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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噬魂鬼藤·療傷秘窟

冰冷,如同跗骨之蛆,滲透進每一寸骨髓。潮濕,如同粘稠的裹尸布,緊緊包裹著殘破的身軀。黑暗,如同永恒的囚籠,吞噬著最后的光明與希望。

林凌塵蜷縮在狹小石穴最深的角落,背脊緊貼著冰冷刺骨、不斷滲出寒氣的巖壁。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粉碎般的劇痛,仿佛有無數無形的刀刃在體內攪動。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撞擊著布滿蛛網般裂痕的靈魂核心,帶來一陣陣令人窒息的暈眩和深入骨髓的虛弱。靈魂深處,那道被天道意志無情撕裂、又被血脈之力強行粘合的裂痕,如同一條貫穿意識本源的冰河,持續不斷地散發著蝕骨的寒意和尖銳如針的刺痛。這痛苦并非來自肉體,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每一次思緒的轉動,都如同在裂痕上撒鹽,帶來撕裂般的煎熬。

他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不清,如同隔著一層晃動的血水。只能勉強分辨出石穴入口處,透過妖艷毒草縫隙滲進來的、慘淡如鬼火的微光。空氣污濁得令人作嘔,濃重的土腥味混合著苔蘚腐敗的酸臭,以及那幾株搖曳的毒草散發出的、甜膩到令人眩暈的腥甜氣息,如同毒蛇的吐信,侵蝕著所剩無幾的清醒。巖壁上凝結的水珠,如同冰冷的淚滴,不斷滴落,砸在他裸露的皮膚上,帶來短暫的刺痛,也讓他從瀕臨昏迷的邊緣勉強拉回一絲神智。

他嘗試內視己身,看到的景象比這石穴更加慘烈絕望。

經脈,那曾經被枯寂偉力重塑、又被巨猿骸骨能量強化的通道,此刻如同被颶風肆虐過的河床,布滿了密密麻麻、深可見底的裂痕和斷口。許多地方甚至扭曲糾纏在一起,形成死結,靈氣運轉的路徑被徹底堵塞。丹田氣海,那片曾經孕育力量的核心之地,此刻空空蕩蕩,如同干涸的湖泊,原本奔騰不息的氣血之力近乎枯竭,只剩下血脈深處傳來的一絲微弱暖流,如同風中殘燭,艱難地維持著生命的火種,隨時可能熄滅。最觸目驚心的是靈魂層面。那原本凝實、散發著堅韌光芒的神魂核心,此刻黯淡如風中殘燭,布滿了蛛網般密集、深不見底的裂痕!每一次意念的波動,都牽動著這些裂痕,帶來撕裂靈魂的劇痛,仿佛整個意識隨時會徹底崩解,化為虛無的塵埃。

左肩的傷口早已麻木,感覺不到疼痛,但那深可見骨的創口邊緣,依舊頑固地泛著不祥的青紫色。那不是普通的淤血,而是噬魂鬼藤的劇毒與天道意志碾壓后殘留的冰冷死氣混合侵蝕的痕跡,如同附骨之疽,不斷蠶食著生機,阻礙著愈合。

“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帶著濃重的鐵銹味,大股的血沫涌上喉嚨,被他強行咽下,腥甜的氣息在口腔彌漫。每一次咳嗽都震得他眼前發黑,靈魂裂痕處的刺痛驟然加劇,如同有無數冰錐在瘋狂攪動。

他嘗試著催動那源自血脈深處的古老力量。那曾經咆哮奔騰、桀驁不馴的洪荒之力,此刻微弱得如同游絲,艱難地在破碎的經脈縫隙中穿行,試圖修復創傷,滋養靈魂。但效果微乎其微。靈魂的裂痕如同貪婪的無底深淵,瘋狂地吞噬著每一絲涌入的力量,修復的速度遠遠趕不上崩壞的趨勢,甚至杯水車薪都算不上。

他再次將全部心神沉入掌心的青銅殘片。那曾經護他性命、吞噬萬物的神秘之物,此刻冰冷死寂,如同一塊凡鐵。無論他如何呼喚、如何以意念引導、如何試圖以血脈之力溫養,它都毫無反應,頑石般沉寂在掌心深處。天道意志那冰冷無情的碾壓,似乎讓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靈性盡失,陷入了最深沉的、不知何時才能蘇醒的沉睡。

