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外的走廊里，燈光慘白。林峰幾乎是跑著沖向技術(shù)科，李姐的電腦屏幕上，那份加密文件夾的核心內(nèi)容正緩緩展開。

“這是……”林峰的目光死死盯住屏幕上那份名為“獻祭序列”的文檔。

文檔以一種古老的羊皮紙背景呈現(xiàn)，標題用暗紅色的哥特式字體書寫，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下方是一個表格，分為“序號”、“姓名”、“身份”、“選中日期”、“獻祭日期”、“狀態(tài)”六列。

序號1：劉玥，女大學生，選中日期（一年零八個月前），獻祭日期（一年零兩個月前），狀態(tài)：已完成。后面附著一張劉玥的證件照，照片上的女孩笑容青澀，眼神清澈，與工廠里冰冷的骸骨形成了殘酷的對比。

序號2：李偉，自由數(shù)據(jù)分析師，選中日期（八個月前），獻祭日期（三天前），狀態(tài)：已完成。

林峰的手指微微顫抖，他向下拉動滾動條，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序號3：趙雅，市立醫(yī)院護士，選中日期（三個月前），獻祭日期（今晚，午夜十二點），狀態(tài)：進行中。

“今晚！午夜十二點！”林峰猛地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李姐！立刻查趙雅的所有信息！家庭住址、工作單位、聯(lián)系方式！快！”

“正在查！”李姐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如舞，“趙雅，26歲，市立醫(yī)院外科護士，租住在城南的‘陽光花園’小區(qū)3棟702室！電話……找到了！”

林峰一把抄起桌上的電話，撥打趙雅的號碼。聽筒里傳來的卻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關(guān)機了！”林峰的心沉到了谷底，“趙凱！立刻帶人去陽光花園小區(qū)3棟702室！保護趙雅！阻止任何可疑人員靠近！我馬上到！”

“明白！”對講機里傳來趙凱急促的回應。

“孫強那邊怎么樣？”林峰一邊往外沖，一邊問跟上來的隊員。

“心理醫(yī)生剛結(jié)束疏導，他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但還是很恐懼，嘴里反復念叨‘儀式’、‘凈化’、‘深淵的凝視’、‘選中者必須奉獻’之類的話。他說‘守望者’信奉一個來自‘深淵’的古老存在，需要通過獻祭‘純潔的靈魂’來獲得其力量，而‘眼睛’符號是‘深淵之眼’，能讓信徒感知到‘偉大存在’的意志。”

“瘋子！”林峰咬牙，“他們把殺人當成了儀式！”

警車再次呼嘯而出，這一次，目標是城南的陽光花園小區(qū)。車窗外，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城市的霓虹燈在林峰眼中模糊成一片光怪陸離的光暈，如同“守望者”那只無處不在的眼睛，冰冷地注視著一切。

“林隊，陳雪法醫(yī)那邊又有補充報告！”對講機里傳來技術(shù)科隊員的聲音，“骸骨（劉玥）的詳細尸檢顯示，她的死亡時間精確到一年零兩個月前的一個月圓之夜！而且，她的血液樣本中檢測出微量的致幻劑成分，推斷死前可能被控制或誘導。”

月圓之夜……獻祭……林峰腦中閃過孫強的話。這些瘋子，果然在嚴格按照某種邪惡的“儀式”行事！今晚……他看了一眼手表，晚上九點半。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兩個半小時！

“李姐，查趙雅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有沒有收到奇怪的郵件、電話，或者接觸過可疑人員？特別是……張默！”

“正在查她的通訊記錄和社交媒體！發(fā)現(xiàn)她半個月前開始，在一個本地的醫(yī)護交流論壇上，和一個匿名賬號有過頻繁互動。那個匿名賬號……發(fā)言風格和孫強之前在神秘主義論壇上的很像！我正在追蹤IP！”

“快！”

二十分鐘后，警車抵達陽光花園小區(qū)。這是一個中檔小區(qū)，入住率很高，此刻正是居民下班回家的高峰期，小區(qū)里人來人往。趙凱已經(jīng)帶著隊員在3棟樓下布控，看到林峰，立刻迎了上來。

“林隊，我們剛到，702室的燈是暗的，敲門沒人應。物業(yè)說趙雅今天下午五點半就下班回家了，之后沒見她出來過。”

“破門！”林峰當機立斷。

幾名特警隊員迅速上前，工具碰撞門鎖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幾秒鐘后，“哐當”一聲，門被打開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某種奇異的、類似焚香的氣味撲面而來。客廳里沒有開燈，只有陽臺方向透進來微弱的城市反光。

“開燈！”

