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蕭子義臉上一副看戲的表情，歐陽言就知道自己這招是他的計劃考量內。她沒好氣地問蕭子義：

“你是不是原本想對別人說，李彥喜歡穿女裝？”

蕭子義失笑，解釋道：“倒不至于。縣主如果以原貌視人時，我只打算向其他人解釋李彥稱病不出，你是服侍他的丫鬟。”

歐陽言疑惑問：“那宋憑之派來四個監視我的丫鬟你要怎么跟她們解釋？就不怕她們泄露我身份？”

正說著，衙役駕駛馬車停在歐陽言的新宅門口，然后讓那四個美女款款下車。

她們進入院內，清一色地先對蕭子義說：“見過蕭大人。”

蕭子義不緊不慢，對四個姑娘囑咐說：“這位是你們接下來服侍的郎君，可要把他照顧好了。”

那四個女子恭敬地應聲。

歐陽言愣神，看起來怎么這幾個人的領導不是宋憑之，反而是蕭子義。

蕭子義又繼續說：“這位爺……你們就當她在外人面前追求名士風流，興趣是喜愛女子衣服吧。”他說完撇了眼歐陽言，“她的這幅樣子……不用隱瞞，越多人知道越好。”

為首的紅衣服的女子，歐陽言記得名字叫尋梅的，對蕭子義回答：“奴婢遵命。”

“如果宋大人差人過來探查，我們要怎么應對？”

蕭子義讓衙役過來，對她們說：“如果是尋常應酬，你們的主子能易容對付一陣，機靈一點把客人打發走就好。但如果來者想要打聽她的身份，你們可以到縣衙告訴厲風，那樣我就能知道。”

那名叫厲風的衙役拱手回答四個丫鬟，“我平日就在縣衙門口站崗。”

歐陽言又聽蕭子義又吩咐了一些怎么幫她隱瞞身份的細節，四個丫鬟都答應下來了。

送走厲風，打發丫鬟們收拾新家時，歐陽言才低聲問：“你為什么要安插她們在宋憑之家中？”

“與宋大人不謀而合，美人計罷了。”

歐陽言沒想到還有這出，無語道：“結果兜兜轉轉就把人送到我這了。”

蕭子義無奈嘆氣，啞然表示：“只是巧合。”他與歐陽言說，“這四個人和厲風都是我的手下，你大可信任。”

歐陽言點頭表示默認，轉過話題：“一個趙讓失蹤，宋憑之還會派出別的人。”

她認真對蕭子義說，“不能再讓多一人發現我們的秘密。”

蕭子義承諾：“縣主這幾日只需辦好富貴閑人穩住宋憑之，蕭某已經派人調查。”

說完，蕭子義也沒留太久，轉身離開了。

歐陽言送走蕭子義沒一會兒，梅蘭菊竹四個丫鬟就把新家收拾得整整齊齊。

“公子，何不把外袍脫掉……你這樣穿，不算雅觀。”尋梅勸歐陽言換成女子衣裙。

歐陽言拒絕了，反而對尋梅吩咐：“從今天起，我每天都是這種打扮，你們明天就給我去縣里購置新的衣裙，款式越新越好。還有我每天都要出門拜訪懷寧縣的三老鄉賢，也給我買點熏衣的香粉和梳妝用的口脂。”

尋梅問：“那男子的衣服……”

“都買，男女衣服都要。”

歐陽言怎么想都覺得蕭子義的辦法不夠靠譜，遲早露餡。

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四個手下長得比還沒出閣的李令言的臉成熟多少，讓自己扮演李彥身邊的丫鬟，那不就是明著跟宋憑之說李彥身邊莫名多了個長得相像的可疑女子嗎。

她決定在長樂的這段時間，天天男女裝混穿出門社交，每天都用系統開變裝技能混個臉熟，給這縣城有頭有臉的人來點小小震撼。

至于變裝技能的冷卻弊端，歐陽言是這樣計劃的：她故意讓尋梅購買一些特別顯白的粉底，每天大濃妝出門，那樣不僅能增加廢柴印象，還能技能失效的時候雌雄莫辨，別人也不好看出真假。

