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覺得新同學咋樣。“

白旭陽被蕭紅叫走后，張萍往方格身上湊了湊，手指還下意識幫方格理了理被風吹亂的校服衣角，問道。

方格低頭看了眼抽屜里的紙飛機——機身上還留著白旭陽剛來時隨手畫的小太陽，拿起來輕輕夾在了日記本里，嘴角在不經意間抬升了弧度：“挺好的呀，課間時他還幫我扶了下桌子。“

見狀，張萍撇了撇嘴，剛想說什么，就被打斷。

“放學后要不要去我家玩電腦？“

蕭紅的聲音刺耳又甜得發膩，她站在方格桌前，手指卷著精心打理的發尾。方格這才注意到，白旭陽離開后，蕭紅已經帶著幾個女生圍了過來。眼前這個笑容甜美的女孩，穿著嶄新的名牌運動鞋，手腕上掛著最新款的電子手表——方格太熟悉她的套路了。

她最愛把人叫去家里，然后“不經意“地展示她爸新買的游戲機，或是她媽從國外帶回來的巧克力。或許在她的世界里，炫耀能讓她獲得滿足，使她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如同眾星捧月般擁有眾多朋友，其實不過是想用這種方式掩飾自己怕孤單的小別扭。

“今晚我倆有事，就不去了。“方格微微一笑，右手在桌下死死按住張萍蠢蠢欲動的大腿——這傻姑娘一聽到“電腦“眼睛又亮了，其實是想借機會幫自己把壞了的U盤拿去修，昨天還悄悄問過蕭紅家有沒有U盤修復工具。

蕭紅擺擺手，嘴角保持著完美的弧度：“沒事沒事，下次有空再去。“她轉身的瞬間，臉上的笑容卻像被按了刪除鍵，手指還無意識地捏了捏發尾，冷漠中透著點失落。

“等一下。“方格突然叫住她。

蕭紅轉回身時，臉上又掛上了那副甜膩的笑臉：“怎么了？“

方格歪著頭，嘴角勾起一邊高一邊低的弧度：“下次再吃燒餅，記得要給張萍錢哦～“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幾個男生疑惑著什么，懂了過后又撲哧笑出聲，蕭紅的臉瞬間黑了下來，手掌都在微微顫抖，眼眶也悄悄紅了點——她其實不是故意不給，只是每次都被張萍那句“沒事，下次一起算“擋回來，后來也就忘了主動提。

在這之前，蕭紅跟那些小姐妹議論著這兩個樸素的同學，而張萍總是瘋狂的想要融入她的這個用虛榮心和炫耀堆起來的小圈子。

沒有人教她該怎么去和朋友相處，但她自己更清楚，她更喜歡方格和張平的友誼，盡管內心這么想，但行為上卻很是幼稚——給同學起外號和同學討論別人的壞話，扔掉同學給的燒餅等等。

方格沒再理會她的失落，拽起張萍就往外走。

作為從25年穿回來的成熟女性，她當然看出來蕭紅不是個壞孩子，但是她要給蕭紅足夠的時間去認清自己想要的。

剛出教室門，就撞上了從辦公室回來的白旭陽，他手里還攥著顆水果糖，看樣子是剛從老師那領的。

“喲，這么著急去哪啊？“白旭陽問，視線掃到張萍鼓著的腮幫子，悄悄把手里的糖遞了過去。

“食堂小賣部。“方格拉著張萍繼續走，眼角卻瞥見白旭陽把糖塞給張萍時，還特意剝了糖紙。

白旭陽三兩步追上來，倒著走在她們前面：“巧了，我也要去！聽說小賣部的烤腸特別香，剛才路過辦公室還聽見老師說，今天的烤腸是新到的肉，比昨天的嫩。“他其實是早上看見方格盯著小賣部的烤腸看了兩眼，又沒舍得買。

“你不是應該跟你的新兄弟去打球嗎？“張萍忍不住問，嘴里還含著糖，說話有點含糊。

“在球場老稱霸，太沒意思了，“白旭陽撇撇嘴，突然湊近方格，“不如跟著英語學霸混，說不定能蹭到作業抄。“他這話半真半假，其實是剛才在辦公室聽老師說方格最近英語測試沒發揮好，想找機會跟她聊聊解題技巧——他小學時英語也差，后來摸索出了點小方法。

