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小痛楚不過一角微臟
- 雙魂鬼王:逆轉彼岸花真相
- 麻葉南七
- 3749字
- 2025-08-14 01:14:54
風天賜沒有立刻動作。
他能感覺到門內那片濃稠的黑暗中,還有一道視線落在他身上。
那道視線平靜、深邃,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珠世。
他緩緩抬起手,探入懷中。
愈史郎的瞳孔瞬間收縮,周身鬼力隱而不發,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
風天賜沾滿污垢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著那張對折的硬紙片,將其從懷中抽出。
他沒有遞給愈史郎,而是將其展開一角,讓畫像上那個名為“月彥”的男子半身像,暴露在門縫透出的微弱光線和愈史郎冰冷的視線下。
畫像展開的瞬間——
門內那片濃稠的黑暗中,那道平靜的視線驟然凝固。
一股極其細微、卻如同深海暗流般洶涌的、混合著刻骨仇恨、難以置信以及一絲......恐懼的波動,猛地穿透黑暗,落在畫像之上。
雖然只是一瞬,就被強行壓下,但風天賜敏銳地捕捉到了。
愈史郎在看到畫像上那張臉的瞬間,精致的臉上也第一次露出了震驚和駭然的神色。
他死死盯著畫像,又猛地抬頭看向風天賜,眼神中的敵意被巨大的驚疑取代:“這......這是......”
“鬼舞辻無慘的人類形態。”
風天賜的聲音嘶啞而平靜,如同在陳述一個冰冷的事實,“他行走在人類世界的名字,叫月彥。這張畫像,是我在淺草醫院的血液冷藏柜里發現的。”
他頓了頓,迎著愈史郎驚疑不定的目光,繼續說道:“這并非全部。我還帶來了另一份‘禮物’,一份能證明我價值的‘投名狀’。”
他緩緩抬起右手,食指的指尖,在剛才奔逃中沾染的污垢和干涸血痂下,一點極其微弱、卻散發著零余子獨特鬼力波動的精神印記,如同被封印的螢火,悄然亮起。
“這是下弦之貳,零余子的細胞記憶碎片。”
風天賜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記錄了她如何偷襲下弦之伍累,挖取其眼球,并試圖嫁禍于我的全過程。我想,這足以證明她對無慘的‘忠誠’,以及......她對其他十二鬼月的滲透和威脅。這份記憶,或許對你們研究無慘的內部動向......有所幫助?”
門內那片濃稠的黑暗,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愈史郎粗重的呼吸聲,顯示著他內心的劇烈波動。
畫像的沖擊,零余子罪證的揭露......這兩份“禮物”的分量,太重了。
良久。
那片濃稠的黑暗如同幕布般向兩側緩緩退去,露出門后真正的景象。
一個寬敞、整潔得近乎冰冷的房間。墻壁是干凈的白色,地面鋪著光潔的瓷磚。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種奇特藥草混合的味道。
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寬大的金屬實驗臺,上面整齊陳列著各種精密的玻璃器皿、導管、閃爍著指示燈的儀器,以及一些浸泡在不明液體中的生物組織樣本,散發著微弱的鬼氣。
一個身影站在實驗臺旁。
她穿著素雅的白大褂,內襯著淡紫色的和服。
身姿纖細窈窕,面容溫婉秀麗,如同古畫中走出的仕女。
一頭深紫色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后,發梢帶著自然的卷曲。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眼睛——如同最純凈的紫水晶,深邃、平靜,仿佛蘊含著無盡的智慧和看透世事的滄桑。
只是此刻,這雙平靜的眼眸深處,清晰地倒映著風天賜手中那張展開的畫像,翻涌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刻骨的恨意、冰冷的審視,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期冀。
珠世。
她的目光緩緩從畫像上移開,落在風天賜身上,聲音如同山澗清泉,平靜卻帶著無形的壓力:“進來吧,陌生的訪客。你的‘禮物’,我收到了。”
風天賜邁步踏入診所。冰冷的瓷磚地面透過破爛的鞋底傳來寒意。
愈史郎如同最忠誠的護衛,緊跟在珠世身側,那雙丹鳳眼依舊死死盯著風天賜,充滿了毫不放松的警惕和敵意。
珠世的目光在風天賜身上掃過,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眸似乎能穿透他破爛的外套,看到他體內混亂的能量流和雙倍腦域瀕臨崩潰的狀態。
她微微抬手,指向實驗臺旁邊一張冰冷的金屬椅子:“坐。你的狀態很糟糕!稀血雖然暫時修復了你的軀體,但能量沖突和腦域反噬并未解決,反而在加劇。”
風天賜依言坐下,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因劇痛而緊繃的肌肉微微一顫。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珠世。
珠世走到實驗臺前,纖細的手指在臺面一個不起眼的金屬按鈕上輕輕一按。
嗡——
一陣極其低沉的、如同精密鐘表內部運轉的嗡鳴聲響起。
實驗臺中央,一個半圓形的、由無數細小金屬管和透明玻璃罩構成的復雜儀器,緩緩從臺面下方升起。
儀器內部,流淌著淡藍色的、散發著微弱冷光的粘稠液體,液體中浸泡著幾塊微微搏動的、散發著鬼氣的生物組織。
儀器表面,無數細小的指示燈如同星辰般亮起,復雜的能量回路在玻璃罩內流轉,散發出一種冰冷、精密、近乎科幻的美感。
“細胞分離儀。”
珠世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在介紹一件尋常的工具,“它能解析鬼之細胞最深層的結構,分離詛咒之血的核心印記,追溯其源頭信息,甚至......嘗試剝離其影響。”
她的目光落在風天賜身上,“你帶來的畫像和零余子的記憶碎片,價值巨大。作為交換,我可以嘗試用它,幫你穩定體內混亂的能量,壓制腦域的反噬。但這個過程......”
