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住處，艾德清點了一下身上的財產。

一枚銀幣加上77銅。

斟酌一番后，他花費3銅在街邊買了個可疑的卷餅。

烤熱的卷餅之中夾著肉片和各式蔬菜、并且淋上了醬汁，和艾德認識中的沙威瑪有幾分類似。

說它可疑，是因為卷餅之中的每一種食材看起來都很微妙、判斷不出是什么。

這就是典型的墜星區底層特產食品。

只要味道過得去，沒有人會去深究食材的來源，這樣就不會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而壞了胃口。

艾德將卷餅咬下。

肉的焦香、配菜的清爽搭配上醬汁的醇厚，各種感受彼此交織又層次分明地擴散開來。

這才算是正經的進餐，而不是單純為了補充能量的進食。

艾德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購買卷餅的決定算得上小奢侈，尤其是在不久前才剛進食過的情況下。

不過艾德剛才消耗了過多的理智，他也正好嘗試一下進餐對于理智的恢復效果。

他一邊吃著一邊向暗爪幫的據點出發。

十來分鐘后，艾德的理智恢復到了45/110。

艾德在心里記下了測試結果：

通過正經用餐獲得滿足感、能讓理智獲得小幅度的緩慢恢復，這沒法用在戰斗中臨時補充理智，和老紅提供的資料描述基本一致。

……

行程過半之后，艾德發現了奇妙的事。

道路的正中央，站著一名個子頗高的灰發少女。

她仰頭定定地望著天空，灰色的長發在腦后筆直地垂下，發梢落到后腰的位置。

在結實又貼身的長衫長褲之外，她還穿著皮制的背心與熱褲，與全身結實又柔韌的肌肉相得益彰。

此時路上并沒有多少行人，但無論是人類還是魔族，都刻意保持距離繞著少女行走。

這種行為出自非常樸素的形勢判斷。

能在墜星區里穿著整潔的衣服、還能保持看起來就健康的體態，這樣的人物一定很有實力，不是輕易能招惹的。

艾德自然也沒有靠近的意思，他低著頭準備繞過少女，順帶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

少女的面板出現在艾德的視野里。

名字：？？？

理智：241/？？？

種族：？？？？，僵尸Lv1

體質：346

魔力：？？？

狀態：理智不足/記憶混亂/？？？

艾德心中一跳，盡可能自然地把視線收回前方。

他第一次在面板中看到大量的未知情報，這說明對方要么實力高出未同步狀態的艾德太多、要么對方涉及的命運極度復雜，又或者，兩方面的原因都有。

如果艾德消耗理智更深入地觀察少女的命運，倒是能夠把未知情報讀出來。

但那也太作死了。

萬一看到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艾德很可能直接理智耗盡、當場陷入瘋狂。

今天的作死份額已經用完了，艾德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只想平平安安地無視少女。

可惜，這個想法沒能實現。

始終抬頭看天的少女猛然低頭，將臉轉向了艾德。

少女的眼瞳是深紫色。

她的容貌本來是精致的，但現在遍布臉龐各處的灰褐色尸斑與腐爛的肉塊毀掉了這一切。

少女往側面走了幾步，剛好擋在艾德前方。

“你剛才，看了我，對吧？”

略微腐壞的沙啞嗓音，也能讓人輕易聯想到她原本可以發出的清亮音色。

艾德在心里腹誹：瞅你咋地？

表面上，他的表情透出一半的懵懂一半的無辜：“你擋在路中間，而我在趕路啊。”

少女點點頭：“所以，你的確看了。”

不是，姐們，魔界的碰瓷水平有那么先進？連看一眼都不行？

艾德調整臉上的表情，透露出更多的迷惑情緒。

“請問，你的意思是？”

少女的眼睛轉了兩圈，看向斜上方。

“我的名字，是……露卡？”

為什么是疑問句啊，狀態欄里顯示的記憶混亂導致的？

艾德繃著臉：“你好，露卡，我是艾德。”

