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壽心中微震，臉上露出感激之色：“管事提攜之恩，弟子銘記于心。”

趙管事擺擺手：“談不上提攜，各取所需罷了。你也算沒讓我失望，五年多的時間，突破到煉氣二層，以你的資質，著實不算慢了。”

“只是如今，時過境遷了。”他指了指窗臺上的鳥籠。

“我這把年紀，突破無望，壽元也所剩不多。”

“宗門雖好，終究不是養老之地。”

“我準備攢點浮財，尋個山清水秀的凡俗城池，置辦些田產鋪面，當個富家翁，含飴弄孫，也算不枉此生了。”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鄭重起來：

“所以，這次叫你來，是跟有事要跟你交代。”

“宗門飼獸閣，低階飼養區域，按靈獸種類和習性，大致分了十幾個片區。”

“我老趙管著的，是其中比較性情比較平和的一部分，鐵鱗獸區、鐵背龜區、還有性情溫順的食草類靈獸青絨羊區。”

“這些地方，油水不多，勝在安穩，不易出大岔子。”

“鐵背龜區，有十個池子，你如今管著三個，做得很好，甚至成了低階區的門面之一。”

“你修為進了一層，也短時間不打算更換飼養一級中品靈獸，我準備將這十個池子，全部交給你打理，你意下如何？”

張壽心中一跳，十個池子。

這意味著管理范圍和責任陡增數倍，但同時，收益也將大幅提升。

十個池子，日基礎酬勞將達到驚人的一百粒靈砂！

這幾乎是煉氣二層雜役弟子能觸及的收入天花板了！

當然，管理難度和工作量也必然劇增。

趙管事補充道：

“放心，酬勞按規矩來，十個池子，每日一百粒靈砂，管事堂那邊我會打好招呼。”

“要求，我只有一個。”

“在我正式卸任離開宗門前的這段時間里，你務必像打理你那三個池子一樣，把這十個鐵背龜池都給我看好了！”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只要不出大的紕漏，穩穩當當，讓我能順順當當交接走人，就是你的功勞。”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張壽：“我知道你有這個本事，也有這份耐心。這擔子，交給你，我放心。”

張壽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起身，對著趙管事深深一揖，語氣誠摯。

“管事信任，弟子惶恐，亦感念于心！弟子定當竭盡全力，不負管事所托，確保鐵背龜區平穩無虞，助管事順遂榮歸！”

“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踏實了。”趙管事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又恢復了那副和藹的模樣，拿起谷粒繼續逗弄他的金翎雀。

“去吧，明天就開始，先從熟悉另外七個池子的情況入手。有什么不懂的，隨時來問我這老頭子。”

“是，弟子告退。”張壽再次行禮，退出了小屋。

走出門外，夕陽的金輝灑在雜役院嘈雜的院墻上。

身后小屋內，雀鳥清脆的鳴叫隱約可聞。

張壽站在回廊下，一時竟有些恍惚。

數年光陰，彈指一瞬。

當初那個在鐵鱗獸池邊掙扎求生、為五十粒靈砂的磐甲丹節衣縮食的少年猶在眼前。

而那位曾帶著一絲銳氣與算計、掌管一方、還能想著押注未來的趙管事。

如今卻已放下了所有的仙途執念，只求一份凡俗的安寧富足，與籠中雀鳥相伴。

修仙之路，何其殘酷？

又有幾人能真正走到最后？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

長生久視，絕非易事。

懈怠一刻，便是向那黃土更近一步。

他握緊了袖中的拳頭，感受著體內緩緩流轉的玄水靈力，心神沉入識海，那枚玄龜玉玨溫潤依舊，傳遞著小墨沉穩的生命脈動。

“小墨…”張壽在心中默念。

“前路漫漫，荊棘叢生。唯有你我，相依相伴，一步一個腳印，方能在時光長河中，刻下屬于我們的印記。”

他不再停留，轉身，步履比來時更加沉穩，也更加堅定地走向那片屬于他的龜池。

長生路上，你我皆是囚鳥。

卻也在囚籠中，奮力振翅，渴望著那片無垠的天空。

而他張壽，有足夠的時間，去磨礪他的翅膀，直到沖破樊籠的那一天。

……

十個龜池，意味著十倍的日常工作量。

清掃、換水、投喂、觀察……

即便有清泉術、潤澤術和寧心訣輔助，還有小墨的幫助。

但管理范圍的急劇擴大，依舊讓張壽的時間變得異常緊張。

最初幾日，他幾乎是從晨曦微露忙到星斗滿天，才堪堪將十個池子維持在一個基礎水準。

而每日一百粒靈砂的基礎酬勞，加上龜糞收集的額外進項，他的日收入達到了驚人的一百三十粒靈砂。

張壽的一步登天，在雜役院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每日一百靈砂的酬勞，是絕大多數雜役弟子不敢想象的數字。

羨慕者有之，眼紅者更有之。

一些原本負責其他龜池的雜役，因張壽接手而被調去更苦更累的鐵鱗獸區或清理區，心中難免怨懟，私下議論紛紛。

更多的雜役弟子則是敬畏中帶著疏離。

張壽的修為已經突破到煉氣二層，已經脫離了最底層雜役的范疇。

日常走動，打招呼的人多了，但真敢湊近套近乎的卻少了些。

陳小樹，依舊每日黃昏準時出現在龜池區，麻利地收集張壽分裝好的龜糞布袋。

這一日傍晚，陳小樹照例來取龜糞。

他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紅光，比往日更加健談。

“張壽師兄！你猜怎么著？咱們苦藤會又辦成一件大事！”

陳小樹一邊麻利地接過布袋，一邊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自豪。

“哦？什么大事？”

張壽一邊用清泉術沖洗著木刷，一邊平靜地問。

“柳紅姐厲害啊！”陳小樹眼睛放光。

“她和幾位核心師兄，跟坊市里百草堂的掌柜搭上線了！”

“以后咱們會里兄弟，去買基礎的療傷散、驅蟲粉，都能便宜一成！”

“柳紅姐說了，這是第一步，以后還要爭取更多福利！”

張壽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

百草堂是外門坊市里頗有信譽的丹藥鋪子，規模不小。

苦藤會竟然能與其搭上關系，哪怕只是最基礎的折扣，也足以說明柳紅的手腕和苦藤會如今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