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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裂痕處的微光與上將的刻度尺

雷蒙德·斯特林那句帶著冰冷占有欲的宣告——“我會親手凈化掉那個源頭”——如同無形的冰刺,深深扎進林薇的心底,也凝固了“靜謐回響”觀察室內的空氣。阿瑞斯傳遞來的最后一絲溫暖早已被徹底斬斷,只留下被暴力隔絕后的冰冷麻木和尖銳的余痛。純白的世界,只剩下無處不在的監控探頭幽藍的微光,以及空氣循環系統單調的嗡鳴。

艾莉森博士無聲地退了出去,厚重的門關閉,將這方純白的牢籠再次隔絕。警報的紅光熄滅了,強制隔離的藍色能量屏障也悄然隱去,但那種被無形力場嚴密包裹、隔絕一切的感覺卻更加清晰沉重。林薇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下去,將臉深深埋進膝蓋里。憤怒、無力、對阿瑞斯的擔憂,以及對雷蒙德那赤裸裸掌控的恐懼,交織成一張冰冷的網,將她牢牢困住。賢者手環貼著手腕,溫潤依舊,卻無法驅散這徹骨的寒意。

時間在絕對的寂靜中緩慢爬行。不知過了多久,生活需求接口發出輕柔的提示音——又到了“投喂”時間。林薇麻木地走過去,看著從墻壁開口處滑出的、與之前毫無二致的營養膏和水。她拿起營養膏,機械地擠進嘴里,那寡淡的味道如同嚼蠟。

就在她吞咽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異常清晰的異樣感從喉嚨深處傳來。不是味道的變化,而是…觸感?

她下意識地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內壁。一個極其微小的、光滑堅硬的東西,似乎嵌在了營養膏里,被她吞了下去!那東西極小,順著食道滑落下去,沒有任何不適感,卻在她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

是什么?監控探頭的碎片?實驗植入物?還是…更糟的?

恐慌瞬間攫住了她!她猛地抬頭,目光驚恐地掃過那些無聲運轉的探頭,身體本能地繃緊。雷蒙德!他發現了阿瑞斯的聯系?這是他的警告?還是某種更冷酷的“凈化”手段的開始?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或者異常反應并沒有發生。身體一切如常。那微小的東西如同石沉大海,再無蹤跡。只有她劇烈的心跳在死寂的觀察室里擂鼓般回響。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對…如果是雷蒙德的手段,以他的冷酷和高效,絕不會用這種近乎兒戲的、難以察覺的方式。那會是什么?是誰?艾莉森博士?還是…另有其人?

就在她心亂如麻之際,觀察室的門再次無聲滑開。

雷蒙德·斯特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依舊是那身筆挺冷硬的軍服,銀灰色短發下的異色瞳如同寒冰鑄就。但這一次,他沒有立刻走進來,也沒有用那種穿透性的審視目光鎖定她。他的視線,帶著一種難以解讀的沉靜,越過了林薇,落在了觀察室角落里——那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樣東西。

一株植物。

一株造型極其奇特的植物。纖細的、近乎透明的銀白色莖稈,頂端舒展著三片形狀如同初生月牙般的葉片。葉片并非綠色,而是呈現出一種夢幻般的、流動的星藍色,邊緣鑲嵌著細碎的、如同鉆石粉塵般的熒光顆粒。它被栽種在一個同樣由流動光紋構成的半透明花盆里,靜靜地放置在冰冷的白色地板上,散發著極其微弱、卻無比純凈柔和的星輝,像黑暗宇宙中孤獨而倔強的一顆微塵。與這純白冰冷的牢籠格格不入,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生命力。

林薇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那流動的星藍光芒,那純凈的微光,像一道微弱的暖流,悄無聲息地滲入她冰冷緊繃的心緒,帶來一絲難以言喻的撫慰。她甚至忘記了剛才吞下異物的恐慌。

“那是什么?”她下意識地問出口,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一絲…好奇。

雷蒙德的目光這才緩緩移到她臉上。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那只完好的深灰色眼眸深處,似乎有什么極其細微的東西沉淀了下來。

“‘星塵蘭’。”他的聲音響起,低沉平穩,沒有之前的冷硬質詢,更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勒克斯星系的瀕危物種。對精神場有微弱的穩定和凈化作用。”他頓了頓,冰藍色的電子義眼掃過林薇略顯蒼白的臉,“情緒波動是精神場不穩定的誘因之一。它的存在,或許能降低你觸發警報的頻率。”

降低警報頻率?林薇咀嚼著這句話。所以,這株美麗的植物,依舊是為了“監控”的便利?為了讓她這個“鑰匙”更“穩定”?一股被物化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頭。她移開視線,不再看那株星塵蘭,也刻意避開了雷蒙德的目光,重新抱緊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用沉默筑起一道冰冷的墻。

雷蒙德看著她的抗拒姿態,異色瞳中沒有任何波瀾。他邁步走了進來,軍靴踏在光滑的地板上,聲音清晰。他沒有走向林薇,而是徑直走到了那株星塵蘭旁邊。

然后,他做了一件讓林薇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

這位聯邦的鐵血上將,掌控著冰冷規則和絕對力量的男人,竟然在那個流動著光紋的花盆旁,緩緩地、單膝蹲了下來。這個動作由他做出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反差感——強大與專注,冰冷與一絲…笨拙的認真?

