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結為一體
- 我,東晉家奴,夢里當祖宗
- 鏡臺散人
- 2288字
- 2025-08-20 11:30:30
屏風撤去,姬寧的病容與羞赧盡收巫季眼底,而他眼中那份純粹的專注,卻讓少女心中的慌亂漸漸平息,化作一絲難以言喻的信賴。
巫季收回砭石,神色沒有半分漣漪,仿佛方才觸碰的并非少女肌膚,而是一塊頑石,一根朽木。
半個時辰后,姬寧呼吸平穩,沉沉睡去。
姬度夫婦感激涕零,親自將他送至前廳,奉上早已備好的厚禮,數匹上好的錦帛與一袋沉甸甸的貝幣。
巫季只取了其中一匹錦帛,言稱是采買藥材之用,其余分文不收。他淡然道:“醫者本分,司官不必如此。”
這份不卑不亢、不貪不慕的氣度,更讓姬度篤定了心中的盤算。
他揮退左右,廳中只剩下他與巫季二人。燭火搖曳,映著姬度灼灼的目光。
“季子,”姬度沉聲道,開門見山,“你可知,在鎬京,一個無所依仗的庶子,即便才華蓋世,也如風中之燭?”
此言一出,空氣仿佛凝固。這是周宗法制度下最殘酷的現實。
嫡庶之別,天壤之隔。庶子沒有宗祧繼承權,分得的田邑、家產亦是微不足道,更遑論在官場上得到家族傾力支持。
他巫季,空有“季子”之名,實則在巫家毫無根基。
巫季心中雪亮,他平靜地回視姬度,并未言語。
姬度見他不動聲色,更是高看一眼,繼續道:“令兄巫朔,非振興家族之主。而季子你,另辟蹊徑,名動鎬京,此乃真正的經世之才。我姬度愿助你,讓你這身本事,不止于市井,更能達于天聽!”
“司官的厚愛,季心領。”巫季終于開口,“只是不知,季需要付出什么?”
“哈哈哈,快人快語!”姬度撫掌大笑,“我所求者,非金非帛,而是你這個人!”
他站起身,走到巫季面前,一字一句道:“我欲將小女姬寧,許配于你!你我兩家,結為一體,如何?”
巫季心中微動,但面上波瀾不驚。聯姻,這確實是捷徑。然而,他想到了更深的一層,這正與他為巫家規劃的“去中心化”生存策略不謀而合!
他穿越而來,深知歷史洪流無情。將整個家族的命運,全壓在巫朔那一條日漸凋零的“大宗”線上,無異于賭博。大哥一心復興神權,逆時代而行,遲早會為巫家招來禍端。
他必須開辟新的生路!
姬度的提議,簡直是瞌睡送來了枕頭。
然而巫季他心中沒有半分喜悅,反而警鈴大作。
聯姻是捷徑,但對一個無所依仗的庶子而言,捷徑的另一端,往往通向吞噬一切的深淵。
那句看似親密的‘結為一體’,是一道致命的考題,答錯了,他巫季便不再是巫季,而是姬家的附庸。
他端起案幾上的溫水,輕呷一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也讓沸騰的思緒沉淀下來。他放下木杯,目光清澈如洗,直視姬度:“司官的厚愛,巫季心領。只是不知……這‘一體’之后,我巫家先祖的血食,當由何人奉上?”
這一問,看似云淡風輕,卻如洪鐘大呂,重重撞在姬度心口!他臉上精心維持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化為一聲長嘆。
他索性攤開手,滿臉皆是無奈與懇切:“季子……果然是玲瓏心竅。不錯,我是在為姬氏的宗祧,求一個未來。”
“我與夫人成婚多年,膝下唯有寧兒一女。眼看香火將斷,每每夜深,都愧對先人。”
他言辭懇切,幾乎是在哀求,“若季子愿入我姬家,我姬度敢以先祖之名起誓,必傾盡所有,助你青云直上,讓你這身通天醫術,不止聞于市井,更能達于天聽!”
他這是在攤牌了。他給出的,是用姬氏的權勢地位,換取巫季的才華與血脈,來延續自己的家族。代價,便是巫季放棄自己的“巫”姓宗祧。
巫季心念電轉,“大哥守著巫家大宗,我若能借姬氏之力,另立一巫氏‘小宗’,便等于為巫家血脈多上了一道保險。日后大宗若有不測,我這一脈便可反哺、甚至取而代之,巫家血脈,方能源遠流長!”
他放下水杯,那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廳堂里格外刺耳。
“司官,”他的語氣依舊平靜,但那份平靜之下,卻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堅冰,“您看重的,是我的‘醫道’,對么?”
姬度點頭:“然也。”
“那您認為,我的‘醫道’,其根基為何?”巫季反問。
姬度一愣,沉吟道:“是……是季子你的天賦與家學。”
“不止。”巫季搖了搖頭,目光變得深邃,“是‘我’之為‘我’。我姓巫,承先祖巫氏之血脈,立于天地之間。這份根骨,才是我所有才學的源頭。若斬斷了根,即便嫁接于參天大樹,也不過是無根的浮萍,看似繁茂,實則一推即倒。”
他站起身,踱了兩步,話語間透出一股強大的自信,開始反客為主:
“司官,你今日看到的是一個能治病的巫季。可你是否想過,一個連自己先祖都不能守護的男人,一個需要依附妻族才能立足的男人,他的心氣、他的風骨,還能剩下多少?
一個沒了風骨的醫者,還能有今日這份‘慧眼如炬’么?屆時,你得到的,恐怕只是一個名為‘姬季’的庸碌贅婿,而非能為你姬家撐起未來的巫季了。”
這番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在姬度的雄心之上!
他原本的算盤是,用“入贅”這種最保險的方式,將巫季這個人才徹底鎖死在姬家。
可巫季卻將此事上升到了更高的層面,他是在警告姬度,你想買的是一頭能開疆拓土的猛虎,若非要將它當家犬來養,最后得到的只會是一只搖尾乞憐的廢物!
姬度額頭滲出細汗,他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心智與格局。對方非但沒有因為庶子身份而自卑,反而有著強烈的宗族認同感和無與倫比的驕傲。
看著陷入沉思的姬度,巫季知道火候已到,語氣稍緩,拋出了自己的方案:
“司官為宗祀傳承之心,季能理解。強扭之瓜不甜,但兩家之好,卻可共謀。我有一策,或許才是真正的‘兩全之路’。”
“季子請講!”姬度此刻已然將巫季視作對等的談判者,姿態放得極低。
“我以大禮正娶寧女,她是我巫季的正妻,未來巫氏小宗的主母。”巫季一字一句,首先明確了最根本的名分問題。
“我們婚后,所生的嫡長子,姓巫,承我巫家宗祧,此為我的‘小宗’之始。”
“若上天垂憐,能得嫡次子,則繼您姬氏香火,姓姬,為您之嗣。如此,您姬氏血脈得以延續,我巫家亦開枝散葉。
你我兩家,非主非附,而是血脈相連、休戚與共的真正盟友。
司官,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