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肆虐的第三天，瘦個子竟真的帶著牙屠和五張獸皮回到了石部落。

彼時林硯正帶著石蛋在保暖棚后的空地上翻土——他要把泡好的苦籽種下去。經過幾天的觀察，他發現裂谷底部的土壤雖然貧瘠，但靠近小溪，水源充足，剛好適合苦籽生長。石蛋手里拿著木鏟，費力地挖著土，額頭上滿是汗珠，卻笑得格外開心：“阿硯，這些苦籽種下去，明年是不是就能長出好多好多？”

“只要好好照顧，肯定能。”林硯剛說完，就聽到部落門口傳來動靜。抬頭望去，只見瘦個子跟在牙屠身后，手里抱著卷成筒的獸皮，臉色比上次來時拘謹了不少。

石烈早已接到警戒族人的通報，帶著石虎等幾個獵手守在門口。看到牙屠，他的手下意識按在石斧柄上：“牙屠，你不是來搶東西的？”

牙屠咧嘴笑了笑，把獸皮遞到石烈面前：“石烈首領，上次是我們不對。我這次來，是想跟你們換苦籽——這五張獸皮，換你們兩筐苦籽，怎么樣？”

石烈看向林硯，見林硯點頭，才接過獸皮。那獸皮是剛鞣制好的，還帶著淡淡的皮革香，摸起來厚實柔軟，正好能給部落里的孩子做保暖的皮衣。“可以，我讓人給你裝苦籽。”

林硯走上前，指著牙屠身后的兩個族人：“你們的人可以幫忙搬苦籽，但不能進部落深處，只能在門口等。”他怕牙部落的人趁機探查部落的情況，畢竟雙方剛打過仗，警惕心不能少。

牙屠倒是爽快，揮手讓族人留在門口，自己跟著林硯去裝苦籽。路過翻土的空地時，他看到地上的土坑，好奇地問：“你們這是在干什么？挖這么多坑做什么？”

“種苦籽。”林硯直言不諱，手里的動作沒停，“現在把苦籽種下去，明年春天就能長出新的植株，以后就不用再去野外找苦籽了。”

牙屠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圓：“苦籽還能種？我們以前只知道采野地里的，從來沒聽說過能種！”他活了三十多年，部落里的人都是靠打獵和采野果為生，從來沒想過能自己種糧食。

林硯笑了笑，沒多解釋——種植作物的知識在現代是常識，在蠻荒時代卻是聞所未聞的“神跡”。他讓族人把兩筐泡好的苦籽搬過來，遞給牙屠：“這些苦籽要泡三天才能吃，你們回去記得多換水。”

牙屠接過苦籽，眼神里滿是復雜——有驚訝，有佩服，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他原本以為石部落只是運氣好找到了能吃的苦籽，現在看來，這部落里藏著的本事，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謝了。”牙屠抱過苦籽，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回頭，“要是以后還想換獸皮，就派人去牙部落找我。”

看著牙屠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石虎忍不住道：“首領，這牙屠怎么突然這么好說話了？我看他肯定沒安好心。”

“他是怕我們。”林硯接過話，“上次我們打退了他，還讓他知道苦籽能換獸皮，他要是再敢來搶，不僅得不到好處，還可能吃虧。而且，他肯定也想知道我們種苦籽的辦法，只是不敢明著問。”

石烈點點頭，把獸皮遞給身邊的婦人：“趕緊把這些獸皮做成皮衣，給孩子們穿上，別凍著了。”又看向林硯，“種苦籽的事，還需要我們做什么？”

“需要更多的人翻土，還要挖水渠。”林硯指著小溪的方向，“苦籽雖然耐旱，但生長也需要水。我們從溪邊挖一條水渠到空地，這樣澆水就方便了，也不用擔心下雨把種子沖跑。”

石烈立刻召集部落里的人，除了留下幾個婦人照看火塘和傷員，其他人都拿著工具去翻土挖渠。男人們用石斧砍斷地里的雜草根，女人們用木鏟平整土地，孩子們則幫忙撿拾地里的碎石——整個部落都動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干勁，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絕望。

林硯教大家把土地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每塊地里挖幾個小坑，每個坑里放三到五顆苦籽，再用土輕輕蓋住。“種子不能埋太深，不然長不出來；也不能太淺，不然會被鳥吃掉。”他一邊示范，一邊講解，“等種子發芽后，還要除草，不能讓雜草搶了養分。”

部落人學得認真，雖然聽不懂“養分”是什么意思，但都記住了要給幼苗除草。石蛋學得最快，很快就掌握了播種的技巧，還主動幫其他孩子糾正動作：“你這個坑挖太深了，阿硯說這樣種子長不出來！”

寒流漸漸減弱的時候，播種的工作也終于完成了。看著滿地里整齊的小土坑，林硯心里松了口氣——這是石部落第一次嘗試種植作物，也是他們從“采集狩獵”轉向“定居農耕”的第一步。只要這些苦籽能順利發芽生長，部落以后就再也不用靠天吃飯了。

當天晚上，部落里舉行了一場簡單的慶祝——用新陶罐煮了滿滿一鍋苦籽粥，還烤了之前儲存的野豬肉。族人們圍坐在火塘邊，吃著熱飯，聊著以后的日子，臉上滿是期待。

阿母給林硯盛了一碗粥，眼里滿是感激：“阿硯，要是沒有你，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你就像部落的‘神使’一樣，給我們帶來了希望。”

林硯接過粥，笑了笑：“我不是神使，我只是想和大家一起活下去。”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把現代的知識一點點教給部落人，讓他們在這蠻荒時代，擁有更多生存的底氣。

夜深了，族人們漸漸睡去，保暖棚里只剩下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響。林硯坐在棚邊，看著外面的星空——和現代社會看到的星空一樣璀璨，卻又帶著一種原始的荒涼。他想起自己穿越前的實驗室，想起那些沒完成的研究，心里難免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被堅定取代。

既然命運讓他來到這里，成為石部落的一員，他就會盡自己所能，帶領這個部落慢慢壯大。從種植作物到改進工具，從搭建房屋到制作武器，他要一步一步，把現代文明的火種，播撒在這片蠻荒的土地上。

他低頭看向棚外的菜地，月光下，那些小小的土坑安靜地臥在地上，像一個個沉睡的希望。林硯知道，等明年春天，這里一定會長出綠油油的幼苗，那將是石部落走向壯大的開始，也是他在這蠻荒時代，實現自我價值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