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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搭檔
  • 函谷著經
  • 2389字
  • 2025-08-19 14:37:58

午夜畫廊失竊案·第三章

警笛聲劃破城郊的寧靜時,許飛正蹲在倉庫的鐵架后,用一塊麂皮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畫框邊緣。帆布包被他平鋪在地面,深藍色防水布掀開一角,露出《夜巡者》的局部——倫勃朗筆下的光影在昏暗倉庫里流淌,騎士的鎧甲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他的手指剛觸到畫布,倉庫大門突然被撞開,強光手電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王瑞玄的聲音帶著穿透力傳來:“許飛,別動!”

許飛猛地抬頭,沖鋒衣的帽檐滑落,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他下意識將帆布包往身后攏,手腕卻被周明死死扣住,鋼針般的手銬瞬間鎖住了動作。

“三年前你因為技術開鎖被判緩刑,”王瑞玄的目光落在他顫抖的指尖,“剛解除監管三個月,就敢動市美術館的鎮館之寶?”

審訊室里,許飛坐在鐵椅上,雙手被拷在桌兩端,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王瑞玄將一疊照片推到他面前:302室床底的開鎖工具、公交監控里的身影、倉庫里繳獲的畫作……每張照片都像一把鑰匙,撬開他緊繃的神經。

許飛的視線停留在《夜巡者》的照片上,畫中騎士的長矛直指前方,仿佛正對著他的眼睛。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那是我爸的命。”

王瑞玄示意記錄員暫停,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繼續。”

許飛的指腹摩挲著桌沿的木紋,那里還留著上一個審訊者的指甲劃痕。“我爸叫許志強,以前是美術館的裱糊師,干了三十年。”他的目光飄向窗外,仿佛透過墻壁看到了十幾年前的畫室,“小時候我總在美術館的后院等他下班,他的工作間里全是漿糊味,墻上掛著各種畫框的半成品,他教我怎么辨認木材的紋理,說不同的木頭會給畫作不同的呼吸感。”

他頓了頓,喉結又動了動:“《夜巡者》是他退休前修復的最后一幅畫。那年他查出肺癌,化療到頭發掉光,還是天天往美術館跑,說這幅畫的顏料層有裂紋,得用特殊的膠黏劑一點一點補。修復完成那天,他拉著我在畫前站了三個小時,說倫勃朗在畫布下藏了個秘密——右下角的陰影里有個極小的簽名,不是他本人的,是當年幫他繃畫布的學徒的。”

王瑞玄翻開案件卷宗,許志強的名字確實在美術館的退休人員名單里,死因一欄寫著“肺癌晚期”,時間是五年前。“你父親去世和這幅畫有什么關系?”

“美術館欠他的!”許飛的聲音突然拔高,椅子腿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他住院時,醫保報銷完還欠著三萬多,我去找美術館要撫恤金,他們說我爸是退休后生病,不算工傷。可他的病就是因為常年接觸修復用的化學試劑!館長說‘單位有規定’,把我趕了出來。那天我在走廊里看到《夜巡者》掛在展廳中央,射燈照著,像個笑話——我爸用命保住的畫,他們連三萬塊都不肯掏。”

周明在一旁記錄的筆頓了頓,抬頭看了眼王瑞玄。審訊室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許飛的呼吸漸漸平復,眼神卻沉了下去,像落滿灰塵的古井。

“三年前我因為開鎖被抓,緩刑期間在汽修廠打工,每天蹲在車底下擰螺絲,渾身都是機油味。”他自嘲地笑了笑,“有天路過美術館,看到《夜巡者》旁邊立著塊牌子,寫著‘估值八千萬’,下面還印著捐贈者的名字——就是當年把我趕出來的那個館長。我突然想,要是把畫拿出來,是不是就能讓他們記起我爸是誰?”

王瑞玄將那本《安防系統原理》推到他面前,書頁上的磁粉痕跡還清晰可見。“所以你研究了半年安防系統?”

“不止半年。”許飛的指尖點在“磁控暗扣結構解析”那一頁,“美術館的安防是我爸退休前參與設計的,他以前跟我念叨過,說磁控暗扣的角度要是偏差30度就會失效,還說干擾器用108MHz的頻率最管用。我照著他說的記下來,在廢品站找了塊電路板,自己焊了個干擾器。”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驕傲:“我知道玻璃擋板內側有潤滑劑殘留,所以特意買了同款的牌子;畫框邊緣需要磁粉定位,3克不多不少;連撤離路線都是算好的,早班車的監控盲區剛好能繞開三個路口……”

“但你在公交上差點絆倒。”王瑞玄打斷他,“還有床底沒拉嚴的拉鏈,垃圾桶里的草稿紙——這些都是故意留下的?”

許飛沉默了很久,久到審訊室的時鐘仿佛都停了。“我沒想跑。”他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把畫藏在倉庫,就是想讓你們找到。我爸修復的畫,他的名字不該只留在檔案里。”

這時周明推門進來,遞過一份文件:“玄隊,查到了。許志強修復《夜巡者》時,確實在畫框內側刻了自己的名字,用的是極小的陰刻,需要特殊光源才能看到。技術科剛才用紫外線燈照了,和許飛說的位置一模一樣。”

王瑞玄看向許飛,他的肩膀垮了下來,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美術館的撫恤金后來補了嗎?”

“上個月收到的,”許飛的眼眶紅了,“館長換了人,新館長聽說了我爸的事,把錢打過來了。可我已經停不下來了……我總覺得,得讓那幅畫看看,是誰的兒子來找它了。”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時,晨光剛好斜斜地照進來,落在許飛的手背上。他的指甲縫里還嵌著黑色的磁粉,那是從父親修復過的畫框上蹭到的痕跡,也是他這場徒勞執念的最后證明。

結案報告上,王瑞玄在“犯罪動機”一欄寫了長長的一段話。窗外的香樟樹影婆娑,他想起許飛最后說的那句話:“我爸說畫是有記憶的,你對它好,它都記得。”

技術科送來的最終鑒定顯示,《夜巡者》除了畫框邊緣有輕微磁粉殘留,畫布和顏料層完好無損。歸還美術館那天,新館長特意在畫旁加了塊小牌子,寫著“修復師:許志強2019年”。

王瑞玄站在展廳里,看著來來往往的觀眾在畫前駐足。有人指著騎士的鎧甲討論光影,有人對著簽名拍照,沒人注意到角落里那塊不起眼的小牌子。但他知道,許志強的名字就在那里,像畫里藏了多年的秘密,終于在某個清晨,被他執拗的兒子用一場笨拙的盜竊,輕輕揭開了一角。

周明在身后碰了碰他的胳膊:“許飛的量刑報告送上去了,考慮到畫作完好歸還,可能會輕判。”

王瑞玄點點頭,轉身走出美術館。陽光穿過玻璃穹頂,在地面拼出復雜的光斑,像極了許飛筆記本里那些歪斜的幾何圖案。他想起城郊倉庫里,許飛蹲在畫前擦拭的樣子,那樣小心翼翼,仿佛在撫摸一件失而復得的舊物。

或許有些執念,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占有,只是想讓被遺忘的故事,重新被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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