“艾德，艾，德，艾，德……”露卡反復念叨了幾遍名字，似乎是在努力記下來。

她隨即說道：“艾德，我跟你順路。請問你要去哪里？”

艾德很努力地控制表情。

雖然這位露卡小姐的邏輯完全亂七八糟，但她的實力擺在這里，那她就一定是對的。

問題一定出在沒法跟上她的思路的艾德身上。

“我準備去一趟北非街，露卡要一起過去么？”

露卡搖頭，灰色的長發飄散開來。

“我不去那里。”

艾德：“……

“那露卡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但我們是順路的，我跟著你就行。”

艾德心里一動，試探著說道：

“我改主意了，準備去東歐街的最深處，暗爪幫的據點。”

露卡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對！暗爪幫！我就是要去那里。”

艾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明白了。

雖然露卡的記憶和邏輯都一塌糊涂，連她自己叫什么名字、要到哪里去都記不清了，但她本能地意識到艾德真正的目的地和她是一致的。

艾德：“那我們走吧，我在前面帶路。”

露卡點點頭，跟了上去，始終在艾德身后維持著五步遠的距離。

兩人就開始了有些詭異的同行。

領路的過程中，艾德時不時向著身后的露卡拋去一些問題。

露卡基本上是有問必答。

只是大部分時候，她的回答都是“不知道。”“我忘了。”“想不起來。”的三選一。

艾德也不以為意，過了一會就試著提出新的問題。

……

“你好像很不喜歡別人靠近你？”

這是艾德在同行過程中發現的現象。

其他人在經過露卡附近的時候，她就會用兇狠的眼神瞪著對方，以氣勢逼迫對方閃開。

之前有幾個小孩子在路邊嬉戲打鬧著跑過，沒有注意到露卡的警告、眼看著就要撞向她。

當時的露卡向著側面跑了出去，三兩下就踩在建筑的墻壁上，直接在垂直方向上和小孩子們拉開了距離。

等到小孩子們跑開，她又落回地面、若無其事地繼續跟著艾德。

“我就是不喜歡。”露卡指了指她和艾德之間的五步距離，“能靠近到這個地步，是我的極限了。”

“那你還挺辛苦的。”

……

“你之前在路中間等了那么久，只等到了我這一個同路的？”

“不是。

“還有其他同路的人，但不想跟著他們。”

“那怎么偏偏挑上了我？”

“你長得順眼，而且，你不怕我。

“我有一種感覺。

“哪怕我動真格地想殺死你，你也有辦法全身而退。”

“喂，請不要給我這種沒有根據的信任，也千萬別試著動手。

“我只是一個弱小無力、什么都做不到的人類。”

“信任？我誰都不信的。

“而且我聽說過了，越是長得好看的人類越會騙人。

“你就是尤其不可信的那種人類。”

“首先，謝謝你的夸獎。”艾德嘆氣，“其次，我要辯解一下。

“騙人的功夫和樣貌沒有關系。

“只不過同樣拙劣的騙術，在顏值高的人手里用出來、奏效的可能性比較高。”

“聽不懂。”露卡晃著腦袋。

……

“暗爪幫最近有什么狀況么？”

“嗯……”露卡的深紫色眼睛看向斜上方，皺著眉頭狀似在思考。

“他們很著急，應該。

“和暗爪幫有關的某個人，上個星期死于不明原因的急性疫病了。

“事情好像發生在，霸牛餐廳？

“整個幫派都急著要抓到元兇，但始終找不到頭緒。”

這種消息都能知道，看來露卡和暗爪幫的關系不一般。

艾德把這個結論默記在心里，開口道：

“這不是巧了么。

“我剛好有相關的情報，希望找暗爪幫賣個好價錢。”

“哦~”露卡啪唧啪唧地拍著手掌，“了不起。”

“不是說我不可信么，你怎么這就信了。”

露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能聞到謊言的氣味，你剛才沒說謊。”

艾德也啪唧啪唧地拍起手掌，“嚯，了不起。”

“說謊。你沒覺得這有什么了不起。”

“還真能分辨出來啊，厲害。”

“這次是真話。”露卡得意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