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證物低語
- 她藏在兇案解剖后
- 小短腿跑得快吖
- 1630字
- 2025-08-20 11:32:54
解剖刀尖劃破冷氣凝滯的空氣。林晚的手腕懸停在尸骸上方,指節在無影燈下泛著骨瓷般的冷白。金屬表面反射的光斑刺進瞳孔時,忽然扭曲成童年老宅天花板上晃蕩的銅鏡碎片——鏡子里總有雙眼睛盯著七歲的她梳頭,母親那把銀梳的齒尖就卡在纏結的發團里,越扯越緊。
“創口深度11.4厘米,第三肋軟骨橫向斷裂。”她的聲音像淬過冰的解剖刀,精準剖開死寂。指尖鑷子探入死者胸腔時,不銹鋼器械的反光突然裂變,視網膜上炸開滿地狼藉的生日蛋糕。奶油的甜腥混著焦糊味漫上來,喉嚨被扼住般發緊。“創緣…碳化層厚約0.3毫米。”后半句強行切斷,尾音落在虛空里。
實習法醫小陳的喉結滾動出聲響。他正用放大鏡檢視死者指甲縫的沉積物,鑷尖夾著的棉簽突然簌簌震動——不是手抖,是尸體冷藏柜壓縮機啟動的震顫順著地面爬上解剖臺。那點微不可察的震動讓幾粒紅褐色晶體滾落到培養皿中。
“像是赤鐵礦碎屑。”小陳試探著遞過皿碟,“青大后山廢棄礦洞的特產,雨季常被沖出地表。”塑料皿在燈光下騰起薄霧,林晚鼻尖剛湊近,一股鐵銹與硫磺混合的氣息猛地沖撞嗅覺神經。后槽牙滲出腥氣,牙床酸脹得發疼,仿佛正用牙齒碾碎這些尖利礦石。
“礦物學報告出來前別亂猜。”她抽身太急,椅腳刮過地面發出凄厲的銳響。冷藏柜嗡嗡的低鳴驟然扭曲變形,凝結成孩童細細的啜泣鉆入耳道:“……窗外的礦石在流血……”林晚攥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的刺痛才將幻聽絞碎。
“喀嚓。”檔案室鐵門被推開的聲音切割了室內粘稠的空氣。男人警靴踏地的節奏像手術剪裁開皮肉的聲響,一步步敲在停尸間的環氧地板上。林晚轉身時正撞進一雙鷹隼般的眼里——那瞳仁像浸在福爾馬林液里的黑曜石,沉淀著過度銳利的冷光。
“江臨,刑偵一隊。”男人的目光掃過她胸前染血的解剖服,沒有伸手,“死者的學生提到,蘇教授遇害前收到匿名恐嚇信。”他從證物袋抽出一張A4紙拍在臺面,紙面用報紙剪貼出歪斜的字跡:
“十三根肋骨才能拼出真相”
林晚的耳膜驟然嗡鳴。解剖刀不知何時挪到了右手,刀刃朝外的握姿令虎口血脈賁張。紙頁角落一小塊洇開的墨跡逐漸扭曲,幻化成童年舊照里母親衣襟的血漬。她將解剖刀“當啷”擲回托盤,金屬撞擊聲中擠出三個字:“儀式化。”
“說清楚。”江臨逼近一步,肩章金屬扣幾乎抵住解剖臺邊緣。冷藏柜的光在他下頜投下青灰色的陰影,讓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顯出墓石般的質地。
林晚的指尖點上尸體胸骨:“第三肋骨人為造成致命傷,兇手卻特意灼燒創口邊緣。”乳膠手套裹著的手指沿著焦痕滑動,“像在掩蓋某種特定工具造成的痕跡,又像…”她頓了頓,死寂中忽然響起“滋啦”一聲——小陳的鑷子刮擦培養皿,紅褐色礦物晶體在皿底劃出流星般的軌跡。
“…像是在完成某種祭祀烙印。”她終是把話續上,喉間黏著的腐臭味卻更重了。
江臨突然拈起一粒滾落臺沿的礦石碎屑,指腹捻開的瞬間眉峰蹙起:“西郊礦洞封閉十年,能接觸這種高純度礦砂的人,全市不超五個。”他的視線釘子般鑿進林晚眼底,“您這樣的地質專家,想必更清楚?”
林晚的手驀地插進白大褂口袋。指尖觸到冰冷堅硬的異物——母親遺留的銀梳不知何時被她揣了進來,斷齒的豁口正硌著指骨。她猝然抽手帶出梳子,“啪”地摔落在地。兩人視線同時釘向地面:銀梳旁靜靜躺著那封恐嚇信,而報紙剪貼的“十”字旁,赫然黏著一粒微小的紅褐色礦砂。
“江隊什么意思?”林晚的質問像繃緊的琴弦。
江臨彎腰拾起銀梳,斷裂的梳齒間勾著一根栗色長發。“巧合太多就是線索。”他把銀梳輕輕放回她顫抖的掌心,金屬的寒意滲進肌膚,“例如,能同時接觸到專業礦物樣本和——”他的目光掃過她垂落的發梢,“死者發質的關聯場所。”
窗外雷聲碾過,停尸間頂燈驟暗又復明。明滅間,江臨的影子在墻上陡然拉長變形,暗影的指尖正抵住林晚晃動的脖頸。她驚退時手肘撞翻試劑架,玻璃器皿碎裂聲中,冷藏柜突然傳出沉悶的“咚”聲。
像是有人在里面…敲擊柜門。
冰霧繚繞的柜門內側,一道蜿蜒的水痕正緩緩滲出,在冷凝霜上爬出扭曲的三角形符號。血滴般的紅色礦砂不知何時嵌在紋路盡頭,如祭壇上凝固的最后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