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連珠的光芒褪去時，皇宮祭壇的金光仍在京城上空流轉。沈徹的身影在陣眼處漸漸透明，五族信物的光芒順著他的血脈滲入大地，那些被咒靈黑霧籠罩的角落，開始冒出嫩綠的草芽——滅世咒靈的負面能量，正在被轉化為滋養新生的力量。

“他……真的要消失了嗎？”柳青黛攥著碎裂的守心咒龜甲，指尖滲出血珠，龜甲碎片化作金色光點融入沈徹體內，護心散的藥力順著光點流轉，讓他透明的身體凝出一絲血色。她突然抬高聲音，帶著醫者特有的執拗：“守心咒還在流轉，你的血沒涼，就不算消失！”

林墨的機關鑰掉落在地，青銅紋路已蔓延至胸口，疼得他額頭冒汗，卻仍用最后的機關術修復祭壇的裂縫：“爹！您在天有靈看看！機關鳥帶回來的百姓信念，在幫他穩住形體！”城樓下，周奶奶舉著狼形玉佩碎片，帶領流民念起北漠的祈福謠，沙啞的聲音像潮水般涌向祭壇：“狼神護佑，共守人間……”

就在沈徹的形體即將完全凝實時，祭壇中央突然炸開一團黑霧——滅世咒靈殘留的最后一縷執念，化作影閣叛徒與欽天監先祖的虛影，手中的血誓契約泛著黑紅光芒，直撲五族信物：“你們以為和解就能抹去仇恨？癡心妄想！影閣的血、欽天監的骨，早就刻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攔住他們！”阿古拉的狼骨刀劈出紅光，與騰格里帶來的北漠勇士組成狼形陣，卻被契約的黑氣震退。他捂著震麻的手臂怒吼：“北漠的狼從不怕黑霧！當年沈徹母親能帶著雙血活下來，我們就能撕碎這破契約！”

柳如煙突然將醫影閣令牌擲向空中，令牌化作巨網，網眼處浮現祖父柳長風偷偷刻的“噬心蠱解藥”紋路：“祖父早就留了后手！他臨終前說‘影閣的錯，得用影閣的法子補’，這解藥紋路，?？顺鸷扌M！”

林墨忍著劇痛轉動機關鑰，七十二只機關鳥突然從廢墟中飛出，組成“五族齒輪陣”，將虛影困在中央：“爹說過，墨家機關能鎖惡，更能護善！你們看這齒輪——南楚的噬蠱花粉能蝕黑，北漠的狼毛草汁能凈穢，合在一起，就是你們的克星！”齒輪轉動時，黑霧滋滋作響，虛影的嘶吼里混著驚惶：“不可能……五族怎么可能同心？”

沈徹望著虛影猙獰的臉，突然張開雙臂迎上去：“你們的恐懼，我們接過來了；你們的仇恨，到此為止了?！彼碾p血順著契約紋路蔓延，黑紅光芒漸漸褪成金色，“影閣叛徒當年只是想保護族人，欽天監先祖怕的是失控的力量——你們攥著仇恨時，手就握不住溫暖了。”

契約上的血字化作“和解”二字。虛影消散前，影閣叛徒的眼神閃過一絲清明，喃喃道：“原來……可以這樣……”

沈徹在金光中聽見無數聲音——那是滅世咒靈承載的所有記憶。他的聲音傳遍天地，融合了五族語言的語調：“我聽見了。咒印族的犧牲不是宿命，北漠的狼嘯不是威脅，墨家的機關不是武器，南楚的蠱術不是邪道，中原的秩序不是枷鎖——我們都只是想好好活著?！?

他舉起融合后的圖騰，那些記憶碎片突然化作五族先祖的虛影。咒印族族長放下權杖，對沈徹頷首：“孩子，我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仇恨像咒印刻在骨上，原來擦掉它的不是力量，是愿意聽的耳朵?！北蹦峭跏掌鹄?，狼嘯聲變得溫和：“當年搶中原糧草，是怕部落餓死，早想換種活法了。”

“原來……解咒的不是信物，是我們終于肯聽彼此說話。”咒風的聲音帶著哽咽，額頭的咒印開始消退，“詛咒消失了，是因為我們不再需要用恐懼維系團結。”

