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停了不到三分鐘，周志武還跪在戰(zhàn)壕邊緣，手里的駁殼槍垂著，槍管微微冒煙。他沒看我，眼睛死死盯著那三具橫在鐵絲網(wǎng)前的日軍尸體——一個喉嚨插著工兵鏟，一個胸口被刺刀劈開，最后一個臉朝下趴著，后腦勺塌了一塊，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過。

我站在他身后兩步遠，右手握著那桿繳獲的三八大蓋，槍機被我用布條纏緊，防止沙塵卡殼。左手指節(jié)還在發(fā)燙，剛才那一連串動作太快，肌肉記憶推著我往前沖，根本來不及思考。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終于開口，聲音干得像砂紙磨鐵。

我沒答。耳朵里還在回響系統(tǒng)提示音的殘影，可那聲音沒再出現(xiàn)。我知道，今天的簽到已經(jīng)用完了。

風(fēng)從斷墻缺口灌進來，帶著焦土和血肉燒糊的味。遠處炮火零星炸響，但這一段防線暫時安靜下來。剛才那波沖鋒是小股突襲，六個人，三挺歪把子輕機槍壓陣，目標(biāo)是拔掉我們這個卡在日軍推進線上的釘子。

他們沒成功。

我動了。邁步越過周志武，走向戰(zhàn)壕深處。那里躺著一個傷兵，腹部被彈片撕開一道口子，腸子都露了出來，人已經(jīng)昏死過去，臉色灰白，呼吸微弱。

“別費勁了。”周志武在后面說，“救不活的?！?

我沒停。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頸動脈。還有跳動，很弱，但沒斷。

就在這一刻，腦中忽然泛起一絲異樣——像是有東西在意識深處輕輕震動。我閉眼，默念：“戰(zhàn)爭背包。”

眼前沒有光，沒有畫面，只有一種清晰的感知浮現(xiàn)出來：一個半透明的界面懸浮在思維中央，左上角標(biāo)著“已激活”，中間是一個紅十字圖標(biāo)，旁邊寫著【戰(zhàn)場急救包】。

我 mentally選擇取出。

手掌一沉。

一個深綠色帆布包落在我手里，表面印著紅十字，邊角磨損嚴重，但封口是新的。我打開，里面整齊排列著止血鉗、紗布卷、磺胺粉、膠質(zhì)繃帶，還有一支玻璃針管，標(biāo)簽上寫著“腎上腺素”。

現(xiàn)代戰(zhàn)地救護流程自動在腦中回放。我撕開傷兵軍裝，用鉗子夾出嵌在腹腔邊緣的碎彈片，撒上磺胺粉，按壓止血，再用繃帶層層纏緊。最后，我掰開針管封帽，扎進他大腿外側(cè)，推藥。

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鐘。

傷兵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哼，眼皮顫動，呼吸變得有力了些。

周志武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我背后，盯著那支空針管，嘴唇動了動：“這……哪來的？”

“救人的。”我把急救包塞進自己懷里。

他沒再問。低頭看了看那個還在喘氣的士兵，又抬頭看我，眼神變了。不再是懷疑，也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敬畏的凝重。

“你不是普通兵。”他說。

我沒否認。站起身，走向戰(zhàn)壕另一頭。那里有具日軍尸體，腰間掛著一個皮質(zhì)彈藥袋。我蹲下，解下來，翻看。除了子彈，里面還有半包煙和一張皺巴巴的地圖碎片，畫著幾條巷道和一個標(biāo)紅的據(jù)點。

我收進懷里。

天色漸暗，夕陽被硝煙遮住，只在云層邊緣透出幾道暗紅。戰(zhàn)壕里剩下不到十個人，有的在換彈，有的在包扎傷口，沒人說話。他們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不是看一個活下來的排長，而是看一個能從死人堆里殺出一條路的怪物。

周志武靠在土墻上，左臂纏著布條，血從指縫里滲出來。他沒處理自己的傷，一直在盯著我。

“你剛才……是不是用了什么我們看不見的東西？”他忽然問。

“用了訓(xùn)練?！蔽艺f。

“那種訓(xùn)練？能讓人憑空變出藥來？”

我沒回答。閉上眼，再次嘗試：“簽到?！?

腦中寂靜。

再試一次：“戰(zhàn)場簽到?！?

依舊沒有回應(yīng)。

我睜開眼。周志武還在看著我，眼神里多了點別的東西——不是敵意，是試探。

“系統(tǒng)只認首次?！蔽业吐曊f，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說給他聽，“同一個地方，第二次沒用?！?

