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褚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季度報表，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窗外的陽光斜斜地打進來，在他手腕上投下腕表的陰影——這是婉兒昨天剛給他換的表帶，粉藍色的卡通圖案和他一身深色西裝格格不入，卻奇異地讓人沒法生氣。

“少爺，喝下午茶了。”婉兒端著托盤進來，白色圍裙上沾著點奶油漬，“今天做了芒果慕斯，你嘗嘗？”

沈褚剛叉起一塊塞進嘴里，就被特助連滾帶爬的身影打斷。小伙子手里的文件夾嘩嘩作響，活像被貓追的老鼠：“沈總！出事了！咱們投的那個新能源項目，被曝出來數據造假，套用政府投資和補助資金！”

“嗯？”沈褚慢條斯理地咽下蛋糕，“哪個項目？”

“就是林氏集團牽線的那個！”特助的聲音都在發顫，“現在證監會的人已經在樓下了，說要查我們的資金往來！”

婉兒正往咖啡杯里加方糖，聞言手一抖，糖塊掉進了煙灰缸：“林氏集團？就是那個總跟蘇小姐吵架的林總？”

“除了他還有誰。”沈褚揉了揉眉心，突然發現自己跟這對冤家真是孽緣不淺。他起身拿外套時，婉兒突然拉住他的袖子，指尖攥得發白：“少爺，會不會有事啊？”

“放心。”沈褚拍了拍她的手背，觸感溫軟得像棉花糖，“我去去就回。”

會議室里的氣氛比西伯利亞寒流還冷。證監會的人抱著筆記本電腦，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沈總，根據我們掌握的證據，貴公司在這個項目里注資三個億，但項目方提供的研發數據涉嫌偽造。”

“數據是誰提供的？”沈褚拉開椅子坐下，目光掃過對面的林嶼川。男人西裝皺巴巴的，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活像只被雨淋濕的大型犬。

“是……是蘇氏那邊轉交的。”林嶼川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叫，“我當時沒細看就給你們送過去了。”

“沒細看？”沈褚笑了，指尖在桌面上敲出規律的節奏，“林總這么信任親家，就不怕他們給你送顆炸彈？”

這話戳中了痛處，林嶼川的臉騰地紅了：“我……”

“沈總，”證監會的人敲了敲桌子，“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如果查實你們參與造假，后果很嚴重。”

沈褚從公文包里掏出個U盤，推過去時帶起一陣風：“這是，他能帶你們去調去我們所有的盡職調查記錄，每筆資金流向都有備案。至于數據造假，建議你們查查項目方的財務總監或者分管副總經理。他們上個月剛在沈氏旗下的銀行開了新賬戶。”

會議室里靜得能聽到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林嶼川猛地抬頭：“你早就知道？”

“我不像某些人，談戀愛談到腦子進水。”沈褚起身整理袖口，粉藍色的表帶在陽光下閃了閃，“特助，備車。”

剛走到門口，就見婉兒抱著個保溫桶蹲在走廊角落，看到他出來“噌”地站起來，眼睛亮得像星星：“少爺！我給你帶了酸辣粉！”

周圍的人都看傻了眼——誰不知道沈總最討厭重口味食物，而且是酸辣粉這么廉價的食物。可此刻他居然接過保溫桶，還縱容地擦掉女孩嘴角沾的辣椒油：“怎么跑來了？”

“管家說你肯定沒吃飯。”婉兒踮起腳尖往會議室里瞅，“那些人沒欺負你吧？我帶了胡椒粉，誰欺負你就撒他眼睛里！”

這話逗得證監會的人都笑了。沈褚捏了捏她的臉：“沒欺負我，就是遇到個傻子。”

林嶼川在后面聽得牙癢癢，偏又發作不得。蘇清媛不知什么時候也來了，紅著眼圈拽他的胳膊：“都怪我，是我爸的助理推薦的這個項目……”

“行了。”林嶼川嘆了口氣，“現在說這些沒用，趕緊把那個財務總監找出來。”

沈褚吃著酸辣粉，看著這對冤家又開始拌嘴，突然覺得職場斗爭也沒那么枯燥。婉兒蹲在他腳邊剝橘子，果皮扔得滿地都是，被特助眼疾手快地收拾了：“沈總，您真打算不管了？”

“管什么？”沈褚吐出個橘子核，“讓他們自己解決，正好磨磨林嶼川的臭脾氣。”

