大學士洪承疇等說:“(李)呈祥此奏甚不當。昔滿臣贊理庶政,弼成大業。彼時豈曾咨爾漢臣?朕不分滿漢,一體眷遇,爾漢臣奈何反生異志?若以理言,首崇滿洲固所宜也。想爾等多系明季之臣,故有此妄言耳!”28順治帝承認“首崇滿洲”,但把漢官在清初打天下的作用一筆抹掉,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通。在場的漢官洪承疇、范文程、寧完我、陳名夏等人自然心中不服氣,向順治帝表示:“臣等無以仰答圣諭矣!”順治帝發怒,滿官立即行動起來。都察院副都御史宜爾漢等人彈劾李呈祥“譏滿臣為無用,欲行棄置,稱漢官為有用,欲加專任,陽飾辨明,陰行排擠”29。順治帝革去李呈祥的職官,交刑部議處。刑部議處李呈祥當死。順治帝從寬改為流放盛京。

李呈祥追隨前賢來到了流放者的土地?!吨俣蝗铡芬r托出作者凄苦的心境:

饑鴉蹲不語,凍犬臥成團。

日出柴門曉,煙高大漠寬。

順治十七年(1660年),在清理建言得罪諸臣中,李呈祥熬過了八年精神和肉體的雙重煎熬,從流放地釋歸。可是,他再也不愿為皇家操心了,釋歸后徜徉林下二十余年。

多爾袞攝政時期,清廷處于武力征服全國階段,對漢官雖曲意任用,但漢官還不能與滿官爭權。順治親政后,對漢官比較重視,內三院的滿族大學士只有富察氏額色黑一人,而且漢官在六部的勢力也有所增長。滿漢官員的矛盾較為突出。往往議及一事,滿官群起反對,漢官贊成;漢官反對,滿官贊成。這自然不利于統治。因此順治帝于十年(1653年)四月對漢官等宣諭說:

凡事會議理應畫一,何以滿漢異議?雖事亦或有當異議者,何以滿洲官議內無一漢官;漢官議內無一滿洲官,此皆爾等心志未協之故也。本朝之興,豈曾謀之爾漢官輩乎?故明之敗,豈屬誤于滿官之言乎!奈何不務和衷,而恒見乖違也。自今以后,務改前非,同心圖效,以副朕眷顧之意。不然,朕雖欲爾貸,而國法難容。至于都察院、科道等官,職司言路,見有如此乖戾者,亦當即行糾彈。30

滿漢官員之間“心志未協”是那個時代矛盾的產物,并非幾次上諭式的勸誡就能化解得了。

尾注

1 蕭一山《清代通史》第1冊,中華書局1980年,第259頁。

2 《清攝政多爾袞安民令旨》,原件藏遼寧省檔案館,引自孫文良、張杰《1644年中國社會大震蕩》,遼寧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12—13頁。

3 《清世祖實錄》卷5。

4 《清世祖實錄》卷5。

5 《明清史料》甲編第一本,第69頁。

6 《順治元年內外官署奏疏》,藏北京大學圖書館。參見孫文良、張杰《1644年中國社會大震蕩》,遼寧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15頁。

7 張怡《搜聞續筆》卷10。

8 《明清檔案》第2冊,A2—119號;《清世祖實錄》卷13。

9 《清世祖實錄》卷5。

10 《多爾袞攝政日記》,閏六月十二日。

11 《清經世文編》卷31,姚文燮《圈占記》,中華書局1992年,第787頁。

12 方行、經君健、魏金玉主編《中國經濟通史·清代經濟卷》(下),經濟日報出版社2000年,第1470、1475頁。

13 《順治朝題本》隱匿類367函34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14 引自鄧之誠《清詩紀事初編》,中華書局1965年,第146—147頁。

15 《清世祖實錄》卷28。

16 《皇清奏議》卷7,上冊,第172—173頁,羅振玉輯,張小也、蘇亦工等點校,鳳凰出版社2018年。

17 《清史列傳》卷79《貳臣傳》。

18 康熙《壽光縣志》卷25《孝友傳·魏之京》。

19 《清世祖實錄》卷86。

20 錢儀吉《碑傳集》卷52《兵科給事李裀傳》,中華書局1993年,第5冊,第1477—1478頁;《清世祖實錄》卷88。

21 錢儀吉《碑傳集》卷52《兵科給事李裀傳》。

22 《清世祖實錄》卷90。

23 乾隆《高密縣志》卷9《藝文志》。

24 光緒《高密縣志》卷9。

25 引自李興盛著《中國流人史》,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675頁。

26 上海書店出版社編《清朝檔案史料選編》(一),上海書店出版社2010年,第28—29頁。

27 《清世祖實錄》卷17。

28 《清世祖實錄》卷72。

29 《清世祖實錄》卷72。

30 《清世祖實錄》卷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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