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來了。
那熟悉而蒼老的身影……嗯,首先是那位老人。
吳伯。
他出現了。
他身體虛弱,但他的眼睛……仍然帶著過去發生事情的沉重。
那本破舊的、沾滿血跡的手稿《哭石律》,它就是《地脈經》,一本禁書。
上一任巡礦使……遭遇了一場災難。
他聲音沙啞,滿懷愧疚地說道。
我看著它。
它與我的“歸源律”有關聯……是的。
它更……悲愴。
那塊黑晶石……它滲出幽藍色的能量。
這很重要。
謝珣總是有他的計劃。
他進行搗鼓、升級。
雙頻共振儀變成了音樞核心,被嵌入了巡夜傀儡中。
現在,這些不再僅僅是機器,它們是我在這件事上的盟友。
在夜間播放新的律法,這增加了能量的滲出。
他知道一些事情。
“它們學會自己守護礦脈了。”他一如既往地說得很隱晦。
他的備用方案會為我們爭取時間。
然后是聲音模式。
把它刻在哨子上……我的“聽音哨”。
這改變了一切。
群山……它們有了回應。
就好像能聽見一樣。
地下礦脈的布局……“地脈情緒圖”。
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謝珣驚呆了。
“你在讀懂它的內心。”是的,我做到了。
警報響起。
陸沉在深夜到來。
礦盟。
謝家。
他們想帶來“清道人”。
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傀儡。
能量抑制型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
它會摧毀礦體及其使用者。
星髓是核心嗎?
“清道人”試圖把它挖出來。
這就是戰斗!
謝珣發誓要讓它嘗嘗礦脈的反噬。
他的決心……很堅定。
祖塢碼頭。
是時候表明立場了。
站在最高點上。
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守門人之歌》中——達到了高潮。
三種律法交織在一起。
山巒顫抖。
礦石發光。
幽藍色的霧氣升起……我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我確定。
謝珣啟動了改裝后的傀儡!
接著,在謝家的宗祠里……那尊古老的青銅傀儡……沒能站起來。
目前,我們勝利了。
它們醒了。
現在,輪到我們……像吳伯說的那樣,成為守門人了。
但那幽藍色的光……沒有熄滅。
寂靜讓人不安。
那持續的光芒……人們會注意到的。
這是山神的憤怒嗎?
晨霧濃重,帶著山石與草木的濕冷氣息,那道身影在霧中仿佛一尊風化的石像,直到林昭走近,才看清是吳伯那張溝壑縱橫的臉。
他的眼神渾濁,卻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燃盡了生命最后的光。
他沒有多余的寒暄,枯瘦的手從懷中顫巍巍地掏出一本東西,遞了過來。
那是一本手札,封面早已磨損得看不出顏色,連書頁的邊角都已卷曲發黑,仿佛隨時都會碎裂。
林昭接過,只覺入手沉重,翻開封面,一股混雜著塵土與干涸血腥的氣味撲面而來。
封底內頁上,沒有序言,只有三個觸目驚心的血字,筆畫扭曲,充滿了無盡的悲憤與絕望——哭石律。
“我爹死前,嘴里一直念叨著這個。”吳伯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死死盯著那本手札,仿佛在看什么索命的鬼物,“村里人都當他是瘋了,可我知道,那不是瘋話。這是我們守門人一代代口傳心授的‘地脈經’,真正的用途,是用聲音去安撫地底的星髓,防止它……暴動。”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充滿了恐懼與禁忌:“當年那個巡礦使,不知從哪兒知道了‘地脈經’的皮毛,妄想用它喚醒整條礦脈,成就驚天功業。結果……他引來了‘清道人’。”
林昭的心臟猛地一縮。
她翻動手札,那些用血寫就的音律符號,與她所學的“歸源律”竟有七八分相似,仿佛是同一棵樹上長出的兩條截然不同的枝干。
但細看之下,這“哭石律”的節奏卻更加拗口、悲愴,每一個轉折都帶著泣血般的哀鳴,不像是安撫,更像是一場盛大的悼亡。
她下意識地取出聽音哨,按照手札上第一段的律法,試探著吹奏起來。
哨音響起,不再是“歸源律”的平和悠遠,而是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悲鳴。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她身旁那塊用來練習的黑晶石,表面竟無聲無息地滲出了一滴滴幽藍色的液體,如同巖石流下的眼淚,在晨光中散發著純凈而憂傷的能量波動。
與此同時,機廬之內,謝珣正對那臺“雙頻共振儀”進行著最后的改造。
他神情專注,手指翻飛間,無數精密的零件被他拆解、重組,最終,一枚巴掌大小、通體銀白、表面鐫刻著復雜音波紋路的“音樞核心”在他手中成型。
他沒有片刻遲疑,立刻將這枚核心嵌入了三具巡夜傀儡的胸腔。
隨著能量接通,傀儡冰冷的金屬眼眶中亮起微光。
“從今晚開始,你們的任務變了。”謝珣對著傀儡低語,仿佛在對活人下令,“每夜子時,沿著三條主礦道,低頻播放混合音波。”他設定的,正是“歸源律”與林昭剛剛掌握的“哭石律”的融合版本。
七日之后,效果驚人。
整個祖塢礦區的枯脈,能量滲出速度竟暴漲了三倍。
鐘樓下方的導能晶管內,那幽藍色的能量液已經匯聚成了一條肉眼可見的溪流,潺潺流動,光華四溢。
這一切,謝珣都看在眼里,但他心中藏著更深的后手。
他在“音樞核心”里設定了一道隱秘的指令:一旦鐘樓的聚靈樞能量讀數超過某個他預設的閾值,三具傀儡將立刻切斷自身與鐘樓的供能線路。
這是他為謝家本家準備的“禮物”,一把足以在關鍵時刻反制遠程控制的利劍。
阿牛巡查時,發現了傀儡的異常。
它們不再是僵硬地巡邏,行動軌跡變得詭異,總是在某些特定的礦壁前停留更久。
他疑惑地問謝珣:“少爺,這些鐵疙瘩是不是壞了?”