絕望,如同冰冷滑膩的毒蛇,悄然纏繞上他的心頭,越收越緊。沒有殘片吞噬能量補充,單靠這微弱如風中殘燭的血脈之力,別說恢復實力,恐怕連維持這具殘軀的生命都岌岌可危!靈魂的裂痕如同懸頂之劍,隨時可能徹底崩碎,讓他魂飛魄散,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不……不能死……絕不能死在這里……”他咬緊牙關,牙齦被咬破,濃郁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帶來一絲短暫的、帶著鐵銹味的清醒和狠厲。腦海中,父親那絕望卻飽含深意的眼神、天道枷鎖那冰冷無情、禁錮萬物的巨大虛影、祭壇周圍堆積如山、象征著反抗與犧牲的森森骸骨……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天道……你等著……我……會回來的……”他嘶啞地低語,每一個字都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帶著血沫和刻骨的仇恨。

他強迫自己從絕望的泥沼中掙脫出來。絕境之中,哀嚎無用,唯有自救!唯有以命搏命!

他掙扎著,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如同蠕蟲般一點點挪動身體,靠近巖壁不斷滴落水珠的地方。他撕下破爛衣衫上還算干凈的布條,蘸著冰冷刺骨、如同冰針般的水珠,艱難地、一遍遍地清洗左肩那猙獰的傷口。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讓他劇烈地顫抖,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卻也如同醍醐灌頂,驅散了部分昏沉,帶來一絲殘酷的清醒。傷口表面的污穢被洗去,青紫色似乎淡了一分,但深層的毒素和死氣如同附骨之疽,依舊頑固地盤踞著,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他需要能量!任何形式的能量!只要能補充一絲氣血,穩固一絲靈魂裂痕,延緩崩壞的速度!

他的目光如同饑餓的孤狼,在狹小、陰暗的石穴內反復掃視。冰冷的巖石、濕滑的苔蘚、散發著刺鼻氣味的妖艷毒草……這些凡物,蘊含的能量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此刻,他別無選擇!哪怕是一滴水,也要榨出一點水汽!

他伸出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的手,帶著一絲決絕,抓向一簇顏色最深、氣味最刺鼻、花瓣邊緣如同染血的毒草。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妖艷欲滴的葉片時——

“嘶……”

一聲極其細微、如同毒蛇在黑暗中吐信的嘶鳴聲響起!只見那毒草根部纏繞的、幾根顏色漆黑、干癟枯槁、幾乎與潮濕巖石融為一體的藤蔓,竟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嗜血螞蟥般,猛地蠕動起來!其中一根藤蔓如同潛伏的毒蛇,閃電般探出!頂端那朵原本緊閉的、布滿細密利齒的猙獰肉花驟然張開,露出如同深淵般的口器,帶著一股腥風,狠狠刺向林凌塵毫無防備的手腕!

噬魂鬼藤!這石穴入口處,竟然也潛藏著這種來自深淵的魔物!雖然體型遠不如葬魂淵底那條恐怖,氣息也微弱許多,但對于此刻油盡燈枯、連普通人都不如的林凌塵來說,這無異于索命的死神!

林凌塵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他想要縮手,但身體的反應速度慢得如同龜爬!意識下達了命令,手臂卻如同灌滿了鉛,沉重得無法移動分毫!

“噗嗤!”

一聲輕響!藤蔓頂端鋒利的尖刺,如同燒紅的鋼針,瞬間刺破了他手腕脆弱的皮膚!一股陰冷、粘稠、帶著強烈麻痹感和腐蝕性的毒素,如同決堤的毒液,瞬間注入他的血管!

“呃!”林凌塵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僵!一股冰冷的死氣順著血液瘋狂蔓延,所過之處,肌肉瞬間僵硬麻木,血液仿佛被凍結!本就虛弱的身體如同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連動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更要命的是,這噬魂鬼藤的毒素似乎對靈魂有著特殊的侵蝕力!靈魂裂痕處那原本就尖銳的刺痛,驟然加劇了十倍!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帶著倒刺的毒蟲,正瘋狂地啃噬著他的神魂本源,要將那裂痕徹底撕開、吞噬!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難道剛從那代表天道意志的祭壇死里逃生,就要無聲無息地死在這陰暗角落,成為一株魔藤的養料?!他不甘心!滔天的不甘化作一股戾氣,沖上心頭!

然而,就在這生死懸于一線的絕望關頭,異變再生!

