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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七脈會武如期而至

流光瞬息,逝水無痕。

三度月盈月虧,不過俯仰之間。

六十年一度的七脈會武之期,終是迫至眉睫。

是日。

天際泛魚肚青白,晨霧未褪。

小竹峰方向,水月真人月白道袍纖塵不沾,率先踏出。

她步伐沉凝,每一步都似踏碎清晨的靜寂,周身上下彌漫著一股寒潭孤峰般的清冽氣場。

身后,一眾小竹峰弟子肅穆相隨。

鵝黃、桃紅、月白各色裙裾拂過帶露的青草石階,宛如山澗流淌的一片花溪。

陸玄依舊一襲青衫,緊握腰間那柄師傳“瑞金”古劍的劍柄,隨在隊伍之中。

他眉眼沉靜,步履沉穩,似將周遭天地喧囂盡數濾去,唯余眸中一點凝定的星芒。

穿行于通天峰盤山古道。

石階蜿蜒入云,兩旁蒼松虬勁。

時有風過,松濤如怒潮拍岸,途中已漸遇別峰弟子身影。

身著墨綠袍服的龍首峰青年策劍徐行,眉宇間英氣逼人。

朝陽峰男女弟子結伴笑談,步履輕快似踏云。

亦有落霞峰、風回峰弟子擦肩而過,或氣息內斂,或眼神銳利。

一道道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掃來,與肅穆的小竹峰眾女擦身。

偶有年輕弟子望向陸雪琪冰雕玉琢的絕色容顏時流露的傾慕,卻在觸及她周身三尺寒氛時瞬間凍結。

眾人越行越高,云氣漸濃。

巍峨聳立的玉清大殿輪廓自繚繞云霧中豁然顯現。

飛檐斗拱似與蒼冥相接,沉重的青銅門扉緊閉,默然俯瞰著前來赴會的蕓蕓道子,門楣匾額上“玉清”二字古樸遒勁,透出煌煌道威與歲月滄桑。

眾人步履不停,魚貫穿過那令人心生敬畏的殿堂。

甫一穿過大殿,視野驟然開闊。

豁然映入眼簾的,便是名動青云的“云海廣場”。

但見眼前,煙濤彌漫,茫茫無際,宛如九天玄瀑垂落人間。

廣場以白玉為基,平整鋪陳,此刻卻已被如潮水般匯聚而至的人群徹底淹沒。

遠觀而去,人頭攢動,袍袖如林,各峰諸色道袍交織成一片流動的斑斕云錦,喧嘩人聲匯聚成低沉的洪流,在空曠的云海間激蕩回響,聲勢浩大,震人心魄。

廣場的正中央。

八座龐大得驚人的圓形石臺,如同八枚巨釘,牢牢楔在云海白玉之上。

其質料似金非金,似石非石,隱隱透出青黑色暗芒,厚重無比,任千萬目光加身,依舊巋然不動。

臺面寬闊如小校場,足以令修道者縱橫騰挪。

這便是六十年劍鋒所向、天驕競逐的青云七脈會武的擂場。

石臺周圍,無形的煞氣與蓄勢待發的劍意混雜著年輕弟子灼熱的戰血,幾乎將上方飄動的薄霧都隱隱排開,形成一片肅殺又熾烈的真空地帶。

此刻。

人海洶涌如沸鼎,八座擂臺穩鎮中央。

……

小竹峰弟子甫一現身,便如投石入湖,瞬間攪動了廣場上已然鼎沸的人潮。

無數道目光似被無形的絲線牽引,齊刷刷匯聚而來。

剎那間,喧嘩聲浪為之一滯,旋即化作更洶涌的暗流。

那目光之中,驚訝、好奇、贊嘆……

最終盡數凝為一片灼灼燃燒的傾慕之火,聚焦于當先那道清絕出塵的月白身影——陸雪琪。

她身姿窈窕,白衣勝雪,映著朝霞淡金,更顯冰肌玉骨。

如瀑青絲在晨風中微揚,襯得一張清冷無瑕的容顏愈發孤高。

眉若遠山含黛,眸似寒潭映月,顧盼之間,周遭氤氳的云氣仿佛都染上了一抹清冽的寒意。

“陸師姐來了!”

“果真是……絕代風華……”

“青云年青一輩,論天資修為,怕也只有她能與齊師兄爭鋒了……”

低低的議論聲如微風拂過竹浪,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陸雪琪其人,早已是青云門內耳熟能詳的天縱奇才。

不僅姿容絕世,冠絕群芳,那一身深不可測的修為,更是足以令同輩仰望。

這般集天賦、容貌、氣質于一身的女子,在這滿山少年的眼中,何人能不生出幾分愛慕?

那目光中的熾熱,當真是溢于言表,毫無遮攔。

然而,這萬眾矚目的焦點,那如冰似玉的白衣少女,卻仿佛置身于另一個清寒世界。

對周遭投射來的,幾乎能將寒冰融化的灼熱視線,她視若無睹,恍如未覺。

陸雪琪清冷的眸光徑直投向遠方浩渺的云海深處,只是靜靜觀賞。

只是,縱使心性澄澈如她,被這千萬道目光如芒在背地籠罩著,那清冷如畫的眉目間,亦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微蹙。

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感,悄然襲上心頭,泛起一縷漣漪。

就在這份無形的壓力彌散開時,陸雪琪腳步未移,身形卻如有所感般,不著痕跡地悄然向身旁那道熟悉的青衫側影趨近了半步。

仿佛那是唯一能隔絕喧囂的港灣。

身側的陸玄,心頭一動,眼底倏地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他亦不著痕跡地向前邁出一步,身形微側。

那不算高大的青衫身影,便如同無聲豎起的壁壘,恰到好處地,為她遮蔽了大半匯聚而來的的視線。

陸雪琪眸光微閃,心頭那份被窺探的不適感,竟也隨著他的遮擋,如潮水般悄然退去大半。

只余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安穩,悄然沉淀在心底。

直到此刻,許多人仿佛才驚覺,那清冷如仙的陸雪琪身邊,竟一直并肩行走著一位英容俊朗的青衫男子。

他面容清雋,氣度沉凝,腰間斜懸一柄古樸長劍,雖站在陸雪琪身側卻無絲毫局促畏縮之感,反倒顯出一種奇異的篤定與自然。

這一發現,猶如在滾燙的油鍋中投入一滴冰水,瞬間激起了更復雜的反應。

原本全數傾注于陸雪琪的傾慕目光,驟然有一部分聚焦到了陸玄身上。

這些目光先是驚愕、疑惑,然后迅速變得銳利,甚至是毫不掩飾的敵意與妒忌。

那無聲的疑問在空氣中彌漫。

此人是誰?

憑什么能站在陸仙子身側?

這時,水月真人目光緩緩掃過身后跟隨的弟子。

她將場下的細微動靜盡收眼底,卻不置可否,只在此刻肅然開口:

“七脈會武,門內大事,機緣與磨礪并存,爾等當全力以赴,竭力施為,方不負所修、不負師望。”

“盡人事,聽天命,竭盡全力便是。去吧!”

她的聲音清冷寡淡,卻蘊含著一份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期許。

言罷,水月真人未再多看,步履沉穩如山,徑直向高高在上的觀戰臺行去,月白身影漸行漸遠。

“是!”

眾小竹峰弟子行禮,恭送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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