珠世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眸直視著風天賜,平靜中帶著一絲殘酷的坦誠:“極其痛苦。并且,存在不可預知的風險。你的腦域結構特殊,強行解析,可能會對儀器造成沖擊,更可能......對你自身造成永久性的損傷。你,確定要嘗試嗎?”
風天賜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臺散發著冰冷藍光的精密儀器上。
雙倍腦域深處傳來本能的、對未知解析的強烈恐懼和排斥。
但他更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體內稀血的力量正在與鬼力、腦域反噬激烈沖突,如同在體內埋下了無數顆定時炸彈。
不解決,他隨時可能自爆,或者徹底淪為被本能支配的怪物。
他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沒有任何猶豫,只有一片冰冷的決絕:“開始吧。”
愈史郎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抱著手臂退到一旁角落,眼神依舊充滿戒備。
珠世微微頷首。
她走到儀器旁,纖細的手指在復雜的控制面板上快速而精準地操作著。淡藍色的液體在管道中加速流動,儀器內部的光芒變得越發耀眼,嗡鳴聲也變得更加清晰。
“放松精神,盡可能不要抵抗。”
珠世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
風天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放松緊繃的神經。
然而,當儀器頂端一個如同頭盔般的、連接著無數細密導管的金屬罩緩緩降下,籠罩住他頭顱的瞬間,一股冰冷、強大、仿佛能穿透一切物質直達靈魂深處的掃描力量,猛地刺入他的大腦。
“呃——”
風天賜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無數根冰冷的鋼針同時刺入腦髓。
雙倍腦域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塊,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撕裂靈魂般的劇痛和狂暴的反抗意志。
儀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玻璃罩內淡藍色的液體劇烈沸騰。
無數細小的能量火花在導管連接處迸射。
“穩定住。”
珠世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飛速操作,試圖調整能量輸出。
風天賜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上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他感覺自己的大腦正在被一臺冰冷的機器強行拆解、分析。
無數混亂的記憶碎片、駁雜的能量流、屬于風間徹的鬼之本能、屬于他自己的意識、以及雙倍腦域那精密復雜的結構信息,如同被投入了高速離心機,瘋狂地旋轉、撕裂。
劇痛。
無法形容的劇痛。
比任何肉體傷害都要痛苦千百倍。
那是靈魂被窺視、被剖析的極致痛苦。
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冰冷的金屬椅面上。
他強迫自己保持最后一絲清明,按照珠世的指示,用盡全部意志力去壓制雙倍腦域那狂暴的反抗本能。
儀器尖銳的警報聲漸漸平息,沸騰的藍色液體也緩慢穩定下來。
掃描似乎進入了某種穩定的解析階段。
然而,就在這看似平穩的解析過程中——
風天賜的視野,左半邊,毫無征兆地驟然一黑。
如同被最濃稠的墨汁瞬間潑灑。
沒有任何過渡。沒有任何痛感的前兆。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眼球內部血管和神經被強行撕裂、攪碎的銳痛,才如同遲來的海嘯,從左眼深處猛地爆發開來。瞬間席卷了他半邊頭顱。
“啊——”
風天賜再也無法抑制,發出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嚎。
身體因這突如其來的劇痛而劇烈痙攣。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左眼。
溫熱的、粘稠的液體,順著他捂住眼睛的指縫,無法抑制地涌了出來。
那不是眼淚,是鮮血。滾燙的鮮血。
儀器再次發出尖銳的警報。光芒劇烈閃爍。
珠世猛地轉頭,紫水晶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震驚。
她看到風天賜捂住左眼的手指縫里,不斷涌出的、刺目的鮮紅。
“強制中止。”
珠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重重按下。
嗡鳴聲戛然而止。
籠罩著風天賜頭顱的金屬罩緩緩升起。
風天賜癱在冰冷的金屬椅上,身體因劇痛而無法控制地抽搐著。
他捂住左眼的右手,指縫間已被粘稠的鮮血完全浸透,鮮血順著他的手腕、手臂,滴滴答答地落在白色的瓷磚地面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他顫抖著,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移開了捂住左眼的右手。
右眼,布滿血絲,瞳孔因劇痛而劇烈收縮,死死地盯著前方。
而左眼......那只眼睛依舊睜著,但瞳孔卻徹底失去了焦距,變得一片死寂的灰白。一道細細的血線,如同丑陋的蜈蚣,從眼角一直蜿蜒到太陽穴的位置。整個左眼球的眼白部分,布滿了蛛網般爆裂的猩紅血絲,看上去異常恐怖。
視野里,左半邊世界,只剩下永恒的、濃稠的黑暗。
解析的代價——左眼,永久性失明。
診所里一片死寂。
只有風天賜粗重痛苦的喘息,和鮮血滴落在地面的聲音。
珠世站在實驗臺旁,紫水晶般的眼眸深深地看著風天賜那只失明的左眼,平靜的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她緩緩抬起手,纖細的指尖拂過儀器冰冷的表面,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抱歉。儀器的解析,超出了你腦域結構所能承受的極限。視覺神經中樞......不可逆損毀。”
角落里的愈史郎,看著風天賜慘烈的模樣,眼中那冰冷的敵意似乎也微微動搖了一下,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戒備取代。
風天賜用僅剩的右眼,死死地盯著珠世,又緩緩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