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剛把掉在地上的筷子撿起來，前院就傳來寸頭弟子的喊聲：“師傅！是洪拳館的李館主折回來了，說剛才忘了跟您道賀！”

他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心里先松后緊——剛才那聲“葉師傅來了”果然是傳錯了，電影里廖師傅開館時，葉問本就沒來，反倒是開館后廖師傅主動上門挑戰。自己剛才慌得差點露餡，幸好只是場誤會。

老伙計在旁邊收拾空碗，看他愣著，推了他一把：“發什么呆？沒聽見李館主來了？趕緊把這些碗端去后廚洗了，別在這兒礙眼。”

陳默趕緊應了聲，端起摞得老高的碗往后廚走。路過前院時，正撞見廖師傅陪著李館主往桌邊坐，廖師傅臉上堆著笑，眼神卻有點飄——顯然還在琢磨挑戰葉問的事。李館主坐定后，沒先喝茶，反倒壓低聲音問：“廖館主，我剛才在巷口聽你弟子說，你打算明天去拜訪葉師傅？”

廖師傅手里的茶壺晃了一下，茶水濺出幾滴在桌布上。他趕緊擦了擦，笑著打哈哈：“都是武行里的熟人，開館后去串串門，應該的?！?

“你別跟我裝糊涂?！崩铕^主放下茶杯，眉頭皺得更緊，“誰不知道你想跟葉問切磋？我勸你算了——去年北方來個武師，說要挑戰佛山武行，最后還不是被葉問三招就撂倒了？你去了也是白吃虧?！?

廖師傅的臉一下子沉了，握著茶杯的手都在用力：“李館主是覺得我廖某人的拳術不如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崩铕^主嘆了口氣，聲音壓得更低，“現在北方不太平，日軍都快打到河北了，咱們佛山能安穩幾天算幾天，沒必要在拳法上爭高低。真要打起來，丟了武館的面子事小，萬一傷了和氣，以后不好相處?！?

廖師傅沒說話，只是端著茶杯猛灌了一口，腮幫子鼓著，顯然沒聽進去。陳默加快腳步往后廚走，碗沿硌得手指發麻——他知道廖師傅的性子，越勸越倔，李館主這番話，只會讓他更想證明自己。

后廚里，灶臺還留著余溫，旁邊放著個裝滿冷水的木桶。陳默把碗放進桶里，剛要加水，就聽見前院傳來李館主的聲音：“你要是實在想比，也別挑明天，等開館的熱鬧過了再說?！?

“不行！”廖師傅的聲音帶著點急，“我開館就是要爭口氣，拖得越久，別人越覺得我怕他！”

后面的話被風吹得斷斷續續，陳默只聽見李館主又嘆口氣，然后是起身告辭的動靜。沒過多久，廖師傅走進后廚，臉色還是陰沉沉的，看到陳默慢悠悠地洗著碗，皺著眉催：“動作快點！洗完把后院的柴火劈了，明天一早要用?！?

陳默趕緊點頭，往桶里加了熱水，油膩的碗泡在熱水里，總算好擦些。他一邊洗，一邊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廖師傅沒走，在跟寸頭弟子交代事情，聲音不大，卻能聽清幾句：“明天早上卯時（五點到七點），你帶兩個師弟，跟我去葉問家……路上別聲張，免得被人看見……”

陳默的心一下子揪緊了——果然，廖師傅明天就要去挑戰。他知道這場切磋的結果：廖師傅會輸得很難看，不僅丟了武館的面子，還會讓他更不甘心，為后面日軍來臨時的沖動埋下禍根。

可他能怎么辦？他只是個臨時打雜的，連自己的身份都是蒙混過關的，要是敢勸廖師傅，說不定會被當成“挑撥離間”的外人，直接趕出去。到時候沒了落腳的地方，在這亂世里，連活下去都難。

洗完碗，陳默扛著斧頭去后院劈柴。后院堆著半人高的原木，都是沒劈過的，粗的要雙手抱才能挪動。他揮著斧頭，第一下沒劈中，斧頭嵌在木頭上，費了好大力氣才拔出來。胳膊很快就酸了，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流，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天色越來越暗，武館里的弟子大多回房睡了，只有前院還亮著一盞馬燈，廖師傅的影子映在墻上，一會兒站著，一會兒踱步，顯然還在琢磨明天的切磋。陳默靠在柴堆上歇口氣，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屏幕漆黑，按了半天也沒反應，連時間都停在穿越那天的下午三點。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的日子：雖然被裁員了，可至少能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刷手機，能點一份加蛋的炒粉，能跟爸媽視頻說句“我挺好的”。現在呢？他連明天能不能保住打雜的活都不知道，更別說回去了。那個能穿越的衣柜，會不會只是一場意外？要是再也回不去，他該怎么辦？

“還沒劈完？磨磨蹭蹭的！”寸頭弟子的聲音突然從后院門口傳來，嚇了陳默一跳。他趕緊站直身子，舉起斧頭：“馬上就好，還剩幾根?！?

寸頭弟子撇了撇嘴，沒再多說，轉身走了。陳默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慌——在這個時代，他連個普通弟子都不如，沒有話語權，沒有自保能力，只能像根草一樣，被人隨意擺弄。

好不容易劈完最后一根柴，陳默拖著疲憊的身體，找了個鋪著干草的角落躺下。武館的夜晚很安靜，只有風吹過院角老槐樹的聲音，還有遠處偶爾傳來的狗叫。他睜著眼睛看著天上的星星，腦子里全是亂麻：明天廖師傅挑戰葉問，自己要不要跟著去？去了能做什么？要是廖師傅輸了遷怒于他，該怎么應對？日軍到底什么時候會來？

越想越睡不著，他甚至想連夜跑回出租屋，看看那個衣柜還在不在?？伤桓摇恢涝趺椿厝?，也不知道離開武館后，能不能在陌生的佛山找到路，更怕路上遇到壞人。

不知道熬了多久，陳默才迷迷糊糊睡著。夢里，他回到了2024年的出租屋，剛打開那個舊衣柜，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天已經蒙蒙亮了，寸頭弟子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著個布袋子，不耐煩地喊：“別睡了！趕緊起來燒水，師傅要帶著我們去葉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