張萍翻了個白眼，看了看方格的意思，卻也沒趕他走。

小賣部門口擠滿了人，白旭陽仗著身高優勢，輕松擠到最前面：“老板！三根烤腸，兩包辣條，再加三瓶冰可樂！“他特意叮囑老板，烤腸要少刷點辣，因為剛才看見方格咳嗽了兩聲。

“誰要你請了？“方格皺眉，伸手就要掏錢。

“就當交個朋友嘛，“他笑嘻嘻地遞過烤腸和可樂，特意把冰得沒那么涼的那瓶給了方格，“再說了，我得賄賂一下我的‘sister’啊，Helen同學。“

張萍撲哧笑出聲，方格也沒忍住，嘴角微微上揚。

三人坐在操場邊的臺階上，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白旭陽擰開可樂瓶蓋，突然問道：“所以，蕭紅為什么欠張萍錢？就是，我剛剛回來不小心聽到的……“他問的時候還特意放輕了聲音，怕傷到張萍。

方格和張萍對視一眼，張萍默默不說話，手指摳著衣角——她其實是覺得不好意思收她錢。

“她每次去張萍家攤位上拿燒餅，從來不給錢，“方格冷冷地說，話剛出口又補了句，“不過張萍總說她是順路來幫忙看攤位，不好意思要。“

白旭陽吹了聲口哨：“哇哦，那就不是霸凌嘛。“他說著還拍了拍張萍的肩膀，“下次她再去，你就說‘燒餅要趁熱吃，錢記著下次一起給’，這樣多自然。“

“才不是霸凌！“張萍急忙擺手，眼睛亮了點，“就是……就是不知道怎么說。“

“現在知道啦，“方格打斷她，轉頭看向白旭陽，用可樂瓶子當話筒對準了白旭陽，“所以，如果是的話，你要站哪邊？“

白旭陽舉起可樂瓶，在夕陽下晃了晃，瓶身上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這還用問？當然是站‘sister’這邊啊。“他眨眨眼，“不過下次找場子的話，記得叫上我，我幫你們打圓場，保證不傷和氣。“

方格笑了，是不摻雜任何回憶成分的笑，連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三只可樂瓶在空中輕輕相撞，氣泡在玻璃瓶里歡快地跳躍，她們一起坐在操場邊的臺階上，白旭陽還把自己的辣條分了一半給方格，說自己不愛吃辣。

不遠處兩個穿學生會制服的女生并肩走過，聊天聲順著風飄進耳里。

“上午回學校演講的學長，你還記得叫啥嗎？“

“好像叫什么默，陳默？你別說長得真的還挺帥的！“

“你知道嗎？他早上來差點就遲到了！“短頭發女生踢著石子，“說是他騎車過來時鏈條斷了，堵在后門老巷子里，急得滿頭汗。“

“啊？那最后怎么趕上的？“扎馬尾的女生追問，手里的筆記本晃了晃。

“幸好有個高二年級的女生路過，幫他找了修車鋪！學長說當時太急，連人家名字都沒問，只記得女生拿的高二的課本，還特意買的紙巾水安撫他呢。“

方格咬著烤腸的動作頓了頓——今天早上她在后門修車鋪旁幫過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和她記憶里一樣狼狽。具體長什么樣子忘記，只記得當時他西裝袖口沾著灰，手里攥著“校友演講“的文件夾，自己還怕他著急，跑著去巷口的修車鋪叫人，回來時順手買了瓶礦泉水塞給他。

“那也太遺憾了，要是知道是誰，說不定～有故事～“馬尾女生嘆了口氣，隨后想到什么，又開始興奮起來。

“行了，別幻想了，你單詞背了嗎？“

“哎呀，你別掃興～“

“放學前要抽查的……“

兩人走遠后，張萍戳了戳方格的胳膊：“你發什么呆呢？烤腸都要涼了。“她邊說邊把自己的烤腸往方格那邊推了推，怕方格沒吃飽。

方格回過神，把剩下的烤腸塞進嘴里，心里莫名泛起一陣輕癢——她才知道，這個被自己高中時候隨手幫過的“陌生學長“，會在多年后的職場里，成為那個幫她穩住客戶、送水果送體檢卷的人。

夜晚，方格坐在窗邊的書桌前，英語課本攤開在臺燈下——自從上次英語測試后，許昕就把她提拔成了英語課代表，壓力也陡增，書桌上還放著她整理好的英語復習提綱，想著明天帶給班里幾個英語差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