“啪！”趙凱按下墻上的開關(guān)。

燈光亮起的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客廳的地板上，用白色的粉筆畫著一個巨大的“眼睛”符號，符號的中心，擺放著一個和廢棄工廠里一樣的金屬圓盤。圓盤周圍，散落著幾根燃燒過半的黑色蠟燭，燭火搖曳，將墻上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詭異。

而沙發(fā)上，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年輕女子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靜靜地靠在那里，一動不動。她的手腕上，有一道不深的傷口，鮮血已經(jīng)凝固，染紅了白色的袖口。

“趙雅！”林峰快步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還有氣！但非常微弱。

“快叫救護車！”林峰吼道，“小心現(xiàn)場，不要破壞任何東西！”

醫(yī)護人員很快趕到，將昏迷的趙雅抬上救護車送往醫(yī)院搶救。

林峰站在客廳中央，環(huán)顧四周。這里的布置，和廢棄工廠的“祭壇”有幾分相似，但規(guī)模更小，更像是一個“獻祭儀式”的準備現(xiàn)場。趙雅手腕上的傷口，不像是自殺，更像是被人取走了少量血液，用于某種儀式。

“她還活著，”林峰沉聲道，“說明儀式還沒完成，或者……他們遇到了什么阻礙，沒能按時動手。”

“林隊，李姐那邊有消息！”對講機響起，“那個和趙雅聯(lián)系的匿名IP，追蹤到了！就在這個小區(qū)附近的一個公共WiFi信號源！而且，我們在趙雅的郵箱草稿箱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未發(fā)送的郵件，是寫給她妹妹的，里面提到她最近總感覺被人監(jiān)視，很害怕，還說那個和她聊天的‘網(wǎng)友’給她寄了一個‘護身符’，讓她貼身佩戴，能‘驅(qū)散恐懼’……”

“護身符？”林峰立刻看向趙雅被抬走時遺落在沙發(fā)上的外套，快步走過去，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小的、用紅繩系著的金屬物件——正是那個刻著“眼睛”符號的徽章！和孫強戴的、劉玥骸骨上發(fā)現(xiàn)的，一模一樣！

“是‘守望者’的人接近了她！給她洗腦，讓她放松警惕！”林峰眼神冰冷，“張默很可能就在附近！他沒走！”

“搜！封鎖整個小區(qū)出入口，逐戶排查！特別是頂樓、地下室、停車場！”林峰下令，“李姐，繼續(xù)追蹤那個公共WiFi的連接設(shè)備！看看能不能鎖定具體位置！”

小區(qū)里立刻展開了拉網(wǎng)式排查。警員們挨家挨戶敲門詢問，特警隊員則對樓頂、地下車庫等隱蔽地點進行搜索。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距離午夜十二點越來越近。

林峰站在趙雅的客廳里，仔細觀察著地上的“眼睛”符號和蠟燭的擺放位置。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這個儀式現(xiàn)場，似乎過于“簡陋”和“倉促”，不像廢棄工廠那個據(jù)點那么精心布置。

“趙凱，趙雅的手機找到了嗎？”

“在臥室的床頭柜上，關(guān)機了。”

林峰走進臥室，拿起趙雅的手機，嘗試開機，但需要密碼。“李姐，破解趙雅的手機密碼！”

幾分鐘后，密碼破解。手機屏幕亮起，最新的一條短信是下午六點十分收到的，來自一個陌生號碼：“別怕，儀式即將開始，‘深淵之眼’會保佑你。到天臺來，我為你準備了最后的‘祝福’。”

天臺！

林峰心中警鈴大作！“所有人注意！重點搜查3棟天臺！快！”

他第一個沖出房門，沿著樓梯向上狂奔。趙凱和幾名隊員緊隨其后。3棟是小高層，共11層，天臺沒有電梯直達，只能走消防通道。

當林峰氣喘吁吁地沖到天臺門口時，發(fā)現(xiàn)通往天臺的鐵門虛掩著，沒有上鎖。一股濃烈的焚香氣味從門縫里飄出來。

“準備突入！”林峰做了個手勢，幾名特警隊員拔出配槍，小心翼翼地推開鐵門。

天臺上空無一人。

但天臺的中央，赫然用白色粉末繪制了一個比客廳里更大、更復雜的“眼睛”符號，符號周圍，均勻地擺放著十二根燃燒的黑色蠟燭，燭火在夜風中劇烈搖曳。符號的正中心，空無一物。

