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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深藍邀約與荊棘囚籠

雷蒙德·斯特林那句冰冷的宣告,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鎖死了林薇周遭的空氣。“賢者標記”——這四個字帶著沉甸甸的、她無法理解的份量,砸在指揮大廳每一個人的心頭。那些驚疑不定的目光,瞬間被一種更深的敬畏和審視取代。

林薇甚至來不及思考這四個字的含義,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眼前發黑,腿一軟,她整個人向后倒去,脫力感和強烈的眩暈感徹底淹沒了她。失去意識前,最后感知到的,是賢者手環貼著手腕傳來的一陣微弱而持續的溫熱,仿佛一個無聲的慰藉。

意識如同沉在深海的碎片,緩慢地、掙扎著上浮。消毒水的氣味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奇異甜香、類似雨后森林的氣息,若有若無地縈繞在鼻端。林薇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入目的不再是冰冷的金屬穹頂或刺目的白光。她躺在一張寬大柔軟的床上,身下是觸感如云朵般細膩的織物,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的淡藍色光線從天花板和墻壁的縫隙里流淌出來,照亮了整個空間。這是一個極具未來感卻又異常舒適的艙室,弧形的墻壁上流動著水波般的光紋,角落擺放著幾株造型奇特的、散發著柔和熒光的植物,空氣清新得不可思議。

手腕上的賢者手環還在,溫潤的金屬觸感提醒她之前的驚心動魄并非噩夢。她動了動手指,嘗試坐起身。身體依舊有些虛軟,但之前的劇烈脫力感已經消退。

“醒了?”一個慵懶悅耳的聲音,帶著奇特的韻律感,如同海潮輕撫礁石,在不遠處響起。

林薇猛地轉頭。艙室一側,一個修長的身影斜倚在一張同樣散發著柔光的弧形座椅上。那是一個美得超越了性別界限的人。長及腰際的藍綠色發絲如同最上等的海藻,在微光下流淌著水波般的潤澤。皮膚是冷調的珍珠白,細膩得仿佛沒有毛孔。最令人心顫的是那雙眼睛——翡翠般的碧綠色,深邃得如同不見底的海洋,眼尾微微上挑,帶著一種天然的、慵懶的魅惑。他穿著質地奇特、泛著粼光的銀白色長袍,赤著雙足,腳踝處隱約可見幾片細小的、寶石般的幽藍鱗片。

塞壬·凱蘭崔爾。這個名字毫無征兆地浮現在林薇的腦海,伴隨著手環傳遞來的一絲極其微弱的信息波動:【深海眷族·人魚少主·信物‘淚晶冠冕’持有者】。

“看來我們的小監護人恢復得不錯。”塞壬唇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聲音如同吟唱,“雷蒙德那個鐵罐頭雖然不懂得憐香惜玉,但隔離艙的環境確實是最頂級的。”他優雅地支起下巴,翡翠眼眸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林薇,目光在她頸側那已經隱去的印記位置短暫停留了一瞬,又落到她手腕的手環上。

林薇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腕,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這里是哪里?那個…上將呢?”她聲音還有些沙啞。

“我是塞壬,一個…暫時對你和你手腕上小玩意兒感興趣的人。”他站起身,赤足踩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無聲無息地走近床邊,帶來一陣更濃郁的、帶著海鹽與深海植物氣息的甜香。他微微俯身,那張昳麗得近乎妖異的臉龐靠近林薇,長長的睫毛幾乎要掃到她臉上。林薇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深處細微的、如同漩渦般的紋理。

“至于這里,”塞壬的指尖輕輕拂過床邊一株熒光植物的葉片,那植物立刻害羞般地卷曲起來,“是我的‘深海旋律’號。一個比斯特林那個滿是機油和硝煙味的鐵盒子舒服得多的地方。”他輕笑一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優越感,“至于那位上將?他大概正在焦頭爛額地應付他捅出來的簍子——賢者標記重現的消息,可是炸翻了好幾個星域的平靜水面呢。他暫時顧不上你了。”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她成了風暴的中心,卻連風暴是什么都不知道。“賢者標記…到底是什么?還有那個方舟秘境…”

“噓——”塞壬的指尖輕輕抵在自己形狀優美的唇上,碧眸中閃爍著神秘的光,“那是很長的故事,監護人小姐。在你有足夠的力量握住那把鑰匙之前,知道太多只會讓你更快被黑暗吞噬。”他的語氣帶著一種刻意的、引人探究的危險感。

他直起身,走到旁邊一張懸浮的小圓桌前,上面放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盛著淡藍色液體的高腳杯。他拿起杯子,輕輕晃動著里面如同液態寶石般的液體,遞向林薇:“嘗嘗?‘星海低語’,我們人魚待客的珍品,能安撫受驚的靈魂。”