完美！

歐陽言一連七日這樣大搖大擺，每天以福王落難幼子的身份出入在懷寧縣中，不是登門作客就是去樂坊司聽曲，將一個游手好閑還喜好另類的公子哥兒形象演的淋漓盡致。

“今日外頭怎么說？”歐陽言問立竹。

立竹是四個丫頭里年紀最小的，比原主李令言只大一歲，但辦事最為機靈。

立竹轉了轉眼睛，回答道：“現在坊市上都說公子您生病是假的，實際上是因為癖好太難見人，福王才將您送去別處，自個兒生活。”

歐陽言感嘆，無論在什么時候，視覺沖擊能留下第一印象。

她都努力一邊會客時候一邊裝作身體虛弱，聊不下幾句就要身邊丫鬟攙扶離席，結果怎么大家只記得她是個變態。

但無論如何，配合蕭子義扮演的廢柴形象已經深入人心，接下來就是等蟄伏在懷寧，等一個時機接近宋憑之了。

機會很快就來到歐陽言身邊。

歐陽言在懷寧住了半個月，把這地方大大小小的名流和娛樂場所逛了個遍。就連縣里的壽宴婚宴，她也借著自己的身份可以參加出席。

期間，宋憑之她也是沒少見，但是都只是寒暄幾句，沒過多交談。

說來奇怪，宋憑之剛見面的時候對歐陽言無比親熱，就像是個無比關心后輩的長輩一樣。結果這幾日歐陽言與他接觸，宋憑之看似依然關心，實際上都是一些場面話。

直到今日，尋梅回家稟報說：“公子，厲大哥告訴我，蕭大人將于今晚出城搜查王家軍……蕭大人讓公子這幾日留意宋憑之的動向，不要離開宅邸。”

王家軍？

她記得那個殺害福王全家的大營是王家軍搭建的，而之所以她能用系統反殺那四個小兵也是因為王家軍主力全都撤退大營，營里只有負責焚毀的小隊，她才能有驚無險地活下來。

之前她就與蕭子義懷疑過宋憑之勾結王家軍，但沒有證據，再加上那時從趙讓嘴里也問不出什么，所以王家軍主力的下落歐陽言這幾天都沒太留意。

“是宋大人派去的嗎？”歐陽言問。

尋梅點頭，回答說：“厲大哥沒說，但羽衛軍性質特殊，離開長樂郡只能聽宋大人命令。”

歐陽言想，這時候宋憑之讓蕭子義去固定地點執行搜查王家軍的任務，如果他真的與王家軍勾結，那肯定是設下什么圈套埋伏，才讓蕭子義帶人過去。

她回憶起初見宋憑之時觀察到的可疑神態……突然推測起緣由：

如果宋憑之派趙讓是去確認福王府登記在冊的宗室子尸首數目，而趙讓到現在也沒有回來，還帶了個福王幼子的李彥到長樂……

按照時間順序，很有可能是宋憑之讓王家軍殺害了福王，然后再放寬長樂郡與東陵郡之間的戒備，讓王家軍可以暢通無阻地將福王府的人綁走福王府的人，最后還派自己的心腹去確認人都死光。

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歐陽言想。

原主李令月雖然是個長在深閨沒太多接觸政局的千金小姐，但也聽過大玥的國都被異族攻陷時，長樂郡太守宋憑之祭祀皇室十日，然后向全天下宣布北伐的誓言。

如果被人發現他與殺害大批宗室的王家軍勾結，那肯定對名聲極其不利。

歐陽言想不通宋憑之圖啥，但是她很快就能得出結論：

宋憑之多日未動，等了半個月才讓蕭子義帶精銳出兵尋找真兇。

蕭子義……他是隔壁東陵郡太守的世子，聽命于宋憑之卻不是宋憑之的人，如今又帶回了福王幼子到宋憑之跟前。

怎么看，蕭子義現在在宋憑之眼中，是最大的威脅！

那么今晚，蕭子義前去的地方，很大概率就是王家軍的主力所在地，宋憑之要借王家軍之手除掉知道李彥存在的將軍，再除掉李彥。

歐陽言立刻起身，換上一身輕便的女裝，趁著夜色走到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