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蕭家藥圃·雨夜借枝
子時三刻，烏坦城東。
雨勢轉細，薄霧纏山。蕭家后山藥圃燈火如豆，一排青瓦小屋靜臥在霧氣里，像幾頭伏在暗處的荒獸。
林曜踩著濕泥，停在一棵老槐下，指尖輕彈，油紙傘收攏。傘骨缺口處，雨珠連成線，順腕滑進袖口。
“前方二十丈，兩名斗者八星，一名斗者巔峰。”燭老的聲音在腦海響起，“藥圃深處，還有一道斗師氣息——蕭家大長老蕭鼎，二星斗師。”
“看見了。”林曜低聲回答，目光落在藥圃籬笆缺口處，“蕭鼎左腳舊傷，每逢陰雨，氣海運轉遲滯三成。”
“你打算怎么進？”
“讓他請我進。”
……
籬笆內。
兩名護衛正低聲交談。
左側的瘦高個叫蕭林，八星斗者；右側的圓臉青年叫蕭石，同樣八星。
蕭林搓了搓手：“這鬼天氣，還要守到卯時，真他娘的冷。”
蕭石壓低聲音：“別抱怨，聽說今晚有人盯上寒髓枝。大長老親自坐鎮。”
“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闖蕭家？”
“加列家？奧巴家？說不準。”蕭林瞇眼望向霧色，“咦——有人！”
霧中，一道單薄的少年身影緩步而來，雙手高舉，掌心空空。
“站住！”蕭林喝道。
林曜停在三丈外，雨水順著發梢滴落，聲音清朗：“烏坦林曜，求見蕭鼎長老，借寒髓枝一用。”
蕭石皺眉：“借？明搶就直說！”
林曜笑笑，指尖一翻，一只玉盒拋向二人。
玉盒未落地，盒蓋自行彈開，一股溫熱氣浪撲面——四品火靈芝！
“以此為押，明日酉時前歸還，另奉三枚二品‘回春丹’。”
蕭林與蕭石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四品藥材當抵押，這小子瘋了？
“我做不了主。”蕭林沉聲道，“你等著。”
他轉身奔向藥圃深處。
……
屋內。
蕭鼎盤膝而坐，膝上橫著一柄厚背砍刀，刀身未出鞘，已有一股熾熱刀意彌漫。
“大長老，人自稱林曜，求借寒髓枝。”蕭林低聲匯報。
蕭鼎緩緩睜眼，眸中精芒一閃：“林曜？賣假藥的小子？膽子不小。”
“他押了一株四品火靈芝。”
蕭鼎眉頭一挑，旋即冷笑：“請他進來。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說服我。”
……
籬笆口。
林曜被帶進小院，雨水在腳下積成淺淺水洼。
院內，蕭鼎負手而立，斗師威壓若有若無。
“少年，你可知寒髓枝乃三品寒屬性藥材，與你火靈芝相克？”
林曜拱手，語氣恭敬：“正需寒熱調和，煉一爐‘冰火養靈丹’，為破斗者壁障。”
蕭鼎目光如刀：“破壁障？你如今不過六星斗者，就想沖擊斗師？”
“是七星。”林曜輕聲糾正，指尖一縷青色斗氣涌出，凝而不散，赫然七星斗者。
蕭鼎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一個月前，你還是五星。進境不慢。”
“所以，更需寒髓枝。”
蕭鼎哼道：“若我不借呢？”
林曜抬眼，雨水在他睫毛上碎成晶瑩：“那我便只能硬借，但我不愿與蕭家為敵。”
“好膽！”蕭鼎大笑，笑聲震得雨幕倒卷，“想借，可以。接我三刀，不死，寒髓枝送你。”
林曜沉默片刻，點頭：“請。”
……
院內空地。
蕭鼎手腕一轉，厚背砍刀出鞘，刀背銘刻一輪赤日，斗氣灌注，刀身騰起淡紅火焰。
“第一刀——赤日斬！”
刀未落，熱浪已撲面而來。
林曜腳尖輕點，身形如柳葉擺風，飄退三丈。
刀芒斬落，地面青磚瞬間融化成赤紅巖漿。
“躲？第二刀——焚河！”
蕭鼎踏前一步，刀勢橫掃，火焰化作扇形火浪，封死所有退路。
林曜右手一翻，一柄短刃自袖口滑出，刃薄如紙，泛著幽藍光澤。
“玄階低級斗技·水幕天華。”
短刃劃弧，斗氣凝成一道水幕，迎上火浪。
嗤啦——
水火相遇，霧氣蒸騰，院內雨勢竟被短暫逼退。
蕭鼎眼中戰意更盛：“第三刀——落日！”
他雙手握刀，高舉過頂，斗師級別的斗氣盡數灌注，刀芒暴漲三丈，如一輪赤日墜落。
林曜深吸一口氣，左手掐訣，右手短刃橫于胸前。
“玄階中級斗技·鏡花水月。”
刀芒斬落，林曜身影卻如水中倒影，碎成千萬光點。
下一瞬，他出現在蕭鼎背后，短刃抵在對方后心，刃尖凝一滴雨珠，寒意刺骨。
蕭鼎僵住，赤日刀芒懸停半空，再落不下。
院內死寂，只余雨聲。
林曜輕聲道：“承讓。”
……
蕭鼎收刀，回身，目光復雜：“好身法，好算計。你贏了。”
他抬手，一只寒玉盒拋向林曜，“寒髓枝，拿去。”
林曜接過，玉盒入手冰涼。
“明日酉時，火靈芝與回春丹，一并奉還。”
蕭鼎擺手：“不必。火靈芝留下，回春丹也免了。我只問一句——”
他凝視林曜：“你與蕭炎，可有恩怨？”
林曜微微一笑：“無恩無怨，只是都想往上走。”
蕭鼎點頭：“那就好。蕭炎是我侄子，我不希望他多一個敵人。”
林曜拱手：“我也不想多一個蕭家作對手。”
他轉身，走入雨幕，背影漸漸模糊。
蕭鼎望著雨夜，喃喃自語：“七星斗者，竟能避我三刀……烏坦城，要變天嘍。”
……
藥圃外，老槐下。
燭老笑聲沙啞：“小子，剛才第三刀若真砍實，你擋得住？”
林曜擦去唇角一絲血跡：“擋不住，但他不會砍實。”
“哦？”
“我賭他左腳舊傷發痛，第三刀只能出七分力。”
“賭贏了？”
“贏了。”林曜低頭，掌心攤開，一片薄如蟬翼的刀痕劃破袖口，血珠滲出，“只擦破皮。”
燭老嘖嘖兩聲：“心機如鬼。”
林曜抬眼，望向城東方向：“下一步，煉冰火養靈丹，破斗師。”
雨夜中，少年身影遠去，只留下淡淡一句：
“斗師之前，總得先學會斗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