謝珣頭也不抬,只是擦拭著手中的工具,淡淡道:“不,它們……只是學會自己護礦了。”
另一邊,林昭對“哭石律”的領悟日益加深。
她不再滿足于簡單的吹奏,而是嘗試用它與黑晶石進行更深層次的溝通。
終于,在一個深夜,她成功地從一塊核心礦石中引導并提取出了一段完整的、屬于礦脈自身的聲紋。
她將這段復雜的聲紋,用特制的刻刀,一筆一劃地刻入了聽音哨的內腔之中。
當她再次吹響哨子時,奇跡發生了。
哨音不再是單薄的,而是帶上了一種宏大而立體的回響,仿佛整片連綿的群山都在與她一同呼吸、一同歌唱。
林昭閉上雙眼,手持聽音哨,緩緩行走在幽深的礦道中。
這一次,她沒有用眼睛去看,而是用耳朵去“聽”。
雙耳微動間,一幅前所未有的畫卷在她腦海中展開——地下礦脈的走向、分支、甚至是每一片區域的“情緒”,都化作了清晰可辨的聲音。
沉睡的礦區,聲音平緩如鏡湖;躁動的礦區,聲音急促如鼓點;而那些被過度開采、瀕臨枯竭的區域,則傳來陣陣如風穿過峽谷般的哀泣。
她回到地面,憑著記憶,繪制出了祖塢第一張“地脈情緒圖”。
謝珣看到圖紙時,眼中的驚愕無以復加,他指著圖上那些用不同顏色標記出的區域,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你這不是在找礦,你是在讀它的心。”
就在祖塢的秘密悄然壯大之時,危機也已悄然而至。
一個風雨交加的深夜,陸沉如鬼魅般潛入了機廬。
他帶來了礦盟的密令,一張用特殊晶紙寫就的文書,上面的字跡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謝家動手了。”陸沉臉色凝重,“他們已經正式上奏礦盟,指控‘林昭私通星髓邪力,意圖不明’,并請求派遣‘清道人’,前來祖塢執行‘凈脈’之禮。”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你們要小心。‘清道人’,不是人。那是謝家壓箱底的東西,一具祖傳的‘禁能傀儡’。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抹殺一切高能礦體。而且……它會連同高能礦體的使用者,一同吞噬。”
謝珣聞言,眼中寒光一閃。
林昭卻異常平靜,她看著窗外被風雨抽打的山巒,忽然輕聲問道:“陸大哥,如果說星髓是整條地脈的心臟,那‘清道人’所謂的凈脈,豈非……是在剜心?”
陸沉猛然一震,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
“剜心?”謝珣發出一聲冷笑,殺意凜然,“很好。那這次,就讓它也嘗嘗,被整條礦脈反噬的滋味。”
當夜,風雨停歇,星月無光。
林昭獨自一人,立于祖塢礦區最高處的瞭望臺上。
她舉起那枚刻有地脈聲紋的聽音哨,深吸一口氣,吹響了融合了“歸源律”、“哭石律”以及地脈自身聲紋的“守門人之歌”。
那一刻,哨音不再悲愴,也不再平和,而是一種古老、雄渾、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召喚。
聲音穿云裂石,向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下一瞬,整座山脈,輕輕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祖塢之內,所有被激活的靈樞礦,無論大小,無論品階,同時爆發出璀璨的幽藍光芒。
光芒穿透了巖層,點亮了礦洞,就連那些早已被廢棄、被遺忘的角落,都絲絲縷縷地滲出了如夢似幻的藍色光霧。
機廬內,謝珣猛地按下總開關。
三具巡夜傀儡的“音樞核心”瞬間被激活到最大功率,與林昭的哨音形成了完美的同步共振。
千里之外,謝家固若金湯的祖祠地底密室中。
一具塵封了上百年的青銅傀儡,眼眶中那兩顆暗淡的紅色晶石,突然毫無征兆地亮起妖異的紅光。
它沉重的關節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摩擦聲,似乎想要掙扎著從石座上站起——但,它只是晃動了一下,便再無動靜,那剛剛亮起的紅光,也隨之閃爍不定,明滅交替。
瞭望臺上,林昭緩緩放下聽音哨。
風吹起她的長發,她眺望著下方那片被藍色光海籠罩的山谷,輕聲說了一句,像是在對謝珣說,又像是在對這整座山說:
“它們醒了。現在,輪到我們……守門了。”
夜色深沉,祖塢之上,那片幽藍色的光華卻沒有隨著哨音的停止而消散。
它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靜靜地流淌著,將整片山巒映照得如同一塊巨大的、沉睡在海底的藍寶石,神秘而詭異,光芒徹夜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