他聽不懂。但他沒追問。

我站起來，沿著戰(zhàn)壕走了一圈。檢查每一挺機槍的位置，每一處掩體的穩(wěn)固性，每一個士兵的狀態(tài)。他們在看我，但我不再回避目光。我知道他們在等什么——等我下令，等我指揮，等我證明剛才不是僥幸。

我不是僥幸。

我是被系統(tǒng)重塑過的戰(zhàn)士。

夜徹底降下來時，炮火稀疏了。日軍暫時收兵，我們這處陣地成了孤島，前后聯(lián)絡(luò)全斷。周志武靠在角落里，終于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我沒再動急救包。那一包是最后的底牌，不能隨便用。

我坐在戰(zhàn)壕邊緣，背靠著斷墻，抬頭看天。

云層裂開一道縫，露出半顆星。

我閉眼，回憶今天走過的每一步：從醒來，到擊落飛機，到擊殺日軍小隊，再到救活傷員。每一個地點，每一個動作，都在腦海里重放。

閘北前線陣地——首次簽到，獎勵【單兵作戰(zhàn)精通】。

戰(zhàn)壕主陣地——重新 mentally簽到，系統(tǒng)提示：“非首次地點，未觸發(fā)獎勵?！?

關(guān)鍵不在地點本身，而在“首次”與“戰(zhàn)略價值”的疊加。

我睜開眼。遠處，日軍陣地有火光閃動，像是在焚燒尸體。風(fēng)把味道吹了過來，焦臭中混著鐵銹般的血腥。

明天必須換個位置。

不能再在這條戰(zhàn)壕。

要往前，去更靠近敵線的地方，去他們火力最猛、戰(zhàn)斗最烈的點。系統(tǒng)要的是“關(guān)鍵性”，是“不可替代的戰(zhàn)場節(jié)點”。

我摸了摸右臂。狼頭刺青被軍裝蓋住，但皮膚下仿佛有熱度在流動。

這不是神跡。

這是用命換來的杠桿。

只要我敢去最危險的地方，它就會給我撕開一條血路。

周志武挪到我旁邊，遞來半壺水。我沒接。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問，“活下來就夠了，你還想往上沖？”

“我不想活。”我說，“我想殺?！?

他愣住。

我盯著遠處的火光，聲音很輕：“每一個死在我手里的鬼子，都是欠債。我不停，債就不清?！?

他沒再說話。

夜風(fēng)卷著灰，吹進戰(zhàn)壕。我閉上眼，最后一次嘗試溝通系統(tǒng)。

“在日軍火力點前方十米處，能否觸發(fā)簽到？”

沒有回應(yīng)。

“若我獨自突入敵陣，是否算關(guān)鍵戰(zhàn)場？”

依舊沉默。

我知道了。它不會主動解釋規(guī)則。它只會在符合條件時，給出獎勵。

而我，必須用實戰(zhàn)去試。

我睜開眼，站起身，走向戰(zhàn)壕出口。

“你去哪？”周志武問。

“踩點?！?

“現(xiàn)在？黑燈瞎火的，你找死？”

“死不了?！蔽艺f，“我得知道，明天該在哪簽到?！?

我翻出戰(zhàn)壕，貼著斷墻移動。腳下是碎磚和尸體，手扶著冰冷的混凝土殘塊。前方五十米，就是日軍控制區(qū)。機槍哨位每隔二十米一個，探照燈不定時掃過。

我伏低身子，一寸一寸往前爬。

右手指摸到一塊金屬碎片，撿起來，是機槍彈殼，還帶著余溫。

就在這里。

我 mentally嘗試簽到。

【非首次戰(zhàn)場，未滿足獎勵觸發(fā)條件?！?

我收回意識，繼續(xù)向前。

爬到一處塌陷的商鋪門口，橫梁擋住了探照燈光。我停下，抬頭看。上方二樓窗口黑洞洞的，但視野極佳，能看清日軍兩個機槍位的換防節(jié)奏。

我 mentally再次嘗試。

【檢測到高威脅戰(zhàn)場節(jié)點，但非首次抵達，未激活獎勵。】

我明白了。

必須是“首次”+“關(guān)鍵”+“親臨”。

明天，我要第一個沖進這個點。

我正準(zhǔn)備后撤，忽然聽見前方傳來腳步聲。

兩個日軍士兵提著燈，朝這邊走來，嘴里說著什么，聲音越來越近。

我屏住呼吸，手摸向腰間的刺刀。

他們走到離我不到十米處，停下，其中一人蹲下，似乎在檢查什么。

我緩緩抽出刀，貼地滑行，逼近左側(cè)那人。

三米。

兩米。

我暴起，左手捂住他嘴，右手刺刀由下往上，捅進他的下頜，直貫大腦。

他連哼都沒哼一聲，軟倒下去。

另一個剛回頭，我已撲到，刀刃橫切，割開他咽喉。

兩人尸體緩緩倒地。

我沒停留。拖著他們藏進廢墟，然后原路退回戰(zhàn)壕。

周志武還在原地等我。

我爬上戰(zhàn)壕，拍掉身上的灰。

“你真去了。”他說。

“去了?！蔽掖?。

“看見什么？”

“明天的簽到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