可事情的發展遠超預料。第二天一早，財經新聞就爆出林氏集團挪用公款填補項目虧空的消息，配圖是林嶼川和陌生女人進酒店的照片。婉兒拿著平板沖到花園時，沈褚正在曬太陽。

“少爺！你看！”女孩氣得臉通紅，“他們肯定是故意陷害林總！”

沈褚接過報紙，眉頭慢慢皺起來。照片拍得角度刁鉆，一看就是專業狗仔的手筆，可挪用公款的證據鏈卻做得滴水不漏，像是有人精心策劃的局。

“婉兒，把法務部的老張叫過來。”他突然起身，粉藍色的表帶晃了晃，“還有，把我藏在茶罐里的那瓶威士忌拿來。”

老張是公司的元老，頭發白了一半，看到報紙時氣得直拍桌子：“這是沖著咱們來的！有人想借林氏把沈氏拖下水！”

“我知道。”沈褚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上掛出弧線，“你覺得誰的嫌疑最大？”

“蘇氏的副總。”老張調出一份文件，“他一直想吞并林氏的份額，這次項目也是他力主推進的。”

婉兒突然舉手，像課堂上搶答的小學生：“我知道！就是那個上次來送文件，偷偷踢了少爺垃圾桶的禿子！”

沈褚差點把威士忌噴出來：“你怎么知道？”

“我當時在給你洗水果嘛。”女孩撓撓頭，“他還說‘沈褚這毛頭小子早晚栽跟頭’。”

老張的眼睛亮了：“這就對了！肯定是他搞的鬼！”

接下來的三天，沈褚把自己關在書房里，婉兒就像只小尾巴，端茶送水削水果，偶爾還會抱著筆記本電腦湊過來：“少爺，我幫你查了那個禿子的消費記錄，他上周買了輛新車，錢來路不明！”

“你怎么查的？”沈褚挑眉。

“我那次路過銀行，發現他進了銀行，然后跟在后面跟了過去。我看他的行為鬼鬼祟祟，跟大堂經理說了，結果柜員從反洗錢系統一查有洗錢行為于是報了警。”婉兒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厲害吧？”

沈褚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她的頭發：“厲害。不過這副總心理素質也太差了，怎么坐上去的？”

決戰定在周五的董事會。沈褚帶著一沓證據走進會議室時，蘇氏副總正唾沫橫飛地控訴林氏的“罪狀”。林嶼川坐在角落里，頭發亂糟糟的，活像只斗敗的公雞。

“李副總，”沈褚把文件扔在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說說吧，你賬戶里突然多出來的五千萬，是哪個菩薩給你的？”

李副總臉色一白：“你胡說什么！”

“我是不是胡說，”沈褚點開投影儀，屏幕上赫然是轉賬記錄，“問問你在項目方當財務總監的小舅子就知道了。”

全場嘩然。李副總還想狡辯，卻被沖進來的警察打斷。

混亂中，林嶼川突然抓住沈褚的胳膊：“謝了。”

“別謝我。”沈褚甩開他的手，“謝那個給我剝橘子的小姑娘。”

林嶼川這才注意到門口的婉兒，女孩正舉著個保溫杯，沖他做了個鬼臉。蘇清媛跑過來拉他的手：“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那當然。”林嶼川瞬間挺直腰板，“我可是……”

“行了，別秀恩愛了。”沈褚推著婉兒往外走，“到大壩上散一圈步，然后回家。”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他主動拉上她的手，婉兒突然停下腳步：“少爺，你今天好帥啊。”

“哦？”沈褚挑眉，“以前不帥？”

“也帥，但今天特別帥！”女孩踮起腳尖，往他嘴里塞了顆糖，“獎勵你的。”然后她害羞得向前跑了兩步，與他拉開了不近不遠的距離。

糖是檸檬味的，酸酸甜甜在舌尖化開。沈褚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場職場風波也不算太壞。至少讓他發現，原來有人會為了他，偷偷去跟著對她不利的人，會抱著保溫罐在會議室門口等他，會把粉藍色的表帶縫在他的腕表上。

“喂，慢點跑。”他追上去，抓住女孩的手腕，“小心摔著。”

婉兒回過頭，眼睛亮晶晶的：“少爺，我們明天還去釣魚嗎？”

“去。”沈褚笑了，“不過這次，得把窩打好。”

遠處的天際線被染成橘紅色。沈褚牽著婉兒的手慢慢往前走，聽著她嘰嘰喳喳地說要給魚竿纏上粉色的絲帶，突然覺得，或許這樣的日子，也沒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