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的余韻還在霧氣中回蕩,像是某種古老儀式的召喚。
沈熠死死盯著那扇窗——
可就在他眨眼的瞬間,那雙眼睛消失了。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靠近鐘樓。
腳下的碎石在空曠的街道上發出格外刺耳的聲響。
咚——
又是一聲鐘響,這次更近,近到他幾乎能感覺到鐘擺的震動。
然而奇怪的是,鐘聲之后的世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風停了,霧像被定格在空氣里,連呼吸都顯得沉重。
——
鐘樓的鐵門銹跡斑斑,卻微微敞開著。
沈熠推開門,一股陳年塵土混著濕木頭的味道撲面而來。
昏黃的燈光透過破裂的彩色玻璃灑在地面上,形成扭曲的圖案。
大廳中央,有一口巨大的銅鐘,被厚厚的繩索纏繞,繩結如同封印。
而在銅鐘的底座上,刻著一排模糊的字——
「第九個,等待回歸?!?
沈熠蹲下,試圖辨認這些字的痕跡,卻忽然聽到樓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他猛地抬頭,看到一道人影閃進了樓梯口。
沈熠抬起手電筒,光束刺破塵霧,照向樓梯。
那腳步聲很輕,但節奏穩定,像是刻意不想驚動他。
他踩上第一節臺階時,木板發出微弱的呻吟。
樓上的腳步聲立刻停了——
然后,消失在死一般的安靜里。
沈熠屏住呼吸,緩緩向上。
鐘樓的樓梯狹窄得只能容下一人通行,兩側墻壁上掛滿了腐爛的木框畫,畫里的面孔模糊不清,卻全都直直地盯著樓梯方向。
當他走到二層的平臺時,一陣寒風從破碎的窗戶灌進來,把一幅畫吹得搖搖欲墜。
那一瞬間,他的眼角捕捉到畫背后刻著的幾個小字:
1979年·第六人
他愣了兩秒,正要仔細查看,忽然——
樓上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像是有人猛地關上了什么巨大的機關門。
巨響過后,鐘樓內的空氣仿佛被抽空。
沈熠飛快沖上三樓,卻只看到一扇半開的木門在晃動。
他推開門——
里面是一個窄小的鐘擺室,巨大的銅鐘擺緩慢晃動,撞擊著兩側的金屬擋板,發出低沉的嗡鳴。
但更讓他心頭一緊的,是鐘擺后面那道裂開的石縫。
縫隙足以讓一個人鉆過去,里面隱約透出微弱的橘黃色光。
他把手電塞進嘴里,俯身鉆了進去。
——
縫隙另一側是一條狹長的石梯,向下延伸,似乎直通廢區的地下。
臺階上有細小的灰塵腳印,印跡并不陳舊。
沈熠下了不到二十級臺階,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低沉的嗓音:
“……第七個,必須在今夜前帶回來。”
光束照過去——
一個穿著黑色防雨披的人背對著他,正對著一面布滿裂痕的古鏡低聲說話。
鏡面上并非映出此人的背影,而是一團流動的霧影,仿佛有生命般在回應。
那人突然停下動作,緩緩轉過頭來。
兩人的目光隔著石梯交匯——
沈熠的瞳孔瞬間收縮。
那是一張他在三天前失蹤人口檔案里見過的臉。
那人盯著沈熠,嘴角緩慢地彎起一個幾乎不含溫度的笑。
“你……不該來這里?!?
聲音低沉而干澀,像是穿過了幾十年的塵土才傳到耳邊。
下一秒,那人抬手——
沈熠眼前驟然閃過一抹銀光,一根細長的金屬絲“嗖”地劃破空氣,直逼他的喉嚨。
他本能地后仰,金屬絲擦著脖子掠過,帶走一絲灼熱的痛感。
還沒等他反應,那人已經從石梯上一躍而下,沒入通道深處。
沈熠咬牙追了上去。
地下通道越走越低,空氣變得又冷又濕,石壁上掛著奇怪的金屬牌,牌面刻著一串無法辨認的符號。
拐過一個彎,他忽然被一股腥甜的氣味撲面熏得一陣惡心。
手電光照過去——
那是一個圓形大廳,地面上用白色粉末畫著巨大的環形陣紋,陣紋的中心,放著一只陳舊的皮箱。
皮箱微微鼓起,似乎里面裝著什么活物,正輕輕地蠕動。
沈熠剛邁步靠近,陣紋外圍的陰影里傳來一陣極輕的笑聲,像是在等他開箱。
沈熠緩緩蹲下,指尖剛碰到皮箱冰冷的表面,蠕動的頻率立刻加快,像是感應到了他的存在。
那陣輕笑聲依舊在陰影中回蕩,忽近忽遠,仿佛從四面八方鉆進耳朵。
他咽了口唾沫,右手按在鎖扣上——
“咔噠?!?
鎖扣松開的一瞬間,一股冷風猛地從皮箱縫隙噴出,手電的光束被吹得搖晃,墻壁上的陣紋像是被喚醒般閃爍著幽藍色的光。
皮箱緩緩張開——
里面不是活物,而是一面拳頭大小的黑色圓鏡,鏡面漆黑如墨,卻映出了他此刻的背影。
可那背影……在緩緩轉頭。
沈熠猛地回身——
身后空無一人,只有陣紋的藍光如潮水般涌向他腳下。
耳邊傳來一個極低的呢喃:
“歡迎回來……第七個?!?
光芒瞬間吞沒了整個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