那注入體內的陰冷毒素和死氣,在接觸到林凌塵體內殘存的那一絲、源自洪荒的古老血脈之力時,竟如同冷水滴入了滾燙的油鍋!

“嗡!”

沉寂的血脈之力仿佛受到了最強烈的褻瀆和挑釁!那源自血脈最深處的、不屈的洪荒意志瞬間被徹底點燃!一聲低沉、卻蘊含著無盡威嚴與暴怒的咆哮,如同穿越了萬古時空,在他靈魂的核心轟然炸響!

“吼——!!!”

血脈之力不再溫順,而是瞬間狂暴!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化作一股灼熱、霸道、帶著毀滅與新生氣息的洪流,如同蘇醒的太古兇獸,帶著滔天怒火,狠狠沖向那入侵的陰毒能量!所過之處,凍結的血液開始融化,僵硬的肌肉微微顫抖!

更讓林凌塵震驚到無以復加的是,他掌心中那沉寂如死、無論他如何呼喚都毫無反應的青銅殘片,在這股狂暴的血脈之力洪流沖擊下,竟也極其微弱地震動了一下!一絲幾乎難以察覺、卻真實存在的吸力,從殘片那冰冷死寂的深處悄然傳來!

這吸力并非針對外界稀薄的靈氣,而是……精準地、貪婪地鎖定了那侵入他體內的、屬于噬魂鬼藤的劇毒和死氣!

“嗤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了千年寒冰之上!那陰冷粘稠的毒素和死氣,在狂暴的血脈之力洪流和殘片微弱吸力的雙重絞殺、撕扯下,瞬間發出無聲的哀鳴!它們被強行分解、剝離、然后如同百川歸海般,被那殘片深處傳來的微弱吸力瘋狂吞噬!

一股極其微弱、卻精純凝練到不可思議的能量,順著殘片與血脈的連接,如同甘霖般反饋回林凌塵近乎枯竭的體內!這股能量迅速融入那狂暴的血脈洪流,如同火上澆油,讓那洪流瞬間壯大了一絲,奔騰得更加洶涌!

“這……?!”林凌塵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一個瘋狂而充滿生機的念頭如同閃電般照亮了他絕望的心田!

噬魂鬼藤的毒素和死氣,對于常人、甚至對于普通修士來說,是致命的毒藥!但對于他體內覺醒的、蘊含著洪荒不屈意志的血脈之力來說,卻如同……點燃怒火的燃料?!而沉寂的殘片,在血脈之力狂暴的沖擊和“燃料”的刺激下,竟能被強行喚醒一絲吞噬的本能?!

絕境之中,一條前所未有的、布滿荊棘卻也蘊含一線生機的殘酷道路,在他眼前豁然洞開!

他不再抗拒那噬魂鬼藤的尖刺!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而決絕的光芒!他非但沒有退縮,反而主動將手腕迎了上去,甚至微微用力,讓那尖刺刺得更深!

“噗嗤!”

尖刺再次深入!更多的陰冷毒素和死氣如同毒蛇般鉆入他的血管!

“吼——!”

血脈之力如同被徹底激怒的遠古兇獸,發出更加狂暴的咆哮!熔巖般灼熱的力量狠狠撲向入侵者,將其撕碎、焚化!殘片在血脈之力的裹挾和“毒糧”的刺激下,如同一個被強行喚醒的饕餮,貪婪地吞噬著被血脈之力分解的“養分”!吞噬的速度,似乎比剛才快了一絲!

痛苦!難以言喻的痛苦!那毒素和死氣的侵蝕如同萬蟻噬心,血脈之力的狂暴沖刷如同熔巖灌體,殘片吞噬帶來的撕裂感如同刮骨剔毒!三重痛苦疊加,如同將他置身于煉獄的熔爐之中,反復煅燒、捶打!他的身體劇烈地痙攣、顫抖,皮膚表面滲出細密的血珠,與冷汗混合,將他染成一個血人。靈魂在劇痛中哀嚎、嘶吼,裂痕仿佛隨時會徹底崩開!

