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上車吧，瑾明，我去拿行李。這里暫時只有這種車了，到城里后我教你開體面的瑪莎拉蒂。”仿佛這輛車不是遇云逸的極限，而是這個地區的極限。反正都是總部配給的裝備，遇云逸就當作代步了。

涑瑾明沒有先上車，而是觀察起了這輛與環境落差極大的紅旗h9，他不知道這輛車的名字，但是就像之前來接寒寒姐的車一樣，對它產生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愛護。

正面看去，汽車的面部就像凹與凸字形的無縫結合，呈現方形，非常穩重。兩側因內斜而呈現出倒八型的車燈彰顯著銳利與威嚴。涑瑾明伸出手，從車燈開始觸碰，摸到了一處明顯的轉角，能聯想到男模的額骨，轉折出了正面與側面。上面有車燈閃爍產生的余溫，就像會呼吸一般，配合著發動機不斷響起的低吼；還有一條鑲嵌在正面微微隆起的紅色光燈，似飛舞的玫瑰般奪目。這些特點讓這輛車不再只是冰涼的鋼鐵造物。踮起腳，夕陽涌動氣流的浪潮，紅暈如漲起的浪花般不斷擠壓著車蓋原先的深黑，讓黑紅的交際線不斷擺動。

接著涑瑾明的手沿著車身的線條移動，來到側面。輪子的車胎與胎軸是一個豎面內的大圓套小圓，造型工整，讓整個側面變成一塊平整的磚面，還隱隱倒映出了涑瑾明的樣子。車身下邊留出了一道梁，讓他想到了遇哥那流暢的下顎線。

最后是車尾，可涑瑾明還沒來得及觀察，就傳來了一聲呵斥，來自一個耷拉著外套的男人。

“哪兒來的窮小子，一直在車旁邊晃什么呢？你是不是想在上面刮個花？你們這些臭小子都一個樣，就知道搞破壞！知道這是什么車嗎？紅旗h9，最少也要五萬張這個”男人雙指搓了搓暗示“這個”指的什么，仿佛為自己的見識沾沾自喜。

“你怕是連公交都沒坐過吧，沒有見識。就算把你送到巷子口那收豬仔的地方賣了也賠不起一個車燈！”男人趾高氣昂的訓道，他斜挎著腰桿，點起了腳尖，在催促著想象中那一幕的到來。

涑瑾明感到疑惑，雖然他的新衣服在這次經歷中又染的灰黑，可是如此惡毒的話語讓他感到不適，特別是那句‘沒見識’扎進了他的腦中，引發了心中的舊疾。涑瑾明沒有移動，轉身瞪著這個男人。

看見涑瑾明并沒有按照他想象中的樣子嚇得逃跑，男人仿佛被侮辱般正要火氣大放。

“你說，要把誰給賣了？”

‘chua’，還沒等男人轉頭看清是誰在質問自己，地面的景色轉了個直角沖到他的眼前，隨后是右臉頰劇烈的疼痛。

行李箱因為反沖力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遇云逸一拳將那個男人打翻在地后也沒挪開他的拳頭。雖然他還想給這個男人一點教訓，但自己已經不是這里的負責人了。

“瑾明，你先回車。”

那個男人看見涑瑾明乖乖的打開車門進入了后座，剛要大放厥詞的嘴卻乖乖閉上。

遇云逸叫來了安保隊把男人拖走，并吩咐他們以涉嫌參與兒童拐賣的罪名把他押入警局。

“沒事吧。”

“嗯。”

對此情形，被戲稱為在情場過關斬將的關云長的遇云逸暫時也找不到破局的方法。還是哄女孩子更容易，沒有什么是一次商場的無限制采購，一束搭配著感人肺腑的悔恨發言的玫瑰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來幾次。這是涑云逸心中的想法。突然他靈機一動“等到了武都郡，帶你去吃好吃的”。

“嗯。”

......太難了。

坐墊軟得快讓人陷進去，涑瑾明打開車窗，清爽的空氣將內部的沉悶吹走，車速逐漸提高，兩側的高樓加速跑動了起來，涑瑾明只是眨了眨眼，窗外就只剩下了灰色的殘影。簌簌地風聲撥開涑瑾明心上的沉悶，映射著過往種種的思緒也隨著窗外的光景加速，一下子穿過了兩年。于是他將視線前投，去捕捉逐步出現在前方的光景，將這些首次接受到的新鮮事物儲存在自己的記憶中，直到把那些痛苦的點滴蓋住，露不出一點痕跡。

通過后視鏡觀察到涑瑾明的神色好轉，遇云逸把編排了數次的語言放了出來：“孩子，你也知道那些名為菌獸的存在是多么恐怖了吧，說實話我很驚訝，在那種極端環境下你還能保護自我。但你還是太年輕了，這份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在未來會成為你成長的一處阻礙。”

