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自己的手有點抖，想碰又不敢碰。

零瞥了他一眼，將那塊價值連城的結晶隨意地拋了拋。

陸沉的心也跟著那抹幽藍上下起伏，差點叫出來——祖宗！輕點！摔碎一點都是錢啊！

“別高興太早。”零把玩著結晶，目光掃過陸沉，“這只是修復基礎結構的最低需求。”

她指了指自己那條依舊破破爛爛的機械腿：

“關節承重軸需要替換，矢量噴口導管需要重新熔鑄，外層裝甲需要修補強化……這些都需要對應的材料。”

“還有，”她冰藍色的眸子看向陸沉，“工具。你那些東西，拆不開我的腿。”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陸沉發熱的腦子稍微冷靜了點。

是啊，光有能量源沒用。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維修之神也得有趁手的家伙和好料子！

陸沉頓時感覺一陣頭大。

“所以，我們需要把它換成能用的東西。”

“換？”陸沉皺眉，“找誰換？胖子工頭？他摳得能榨出油來！黑市？那地方魚龍混雜，我們倆生面孔揣著這玩意兒進去，跟肥羊有什么區別？”

“不需要去黑市。”

“有‘幽能網絡’。”

“幽能網絡？”陸沉一愣。

這玩意兒他知道。

五十年前“幽能潮汐”帶來的副產品之一。

一種覆蓋太陽系的、基于幽能粒子糾纏的信息網絡。

比舊時代的互聯網快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更穩定，理論上在太空深處都能連上。

但問題是，貴啊！

接入要錢，瀏覽信息要錢，交易更要錢！

手續費高得離譜！

他們這種底層清道夫，平時也就用個人終端看看免費的垃圾站內部通知，或者蹭點模糊不清的公共信號聽聽八卦新聞。

“我們哪有錢買接入權限？”陸沉苦笑，“胖子工頭發的工資，夠買接入權限的零頭嗎？”

零沒說話，只是走到維修棚角落里，踢開一堆廢電線，露出一個沾滿油污、方方正正的金屬盒子。

陸沉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他以前從一艘報廢的民用飛船上拆下來的，舊款個人終端主機。

早就開不了機了。

“這玩意兒早報廢了，主板都燒了。”陸沉搖頭。

零沒理他。

她蹲下身，那只完好的手按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

嗡……

極其細微的幽藍光芒在她掌心一閃而逝，如同靜電般迅速沒入終端主機。

嗞啦……嗞啦……

一陣電流噪音后，主機側面一塊巴掌大的屏幕，竟然幽幽地亮了起來！

雖然布滿雪花點，分辨率低得感人，但確實亮了！

屏幕左上角，一個極其簡陋的的圖標，頑強地顯示著——【連接中…】。

幾秒鐘后，圖標穩定下來，變成了【已連接（低帶寬）】。

陸沉：“！！！”

這他媽也行？

徒手修電腦？不對，徒手修報廢電腦！

這妹子還有這功能？

“你怎么做到的？”陸沉感覺自己二十年的維修師世界觀正在崩塌。

“臨時激活殘余回路，借用結晶逸散能量維持低功率運轉。”零收回手，語氣平淡，“只能支持基礎瀏覽和文字交易，圖像傳輸都困難。”

她熟練地在布滿油污的屏幕上點了幾下，調出一個極其簡陋、配色辣眼睛的界面。

【拾荒者樂園內部交易論壇（匿名區）】

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標題跳了出來。

“內部論壇？”陸沉湊過去，“這地方能有什么好東西？”

論壇界面極其粗糙，帖子刷新慢得像蝸牛爬。

【求購：Ⅲ型工程機甲備用履帶板，八成新以上，代價來！】

【出售：新鮮出爐的“鐵銹巨蜥”尾巴肉干，量大從優！】

【重金懸賞：A-3區酸液池丟失的合金扳手一把！提供線索者酬謝營養膏一包！】

【吐槽：胖子工頭今天又扣老子績效！有沒有兄弟一起套他麻袋？】

……

陸沉看得嘴角直抽抽。

果然，全是些雞毛蒜皮。

“這地方能換到修你腿的材料？”他嚴重懷疑。

零沒回答，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篩選。

她的眼神專注，冰藍色的瞳孔里似乎有微小的數據流閃過。

很快，她點開了一個不起眼的帖子，標題是：

【長期收購：各類穩定態能量源（電池、結晶碎片等），品相不論，價格公道，童叟無欺。量大可議。】

發帖人ID：老瘸腿。

帖子內容很簡單，就一個通訊頻道號和一句“發圖報價，合適面交”。

“這人？”陸沉皺眉，“收破爛的？”

“信譽度尚可。”零簡短評價，

“論壇里交易記錄顯示，完成過七十三筆，無差評。”

“主要交易地點在‘廢料處理區’邊緣的‘老瘸腿維修鋪’。”

陸沉有點驚訝，零居然能這么快查到這些信息？

她難道自帶信息檢索模塊？

零沒理會他的驚訝。

她調整了一下角度，將握在手中的那塊高純度幽能結晶，湊到屏幕前那個模糊不清的攝像頭前。

咔嚓。

一聲極其劣質的快門聲響起。

屏幕上跳出一張糊得媽都不認識、但勉強能看出是一塊發著藍光的晶體輪廓的圖片。

零點開發帖人“老瘸腿”的通訊頻道，將那張糊圖發了過去，附上一行字：

【貨：幽能結晶（高純）。詢價。可用等價金屬材料或精密工具交換。】

信息發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陸沉等得有點焦躁：“這老瘸腿靠不靠譜啊？會不會是騙子？”

零只是安靜地坐著，目光落在屏幕上。

幾分鐘后。

嘀嘀！

刺耳的提示音突然響起。

屏幕上彈出一條新信息，來自【老瘸腿】：

【圖太糊！看不清！但感覺有點東西！哪來的？純度多少？多大？】

字里行間透著股急切。

零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擊：

【來源保密。純度A級以上。規格：標準棱柱體，拇指大小。面交驗貨。只換材料工具。】

又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長。

但其實也就兩分鐘。

嘀嘀！

【老瘸腿】：【A級？你沒蒙我？】

【老瘸腿】：【行！面交！地點就我鋪子！時間你定！要換什么？清單發來！】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