但林凌塵咬碎了牙齒,雙目赤紅如血,布滿血絲,死死地堅守著最后一絲清明!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隨著每一次吞噬完成,那反饋回來的精純能量雖然依舊微弱,卻如同沙漠中的甘泉,精準地滋養著他破碎的經脈和布滿裂痕的靈魂!靈魂裂痕處那蝕骨的寒意和尖銳刺痛,在血脈之力的修復和這股精純能量的滋養下,竟真的在極其緩慢地消退!那頑固地盤踞在左肩傷口深處的毒素和死氣,也在被一絲絲地剝離、清除!傷口邊緣,一絲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麻癢感傳來——那是新生的肉芽在艱難萌發的跡象!

這是一個痛苦而緩慢的過程,如同用最烈的火焰焚燒體內的雜質,用最鋒利的刀刃刮骨療毒!每一次“喂養”鬼藤,都伴隨著生不如死的折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煉獄中穿行。但他沒有停!他知道,這是唯一的生路!是向死而生的殘酷抉擇!

不知過了多久,當手腕處傳來的陰冷感和刺痛感逐漸減弱,那噬魂鬼藤似乎也吸飽了蘊含特殊“養分”的血液,變得有些萎靡不振,緩緩地縮回了藤蔓,重新蟄伏在毒草根部。林凌塵如同從血與火的戰場中爬出,渾身被冷汗、血水和污垢浸透,徹底脫力,癱軟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胸膛劇烈起伏,如同破舊的風箱般嘶鳴著。

雖然疲憊欲死,痛苦依舊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但他眼中卻爆發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光芒!那光芒中,還夾雜著一絲近乎瘋狂的決絕!

他成功了!他找到了一條在絕境中恢復的道路!一條利用噬魂鬼藤的致命毒素和死氣作為“燃料”,刺激血脈之力爆發,并強行喚醒殘片吞噬本能,最終轉化為精純能量反哺自身的殘酷路徑!這是一條飲鴆止渴、刀尖舔血的路,但卻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掙扎著,用顫抖的手臂支撐起身體,再次盤膝坐起。內視之下,驚喜地發現:

*左肩傷口處的青紫色幾乎褪盡,深層的毒素和死氣被清除大半,傷口邊緣開始有了一絲微弱的、粉紅色的愈合跡象,雖然依舊猙獰,但不再是死氣沉沉。

*靈魂裂痕雖然依舊存在,但那股深入骨髓的、仿佛要將靈魂凍結的寒意減輕了許多,尖銳的刺痛也變成了持續的鈍痛。裂痕邊緣似乎被一層極其微弱的、暗金色的光芒包裹,如同熔融的金液在緩慢流淌、彌合——那是血脈之力在緩慢修復的跡象!

*體內枯竭的氣血之力,在反哺能量的滋養下,如同干涸河床滲入了涓涓細流,恢復了一絲絲,雖然依舊微弱得可憐,但不再是油盡燈枯、隨時可能熄滅的狀態,而是有了一絲微弱的、持續燃燒的火苗。

*最重要的是,掌心的青銅殘片,在經歷了多次“強制喚醒”和吞噬“毒糧”后,表面的冰冷死寂似乎褪去了一絲!雖然依舊黯淡無光,但隱隱能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的、沉睡的脈動,仿佛一顆被冰封的心臟,在緩慢地、艱難地復蘇!

“還不夠……遠遠不夠!”林凌塵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中燃燒著冰冷而熾熱的火焰。這點恢復,僅僅是讓他從瀕死的懸崖邊緣爬回了半步,距離擁有基本的行動力都差得遠,更遑論自保之力!他需要更多的“燃料”!需要更快的速度!

他將目光投向石穴入口處那幾株搖曳的妖艷毒草,以及纏繞其上的、更多潛伏的、蠢蠢欲動的噬魂鬼藤藤蔓。那些藤蔓,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索命的毒蛇,而是……救命的“藥引”!

“來吧……再多一點……”他低語一聲,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瘋狂。他再次伸出傷痕累累的手臂,主動探向另一根顏色更深、氣息更陰冷的鬼藤藤蔓!這一次,他的動作少了幾分猶豫,多了幾分決絕的索取!

新一輪的、更加痛苦的“療傷”循環開始了。狹小的石穴深處,只剩下壓抑到極致的喘息聲、藤蔓刺入皮肉的細微聲響、以及林凌塵靈魂深處那不屈的、如同戰鼓般越來越響亮的咆哮!每一次循環,都伴隨著非人的折磨,但也帶來一絲微弱的、卻真實不虛的力量增長。他在痛苦中掙扎,在絕望中攫取生機,向著那渺茫的希望,艱難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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