“但是！聽我說，但是！這也不是件壞事，更玄幻一點的說，這是一份考驗，就像游戲中擊敗boss就能獲得豐厚獎勵一樣。”觀察到涑瑾明的低沉遇云逸趕緊轉口。

遇云逸的著急讓他把心中的那段編排過的話給忘記了。“哎，算了，想到哪兒說哪兒吧。”遇云逸心想。

“你遇哥我，其實也只算做一半警察，在國家層面我們被稱為軍尉。我們這類人能暫時抵御住菌體的感染，將它抑制在體內。菌體就像病毒一樣潛伏在體內，但是會有三種下場。一：菌體在體內失去活性，對普通人造成不了任何傷害。二：無法抑制菌體的活性，普通人就會在一段時間內變成你見到的怪物，沒有任何人性。三：能暫時控制菌體的活性，增強自身的體質，并且擁有它帶給你的特殊能力，不過人類的體質并不想菌獸一樣強大，并不能直接使用那份能力。我們通過特別的媒介將力量轉移到上面，諾，這像這支筆。”說著，遇云以出示了那根熟悉的鋼筆。

“它能記錄我心中所想，并記錄在紙張上使之實現。聽起來很厲害對吧！只要一個念頭，就能統一全球，不用為學外語而苦惱。可惜，這種能力是有代價的，使用的次數越多，實現的內容量越大，它占據你的大腦的速度就越快，至于會變成什么，就不多說了。”

“那豈不是每使用一次這種力量都有很大的風險。”

“是的，但是我們可以和它的力量使用權進行交易，代價是記憶，或者是，生命！這也是我們初次見面時讓你讀幾個字的原因，如果是被菌體寄宿，自身無法抑制它的活性，它就會主動竊取你的記憶，蠶食你的生命。前者能讓你忘記一切常識，連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來，直到自身的人格完全被野蠻的獸性取代，隨時可能變成那種怪物，我們稱呼這些人為失心者。而后者能直接將死亡提前到你獸化前的任何時刻。”

“那遇哥你經常作為警察工作，豈不是經常被這種交易折磨，遇哥，你能活到兩百歲的，對吧。我經常聽別人說，好人長壽百年，如果是遇哥你的話，得兩百年，不，三百年.....”涑瑾明哽咽了起來，但他并不想讓遇哥發現，沒有再說了下去。

“謝謝你，孩子。不過別擔心，雖然這些代價聽上去恐怖了帶，只要合適控制，沒有太大的影響的。”

“但是，瑾明，你很特殊，不會受到這些特殊力量的影響，而且也沒有菌體在體內存在，關于這點，你的陸明哥....陸明前輩已經檢查過了。一定不要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知道嗎。一些擁有特殊力量的但并不在國家體制內的人，包括一些擁有正式身份的軍尉們，他們也難免對你產生想法。但只要你當一個普通人，就能安穩的度過自己的人生，這也是我的期望。”

“嗯，遇哥，我就當一個普通人，不會在家里給你添亂的。”

這番話又讓遇云逸心疼了起來。

“好孩子，你以后可能會一個人生活，我會安排人照顧你的起居，你知道的，在那些電影場景中，警察不都是和危險如影隨形嗎。”

“那遇哥你不要當警察了，我們一起當普通人。”

遇云逸笑了起來，沒有再回答。他不再靠在座椅上，而是坐了起來，使勁的踩著油門到達裝置的極限。油箱內的液體陡然下降化作燃料。3.0L的排量也無法及時排出的這些氣體，在車尾的排氣管中化為了一聲聲爆鳴，應和著車前車艙下12個引擎猛獸的咆哮。一個接著一個的高架路燈化作流星向后方撤去，空無一人的高速路上留下兩道車跡筆直延申到金黃與深藍相互融合的天涯，汽車的轟鳴里藏著遇云逸的高呼掉落在這段路程上久久無法散去。

極致的推背感！涑瑾明牢牢抓住座位，沒有心思與多余的氣力去思考。說實話，他有點呼吸不上了。他討厭無法掌控自己身體的感覺，討厭那種窒息，討厭思考不上來的無力。但在此時此刻，他并不討厭這樣的場景。那些感受追趕不上如此高的車速，統統被落在了身后。

有時這輛紅旗H9經過還沒來得及躲避的水灘，帶上了這些水滴。在經過車輪高速的旋轉后，它們朝著兩側飛去，制造出了一束束的高位浪花，反射出了遇云逸和涑瑾明的身影。

“說到做到也是男人體面的一環，走，去吃大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