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子逸把自己關在訓練館的時間越來越長。籃球砸在地板上的悶響,球鞋摩擦地面的銳聲,似乎能蓋過心里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雜音。
他刻意避開鹿汀野,避開那個總能輕易攪亂他心緒的身影。直到這天傍晚,母親的電話打過來,語氣帶著點擔憂:“汀汀說去給你送晚飯,到現在還沒回來,你見到她了嗎?”
敖子逸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手機——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消息。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訓練館的兄弟們喊他,他都沒回頭。
鹿汀野拎著保溫桶,抄了條近路往訓練館走。巷子很深,兩側的墻皮斑駁脫落,傍晚的光線斜斜地打進來,在地上投下長短不一的影子。
她正走著,幾個身影突然從拐角處竄了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為首的是趙強,嘴角還帶著沒好利索的淤青,眼神陰惻惻地盯著她,像盯上獵物的狼。
“小妹妹,一個人啊?”趙強笑了笑,聲音里透著不懷好意。
鹿汀野心里一緊,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握緊了手里的保溫桶:“讓開。”
“讓開?”趙強身后的黃毛小弟嗤笑一聲,“強哥找你聊幾句,這么不給面子?”
“我跟你們沒什么好聊的。”鹿汀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飛快地掃過四周,這條巷子平時人就少,這個點更是空無一人。
“沒什么好聊?”趙強上前一步,逼近她,“那天在賽道,不是挺能耐嗎?替敖子逸接賭約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
他的語氣里帶著怨毒,顯然還記恨著上次的事。
鹿汀野抿緊唇,沒說話。她知道,跟這種人講道理是沒用的。
“怎么不說話了?”趙強伸手想去搶她手里的保溫桶,“這里面裝的什么?給敖子逸送的?他倒是舒服,讓你跑腿受累,自己躲起來當縮頭烏龜?”
鹿汀野猛地往后躲,將保溫桶護在懷里:“不準你說他!”
“喲,還護上了?”趙強被她的反應逗笑了,眼神越發露骨,“我看你跟他也不是什么正經兄妹吧?不然他能為了你跟我動手?”
“你胡說八道什么!”鹿汀野的臉瞬間漲紅,又氣又急。
“我胡說?”趙強逼近一步,幾乎貼到她面前,“那不如……跟我走一趟?讓我看看,敖子逸護著的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樣。”
他的手朝她的胳膊伸過來,帶著黏膩的惡意。
鹿汀野嚇得渾身一顫,正要尖叫,一道怒喝突然炸響在巷口:“趙強!你他媽住手!”
趙強等人一愣,轉頭看去。
敖子逸像一陣風似的沖了過來,眼睛紅得嚇人,看到趙強伸向鹿汀野的手,怒火瞬間燒遍全身。他沒二話,抬腳就朝趙強踹了過去。
“砰”的一聲,趙強沒防備,被踹得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撞在墻上。
“敖子逸?!”趙強又驚又怒,“你他媽陰魂不散!”
“我的人,你也敢碰?”敖子逸擋在鹿汀野身前,像一堵堅實的墻,眼神冷得能凍死人,“上次沒打夠是吧?”
他身后的兄弟們也趕了過來,訓練館離這兒不遠,他們追著敖子逸跑過來,正好趕上。
趙強看著對方人多,又看了看敖子逸那副要拼命的樣子,心里有點發怵,但嘴上還是硬氣:“你以為我怕你?上次是我大意,這次……”
“這次怎么樣?”敖子逸往前一步,氣勢懾人,“今天我不廢了你,我就不姓敖。”
他的聲音里帶著狠戾,趙強的小弟們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鹿汀野從敖子逸身后探出頭,看到他緊繃的背影,還有他微微發顫的肩膀——她知道,他是真的氣狠了,也怕狠了。
她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說:“哥哥,我們走吧,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敖子逸的身體僵了一下,怒火似乎被這句話澆滅了些許。他回頭看了鹿汀野一眼,看到她眼里的后怕,心里一軟。
他不能在這里嚇到她。
敖子逸轉過頭,冷冷地盯著趙強:“滾。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她面前,我打斷你的腿。”
趙強咬了咬牙,看著敖子逸身后的人,又看了看一臉警惕的鹿汀野,最終還是慫了。他撂下一句“你等著”,帶著小弟們灰溜溜地跑了。
巷子里終于安靜下來。
敖子逸轉過身,上下打量著鹿汀野,聲音因為剛才的暴怒還有點沙啞:“有沒有傷到?”
鹿汀野搖搖頭,看著他額角的汗,還有因為奔跑微微起伏的胸口,眼眶突然有點紅:“我沒事……你怎么來了?”
“我媽打電話說你出來了,這么久沒到,我就過來看看。”敖子逸的語氣緩和了些,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保溫桶上,“給我送的?”
“嗯,阿姨燉了湯,讓你趁熱喝。”鹿汀野把保溫桶遞給他,指尖還在微微發顫。
敖子逸接過,入手溫熱。他低頭看著保溫桶,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她的臉色還有點白,眼里卻沒了剛才的驚慌,只剩下對他的擔憂。
心里某個地方,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他伸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像小時候那樣:“別怕,有我在。”
鹿汀野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放松下來,任由他揉著頭發,鼻尖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走吧,我送你回家。”敖子逸收回手,拎著保溫桶,率先往前走。
鹿汀野跟在他身后,看著他的背影,腳步輕快了許多。
夕陽的余暉從巷口照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緊緊依偎在一起。
有些距離,不管躲多久,終究還是會被本能的在意,悄悄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