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笑著搖了搖頭，并未多言。

關于父母，這具身體的記憶里只有模糊的溫暖和兩座荒草萋萋的土丘，更深的東西，一無所有。

獨孤博見他神色平淡中帶著疏離，便也識趣地不再追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過分探究反而不美。

他枯瘦的手指摩挲著下巴，轉而問道：

“小子，你接下來有何打算？老夫要帶雁雁返回天斗城了，學院那邊還有事務。”

林澈略作思索，感受著體內奔流的新生力量，那冰、火、毒三種屬性雖已融合，運轉間卻仍有些許晦澀之處。

他需要實戰來打磨。

他回答道：

“晚輩對這武魂新增的力量尚不純熟，運轉間多有滯澀，想尋個能盡情動手的地方好生歷練一番，加以磨礪。”

一旁的獨孤雁聞言，碧綠的眸子一亮，立刻插話道：

“歷練？你若想找個既能修煉又能實戰的地方，可以來我們天斗皇家學院啊！

那里不僅有擬態修煉環境，還有大型操練場，每天都有很多學員切磋較量，肯定能找到合適的對手。”

她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似乎已經看到林澈在學院里大放異彩，而自己就在一旁觀看的場景。

林澈看向她，少女的臉頰在冰火兩儀眼特有的光暈下顯得格外生動。

他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刻應承：

“多謝雁姑娘好意。天斗皇家學院名不虛傳，我會認真考慮一下。”

他的聲音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既未接受也未直接拒絕。

獨孤博將孫女那點微妙的心思看在眼里，心中微動，開口道：

“既如此，也不必急于一時決定。

小子，你可有興趣隨我們去天斗城見識一番？帝國都城，總比你這荒山野嶺熱鬧得多，消息也靈通。

或許能有更適合你歷練的去處。”

天斗城？

林澈眼睛微微一亮。

他對此地聞名已久，乃是天斗帝國首都，匯聚四方魂師，繁華鼎盛，自是有些向往。

天斗城不同于其余城市，資源肯定是更多的。

他當下便應道：

“如此，便叨擾前輩了。”

“無妨。”獨孤博袍袖一拂，“此地事了，走吧。”

三人不再耽擱，離開了這片冰火兩儀眼。

出了落日森林，在外圍一座人煙稍稠的小鎮上，獨孤博熟門熟路地雇了兩輛看上去還算結實的馬車。

他獨自乘了前面一輛，另一輛則自然留給了林澈和獨孤雁。

馬車轱轆碾過不甚平整的土路，發出單調而持續的吱呀聲響。車

廂內空間不大，兩人相對而坐，氣氛一時有些微妙的沉寂。

獨孤雁偶爾抬眼打量對面閉目養神的林澈，他臉上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稚嫩，但眉宇間卻有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仿佛之前經歷那番脫胎換骨的痛苦和激戰的人不是他。

如今的林澈看起來根本不像六歲，服用藥草后他的身材發生了些許變化，如今看起來倒有十一二歲的樣子。

想起他武魂那奇異而強大的變化，尤其是那完全克制她碧磷蛇毒的特性，心中好奇更盛，像是有只小貓在輕輕抓撓。

她發現哪怕相處不算短，也依舊不了解林澈。

她終究耐不住性子，清了清嗓子，輕聲開口，打破了車輪滾動帶來的單調節奏：

“喂，你是哪里人啊？”

林澈沉默了，沒有回答。

見他似乎不愿多提那些過往，獨孤雁有些尷尬，也便不再追問這個，轉而說起天斗皇家學院的一些趣事和見聞，哪個老師特別嚴厲古板，哪個同學的武魂十分奇特罕見。

她話語清脆，帶著少女特有的活潑與一點點嬌蠻，試圖驅散那點因提及往事而帶來的沉悶氣氛。

林澈大多安靜聽著，偶爾在她問到關于武魂修煉的粗淺見解時，會簡略回應一兩句，雖言語不多，但每每能切中要害，讓獨孤雁覺得頗有收獲，同時心中也有疑惑。

你為啥那么懂？

車廂顛簸，有時路過坑洼，兩人身體會隨著車廂輕輕晃動，距離時而拉近。

獨孤雁身上有股淡淡的，不同于藥草清甜的香氣，像是某種花香混合著陽光的味道，若有若無地飄過來。

忽然間，一個較大的顛簸傳來，獨孤雁正說得興起，猝不及防，低呼一聲向側面歪倒。

林澈下意識伸出手，穩穩扶住了她的手臂。

少女的手臂溫熱而柔韌，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其下蘊含的魂力波動。

“謝謝……”

獨孤雁穩住身形，臉上掠過一絲極淡的紅暈，迅速坐正，下意識地理了理并不凌亂的衣角。

林澈也收回手，指尖似乎還殘留著一點微妙的觸感和溫度。

之后的路程，交談似乎變得自然了些。

獨孤雁不再只說自己，也會問林澈一些對魂技運用的粗淺想法，林澈雖話不多，但還是能夠應付幾句。

車廂內的空氣，漸漸不再那么滯澀，一種淡淡的，難以言喻的融洽感在無聲流淌。

天斗城巨大的輪廓終于出現在地平線上，高聳的城墻、林立的建筑顯露出帝國都城的恢弘氣派。

越靠近城門，車馬人流明顯增多，喧囂聲浪透過不算隔音的車壁傳了進來，充滿了市井的活力。

馬車在城門外寬闊的驛道旁停下。

獨孤博已下了車，負手等候在一旁，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

三人步入高大的城門，繁華景象撲面而來。

寬闊得能容數輛馬車并行的街道，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兩旁店鋪鱗次櫛比，各式各樣的招牌旗幟迎風招展。

到了城內一處較為清靜的岔路口，獨孤博停下腳步：

“小子，我們就此別過。

老夫需帶雁雁回學院報到。若改變主意，可隨時來天斗皇家學院。”

他的目光掃過林澈，帶著一絲長輩的審視和淡淡的期許。

獨孤雁站在爺爺身側，看著林澈，眼神里帶著些猶豫和不易察覺的失落，最終還是開口道：“嗯……你要是想來，就跟守門的說是找我的就好。”

語氣比之前少了幾分嬌蠻，多了幾分真誠和不易察覺的期待。

林澈對獨孤博鄭重行了一禮：

“多謝前輩今日相助與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