他伸出那只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手。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冰冷的儀器,也不是帶著威脅的武器,而是那株散發著微光的植物。他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種與他氣質格格不入的小心翼翼。指尖避開了那三片脆弱的星藍色月牙葉,輕輕地、極其精準地,拂去花盆邊緣幾乎看不見的一點點浮塵。那動作,輕柔得如同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的底座。

林薇的余光不由自主地捕捉到了這一幕。她的心弦被這極其細微的畫面輕輕撥動了一下。這個冷酷的男人…也會這樣對待一株植物?

就在她心神微漾的瞬間,雷蒙德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看她,目光依舊落在那株星塵蘭上,仿佛是在對它說話,又像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現實:

“恐懼和憤怒解決不了問題,林薇。”他的聲音平穩依舊,卻少了些命令式的強硬,多了一絲近乎理性的陳述,“阿瑞斯的能力極不穩定,每一次跨越空間的鏈接,對他自身都是巨大的負擔和不可預知的風險。強制中斷,是當時唯一能同時保護你們雙方的選擇。”

保護?林薇猛地抬起頭,眼中帶著難以置信和壓抑的憤怒。阿瑞斯那聲痛苦的悶哼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保護?”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用那種…暴力撕碎的方式?他只是在試圖安慰我!他什么都沒做錯!”

雷蒙德終于抬起了頭。他的目光從星塵蘭移開,再次落在林薇臉上。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純粹的審視,而是帶著一種沉重的、如同背負著無形枷鎖的復雜。那只深灰色的眼眸深處,冰層之下似乎有暗流在涌動。

“在未知面前,沒有對錯,只有風險等級和應對預案。”他的聲音依舊冷硬,卻似乎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他的鏈接穿透了‘靜謐回響’的多重屏障,能量特征高度不穩定且無法溯源。放任未知精神體接觸‘賢者標記’的綁定者…”他頓住了,視線在林薇頸側那看不見的印記位置掃過,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銳利和凝重,“其后果,可能比你想象中最糟的情況,還要可怕百倍。”

他的話語像沉重的鉛塊,砸在林薇心頭。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對賢者標記、對阿瑞斯能力的認知,貧瘠得可憐。雷蒙德口中的“可怕后果”,對她而言只是一個模糊而驚悚的概念。她只能從他語氣中那前所未有的凝重里,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遠超她的想象。

憤怒的火焰被這盆冰冷的現實之水澆得只剩下虛弱的青煙。無力感再次將她淹沒。她看著雷蒙德,看著他那雙承載著巨大責任和冰冷規則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卷入的漩渦,其深度和危險,遠非她能理解。

雷蒙德看著她眼中燃燒的憤怒逐漸被茫然和無助取代,看著她倔強挺直的脊背微微垮塌。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重新籠罩下來,帶來熟悉的壓迫感,卻又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適應它,林薇。”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目光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純粹冰冷地穿透她,而是落在了她緊握的、戴著賢者手環的手腕上,帶著一種審視與評估之外的、難以言喻的專注,“適應這個身份,適應這份力量,適應…這里的規則。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路徑。”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株散發著微弱星輝的星塵蘭,又看了一眼蜷縮在墻角的林薇,然后,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大步離開了觀察室。

厚重的門無聲關閉。

純白的牢籠里,又只剩下林薇一個人,和一株散發著微光的星塵蘭。

冰冷的寂靜重新包裹了她。但這一次,那株星塵蘭流動的星藍色微光,不再僅僅是冰冷的點綴。它像一道小小的裂痕,透進了這絕對掌控的純白世界之外一絲微弱的光。而雷蒙德離開前那番沉重的話語,以及他蹲下身時那小心翼翼拂去浮塵的動作,像兩個截然不同的畫面,在她混亂的腦海中反復交織、碰撞。

她慢慢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猶豫和莫名的期待,輕輕觸碰了一下星塵蘭那如同月光凝結的葉片。葉片冰涼,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生命特有的柔韌感。

活下去…適應…

她看著手腕上溫潤的賢者手環,又看向那扇緊閉的門。冰冷的牢籠依舊,但在那扇門之后,那個冷酷掌控一切的上將的身影,似乎不再僅僅是一個冰冷的符號。他像一把雙刃的刻度尺,一面是絕對的規則和不容置疑的鐵律,而另一面…在星塵蘭微光的映照下,隱約顯露出一道極其幽深、難以解讀的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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