地上，除了蠟燭，沒有任何打斗痕跡，也沒有趙雅的身影。

“人呢？”趙凱愣住了。

林峰走到天臺邊緣，向下望去。小區(qū)里燈火通明，警員們?nèi)栽诰o張地排查。他又檢查了天臺的幾個通風口和角落，都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林隊！李姐有重大發(fā)現(xiàn)！”對講機里傳來急促的聲音，“那個公共WiFi的連接設(shè)備找到了！不是張默的手機或電腦……是一個便攜式信號發(fā)射器！定位顯示，它在十分鐘前，離開了小區(qū)，朝著西邊的‘望江山公園’方向移動了！”

望江山公園？林峰立刻明白了！

“調(diào)虎離山！”他一拳砸在天臺的欄桿上，“他們的目標不是在趙雅家里，也不是在天臺！那個儀式現(xiàn)場是假的！張默引開我們注意力的同時，已經(jīng)把趙雅轉(zhuǎn)移走了！”

“那……那封短信？”

“是誘餌！讓我們以為趙雅會上天臺！”林峰眼神銳利如鷹，“望江山公園！快！去望江山公園！那里地勢高，人跡罕至，很可能是他們真正的儀式地點！”

警車再次集結(jié)，朝著城西的望江山公園疾馳而去。望江山公園是城市邊緣的一座山體公園，面積很大，夜晚游客稀少，只有幾條主路有路燈，深處十分昏暗。

“李姐，繼續(xù)追蹤信號發(fā)射器！給我們導航！”

“信號還在移動，進入公園南門了！正在向山頂?shù)摹ぁ较蛞苿樱　?

“望江亭！”

十五分鐘后，警車抵達望江山公園南門。林峰帶著隊員們下車，沿著蜿蜒的山路向上疾奔。山路崎嶇，夜晚視線受阻，他們只能依靠手電筒的光束前進。

越往上走，那股奇異的焚香氣味就越濃。

距離望江亭還有大約一百米時，林峰示意大家停下，熄滅手電筒，匍匐前進。

透過樹木的縫隙，可以看到望江亭里亮著微弱的火光。亭中央，果然也有一個巨大的“眼睛”符號，周圍插滿了燃燒的蠟燭。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影背對著他們，站在符號中央，手里似乎拿著什么東西。

而在他腳下，似乎躺著一個人！

“張默！”林峰低喝一聲，“行動！”

警員們?nèi)缤突⑾律剑瑥乃拿姘朔經(jīng)_向望江亭。

亭子里的黑衣人顯然沒想到警方來得這么快，猛地回頭！兜帽滑落，露出一張戴著眼鏡、斯文清秀的臉——正是市立圖書館管理員，張默！

他的手里，拿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匕首尖端，一滴鮮血正緩緩滴落。而他腳下躺著的，正是趙雅！她雙目緊閉，胸口有一個傷口，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護士服。

“你們……還是來了……”張默看著沖進來的警察，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反而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太晚了……獻祭已經(jīng)開始……深淵之門，即將打開……”

“放下武器！”林峰舉槍對準張默。

張默沒有放下匕首，反而將匕首指向自己的胸口：“我將成為‘深淵’的仆人，見證偉大的時刻……”

“砰！”趙凱眼疾手快，一槍擊中了張默握刀的手腕。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張默慘叫一聲，捂住流血的手腕，眼神瘋狂地看著地上的趙雅：“不……儀式……”

幾名警員迅速上前，將張默制服在地，戴上手銬。

林峰沖到趙雅身邊，顫抖著手指探向她的頸動脈——還有微弱的搏動！

“叫救護車！快！她還有救！”林峰嘶吼道。

警笛聲、救護車的鳴笛聲在寂靜的山夜里交織回蕩。張默被押上警車，他嘴里還在不停地念叨著：“眼睛在看著你們……深淵不會忘記……下一個……還會有下一個……”

趙雅被緊急送往醫(yī)院搶救。望江亭的儀式現(xiàn)場被封鎖，技術(shù)人員開始仔細勘查。

林峰站在亭邊，望著山下城市的萬家燈火，心中卻沒有絲毫輕松。張默抓到了，趙雅暫時保住了性命，但“守望者”組織，真的只有張默一個執(zhí)行者嗎？那份獻祭名單上，除了劉玥、李偉、趙雅，還有沒有其他人？那個所謂的“深淵”，到底是什么？

他低頭看了一眼被警員證物袋封存的張默的手機。也許，從這里，能挖出更多關(guān)于“守望者”的秘密。

夜風吹過，帶著一絲寒意。林峰知道，這場與“守望者”的較量，才剛剛開始。那個隱藏在幕后的組織核心，依然潛伏在黑暗中，如同一只蟄伏的巨獸，等待著下一次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