隨著先祖虛影消散，沈徹透明的身體徹底凝實。他落在祭壇上，右臂的融合印記閃爍著柔和的光，狼形玉佩亮起母親的字跡。他輕撫玉佩笑：“娘，您說的對，疼的時候想想孩子，就不覺得難了。”

三日后，京城的廢墟上搭起了臨時的市集。林墨坐在攤位后，用纏著繃帶的手給孩童修狼形皮影。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踮腳問：“林哥哥，這狼尾巴會動嗎？我弟弟總說北漠的狼能搖尾巴打招呼。”

林墨笑著給皮影貼上咒印族的紅絨：“試試機關扣，像北漠的狼甩尾巴呢?！彼瘟嘶纹び埃俏补惠p搖，“這是機關鑰給我的‘新手藝’，能自動調和北漠木材與南楚藤條的特性——就像沈徹說的，合在一起才靈巧?！?

柳青黛的醫棚前排起長隊，她正用龜甲碎片與噬蠱花粉混合成“同心香”。給柳如煙點香時，對方突然紅了眼眶：“這香味像祖父的藥圃，他總說‘蠱能傷人，也能救人’，以前我不懂，現在聞著這香，想起他教我辨認‘忘憂草’的樣子了?！?

“祖父早把和解藏在蠱里了。”柳青黛笑著標注草藥，“你看這株，混著狼毛草、海藻、沙棘，我叫它‘五族共生源’，能治‘心里的疤’?！?

蘇硯秋的算經成了孩子們最愛的“故事書”，她指著新歷法上的“五族共慶日”：“北漠的狼嘯節要吃中原的餃子，南楚的蠱花節要放墨家的機關燈。你看這插圖，騰格里搶咒風的蜜餞，被我用算籌敲了手——跟現在一模一樣?！?

阿古拉在城墻上教中原士兵吹破蠱哨，一個士兵吹走了調，他大笑：“比北漠的狼崽還生澀！來，跟著我念‘呼——嗚——’，這是打招呼的調，不是嚇唬人的！”他給北漠勇士分發中原的糖糕，“沈徹說過，朋友要一起吃肉，更要一起嘗甜。這糖糕混了南楚的蜜，比馬奶酒還潤喉?！?

半年后，第一屆“五族會盟”在京城召開。沈徹坐在臨時搭建的長桌主位，左邊的蘇硯秋正分發新歷法，右邊的林墨在展示五族商道圖。

“北漠的牧場要分一半給中原流民，”阿古拉敲著狼骨酒杯，酒里泡著南楚的花蜜，“但我們的狼崽得去墨家學機關術——誰說狼只能打獵？將來讓機關狼拉雪橇，比馬還快！”

咒風顫巍巍地展開新的守靈錄，上面畫著五族孩童一起放風箏的畫面：“咒印族的孩子要去東?？创ケ蹦囱?，還要學中原的詩，背南楚的歌。這是沈徹畫的，他說要讓‘和’字飛遍天下，比風箏還高?！?

沈徹突然站起身，望向窗外——漫天飛雪正落在中原的土地上，雪花里混著南楚的花瓣、西域的沙粒。他伸手接住一片雪，笑：“母親說，雪落中原的時候，就是五族同春的開始?！?

他的身影突然化作光點融入風中，出現在北漠牧場。兩個牧民正為草場爭執，他笑著勸：“草場夠兩家養羊，爭不如分著旺——你家的羊吃東邊的草，他家的吃西邊的，到了冬天，一起圍著篝火煮肉不好嗎？”

轉瞬間，他又落在南楚蠱王谷。幾個年輕蠱師正為“醫蠱”爭論，他拿起一株噬蠱花：“醫蠱同源，就像左右手，少了誰都不行。用蠱救人時，它就是藥；用它害人時，才是毒?！?

回歸時，他身上帶著草香與海鹽味。城樓下，林溪正和咒印族的孩子、北漠的狼崽一起放風箏，風箏是五族圖騰拼成的“和”字。一個孩子仰頭喊：“沈徹哥哥，風箏能飛到星星那里嗎？”

沈徹望著風箏笑：“能，它會帶著‘和’字，讓星星都知道我們在一起?！崩切斡衽逋蝗伙w向天空，化作一顆新的星辰——五族星座的中心。

“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風穿過祭壇的裂縫，帶著北漠的雪、南楚的香、東海的潮、西域的沙、中原的暖，吹向五族的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