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帶空間站的空氣里永遠飄著兩股味道：金屬冷卻的腥氣，和循環系統過濾不掉的機油味。林墨的“工作室”在空間站最底層的廢棄貨艙，三面墻堆著從報廢星艦里拆出來的數據塊，像一座座灰色的墓碑，只有他頭頂懸著的一盞舊礦燈，在數據塊的縫隙里投下慘淡的光。

他正蹲在地上，用一根改裝過的探針，小心翼翼地戳著一塊巴掌大的芯片。芯片邊緣焦黑，像是被高溫熔過，表面刻著幾行模糊的聯邦星圖測繪局編號——這是今天從“拾荒者黑市”淘來的寶貝，據說來自一艘三百年前的拓荒者補給艦。

“再不通，這個月就要喝營養液兌廢水了。”林墨低聲嘀咕，指尖在手腕上的便攜終端上敲了敲。終端屏幕閃了閃，彈出半屏亂碼，中間夾雜著幾個斷斷續續的坐標：“……X-73…隕石帶…殘骸…”

他皺了皺眉，右眼的義眼突然微微發燙。這是母親留下的那塊芯片在“預警”——每次接觸到和舊時代拓荒有關的東西，它都會這樣。林墨抬手按了按右眼，冰涼的金屬觸感順著指腹傳來，義眼的虹膜里，那塊半融化的芯片像一粒凝固的星火，此刻正隱隱發亮。

三年前母親失蹤時，只留下這個。聯邦說是“執行星圖測繪任務時遭遇空間亂流”，可林墨從不信。他記得母親失蹤前一晚，曾在全息投影前對著一張殘缺的星圖發呆，嘴里反復念著“無門之地”。后來他才知道，那是聯邦星圖上刻意抹去的一片星域，據說連星門躍遷都無法抵達。

“嘀——”

探針突然發出一聲輕響，終端屏幕上的亂碼褪去，浮現出一幅殘缺的星圖。圖上用紅色標記著一條扭曲的航線，終點處畫著一個簡單的飛船剪影，旁邊標著兩個褪色的字：“奧德賽”。

林墨的呼吸猛地頓住。

奧德賽號——三百年前失蹤的拓荒者旗艦，星際聯邦的禁忌，邊緣星區的傳說。有人說它帶著足以讓邊緣星區擺脫聯邦控制的“秘密”，有人說它早已在黑洞里化為灰燼。但林墨母親的芯片，此刻燙得像要燒穿他的眼眶。

他下意識地湊近屏幕，想看清航線的起點，右眼的芯片卻突然劇烈發燙！一道刺目的白光從義眼里炸開，他痛得悶哼一聲，猛地向后倒去。終端屏幕瞬間被白光吞噬，緊接著，整個貨艙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警報聲尖銳地劃破銹帶空間站的底層——

“警告！檢測到非法舊時代加密信號！坐標鎖定中——”

林墨捂著右眼滾到終端前，想強行關機，卻看見屏幕上跳出一行從未見過的綠色代碼，像活物一樣游走：

“余燼已醒。追兵將至。”

與此同時，銹帶空間站的廣播突然響起，帶著電流雜音的男聲覆蓋了所有頻道：“所有單位注意！聯邦巡邏艦隊已抵達空間站外圍，要求即刻封鎖底層貨艙區域，排查非法星圖交易——”

林墨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他知道，不是聯邦發現了黑市，是母親的芯片，剛才那道信號，把他們引來的。

貨艙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金屬靴子踏在鐵皮上，震得墻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林墨猛地看向貨艙角落那道被雜物擋住的通風管道——那是他平時用來躲避空間站保安的“后門”。

就在他扒開雜物，準備鉆進去時，通風管道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一只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

林墨的瞳孔驟縮，借著礦燈的光，他看見管道里露出半張臉。那人臉上畫著淡藍色的星際走私者標記，嘴角勾著一絲玩味的笑，用口型對他說：

“想活命？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