那液體散發著難以抗拒的甜美誘惑,仿佛凝聚了海洋最深邃的精華。林薇看著那杯藍色的液體,又看向塞壬那雙深邃莫測的碧眸。溫柔只是表象,這美麗的人魚少主,遠比那位冷硬的上將更讓她感到一種無形的、黏膩的壓力。他像深海,表面平靜,深處潛藏著未知的漩渦。

“謝謝,但我不渴。”林薇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聲音盡量保持平穩。她的直覺在瘋狂預警。手環貼著她的皮膚,傳來一絲微弱的、近乎警示的涼意。

塞壬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意料之中的興味。他收回杯子,自己優雅地啜飲了一口,喉結滾動,發出滿足的輕嘆。“警惕是好事,監護人。在這個星海,信任是比黑洞還稀有的奢侈品。”他放下杯子,話鋒一轉,“不過,既然你暫時屬于我的‘貴客’,我們不妨來談點實際的。”

他再次靠近,這一次,距離控制得恰到好處,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賢者選擇了你,手環認可了你。這或許是個意外,或許…是命運開的又一個玩笑。但‘淚晶冠冕’是我的族人生存的希望。熵蝕正在啃噬我的家園,深海的子民在哀鳴。”他翡翠般的眼眸直視林薇,那慵懶的假面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下面屬于王者的、沉重而迫切的焦慮,“我需要方舟秘境里的‘凈海之種’。”

“所以?”林薇迎著他的目光,沒有退縮。她捕捉到了他話語中的關鍵——交易的可能。

“所以,”塞壬的指尖,輕輕點了點林薇手腕上的賢者手環,“幫我找到它。作為回報,我不僅可以提供‘淚晶冠冕’,還可以給予你人魚族的庇護。深海的友誼,可比斯特林的鐐銬和奧利弗的算計可靠得多。”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韻律,仿佛海妖的歌聲,直接撩撥著心弦,試圖繞過理性的防御。

林薇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了一瞬。深海的庇護,聽起來確實比冰冷的牢籠和未知的陰謀誘人。手環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話語中蘊含的某種力量,表面的星辰紋路微微閃爍了一下。

然而,就在林薇心神微蕩的剎那,頸側鎖骨的位置,那道淡金色的賢者標記毫無征兆地再次浮現!這一次,它亮得更加清晰,繁復古老的紋路如同被點燃的星辰塵埃,散發出柔和卻不容忽視的光芒!同時,手腕上的賢者手環也嗡鳴震顫起來,一股清涼的能量流瞬間涌遍全身,如同當頭澆下一盆冰水,瞬間驅散了塞壬言語帶來的那絲蠱惑暖意!

林薇猛地清醒過來,后背驚出一層冷汗。這手環…在保護她!塞壬的“友好”邀約,帶著精神層面的誘導!

塞壬碧綠色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死死盯著林薇頸側那清晰浮現、與賢者傳說中描述一般無二的星辰印記,臉上那抹慵懶的、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第一次徹底僵住,隨即被一種強烈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所取代!他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印記的光芒灼痛了他的眼睛。

“你…”他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種游刃有余的韻律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

就在這時——

“滴!權限沖突!檢測到未授權精神誘導!一級防護觸發!”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毫無預兆地在艙室內響起,帶著強烈的警告意味!

塞壬臉上的震驚瞬間被冰冷的怒意取代。他猛地抬頭看向艙門方向。

“砰!”

堅固的、流動著水波光紋的艙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面強行破開!扭曲變形的合金向內凹陷,碎片飛濺!

門口,站著雷蒙德·斯特林上將。

他依舊是那身筆挺的深藍近黑軍服,銀灰色的短發下,冰藍色的電子義眼閃爍著冷酷的掃描光束,完好的深灰色眼眸如同暴風雪前的鉛云,蘊含著雷霆般的怒意和一種被徹底觸犯底線的冰冷。他高大的身軀堵在門口,渾身散發著比之前更加凜冽、更加具有實質壓迫感的鐵血氣息,仿佛一座移動的冰山,瞬間凍結了艙室內所有的旖旎和暗流。

他的目光,如同兩柄淬了萬年寒冰的利劍,先是在林薇頸側那尚未完全隱去的賢者標記上狠狠剜過,帶著一種近乎狂暴的占有欲和警告,隨即,如同沉重的枷鎖,死死地、一寸寸地鎖定了臉色冰寒的塞壬·凱蘭崔爾。

“凱蘭崔爾,”雷蒙德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摧毀一切的怒火和絕對的控制欲,“誰允許你碰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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