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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神乎其技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驅散了內心的虛無感,巫季便已披衣而起。

采薇的身影早已在門外候著,端著溫熱的盥洗木盆,動作比往日更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溫存。她的臉頰還帶著未褪盡的紅暈,看到巫季出來,目光相觸,又迅速垂下,輕聲道:“季子,盥洗之物備好了。”

曾經的怯意與疏離,在一夜之后,化作了繞指柔般的依戀與盡責。

巫季微微頷首,洗漱完畢,徑直走向那間如今已是他專屬領地的小樓。采薇亦步亦趨地跟著,為他整理好桌案上的竹簡與骨筆。

府里的仆役、周遭坊市的匠人、城郊的農夫,很快便將小院擠得水泄不通。巫季一視同仁,細心診治,以物易物,亦不時施以善舉。

然而,人越來越多,他最大的敵人,變成了時間。

“福伯,你看,”巫季指著一排正在陶釜上“咕嘟”冒泡的湯藥,對一旁幫忙的老家臣說道,“熬一副湯藥,便要一個時辰。來十個人,一天就過去了。這不行,太慢了。”

福伯嘆了口氣:“是啊,可自古以來,藥不都是這么煎煮的嗎?”

“古法,未必是定法。”巫季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次日,當福伯再來時,驚得合不攏嘴。只見巫季正將曬干的草藥搗碎,混以黍米熬出的濃稠米糊,在手中搓成一個個指甲蓋大小的丸子。

“季子,這……這是何物?”

“藥丸。”巫季將一顆遞給他,“以后,無需煎煮,溫水送服即可。”

“藥……還能這么吃?”福伯喃喃自語,仿佛看到了天方夜譚。

但這解決了煎煮的麻煩,卻帶來了新問題:藥丸黏軟,三五日便會發霉。

福伯看著這番景象,喜憂參半,他湊到巫季身邊,壓低聲音道:“季子,我們這般……大張旗鼓,主上那邊若是知道了,怕是……”

巫季的動作一頓,看向福伯滿是褶皺的臉。

福伯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追憶的傷感:“老奴還記得,季子您親娘去得早,您和主上都是嫡母一手帶大的。

那時候,嫡母待你們兄弟倆一般無二,主上也時常護著您,真真是如《詩》中所言‘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兄弟情深啊。”

他話鋒一轉,聲音更低了:“可后來,老司巫對主上愈發嚴苛,對您卻……卻百般溺愛。這情分,就這么一點點淡了。如今您另起爐灶,老奴是怕……怕主上心里過不去這個坎。”

“過去的事,由不得我。”巫季的眼神沉靜如水,“眼前的事,卻在我手中。福伯,放心。”

他領著憂心忡忡的福伯來到后院,只見幾個仆役正將定型的藥丸,置于陶盤上,用文火慢慢烘烤。數個時辰后,藥丸變得干硬光滑,可以裝在麻布袋里,存放十天半月。

福伯的擔憂,瞬間被驚嘆取代。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福伯撫掌大贊。小院的效率陡然提升,仆役們來看病,問明癥狀,巫季從不同的袋子里取出幾顆對應的藥丸即可,立等可取。

巫季卻仍不滿足。他看著那些粗糙的藥丸,對采薇說:“雜質太多,體積也大,藥效打了折扣。”

與此同時,鎬京城內另一座府邸,榮伯麾下,任司官之職的姬度,正焦灼地踱步。

姬度出身姬氏小宗,能為榮伯這等大宗效力,是他畢生所求。然而此刻,他所有的雄心壯志,都被內室傳來的一聲聲痛苦呻吟碾得粉碎。

錦榻上,他的獨女姬寧,正因經行腹痛而冷汗涔涔,一張俏臉慘白如紙。

“家主,不可!”姬度的夫人淚眼婆娑地攔住他,“那巫季專治‘穢病’之名在外,阿寧是未出閣的女兒家,怎能讓他診治?清譽何存啊!”

“婦人之見!”姬度一把甩開她的手,眼中滿是血絲,他自己的“歷節風”便是巫季治好的,那神效他親眼所見。至于那些“穢病”患者,不少還是他礙于同僚情面私下引薦的,這事可不能對夫人說。

“醫者眼中,病就是病!老司巫通天徹地的本事,全在這個庶子身上!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阿寧疼死不成?”

他心中更有一層深遠的盤算。身為司官,他深知天子對宮中那幾位昏聵醫官早已不滿。

巫季此人,于逆境中另辟蹊徑,其心智手段,遠超他人。若能將這頭潛龍收為婿,以自己的人脈助他登上醫官之位……那他姬氏小宗,豈非能攀上天子,一步登天!

利弊權衡,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我意已決!”姬度低吼一聲,“備車!去巫府!”

巫家小院,人頭攢動卻井然有序。求醫者絡繹不絕,巫季坐于案前,望聞問切,不過數語之間,便從身旁的麻布袋中取出幾枚藥丸,遞水送服,一氣呵成,效率驚人。

姬度的到來,立時引起一陣騷動。

“榮伯家的司官!”

巫季起身,不卑不亢地一揖:“不知司官駕到。

姬度哪有心思客套,三言兩語將女兒的病情急切道出。

巫季聽罷,神色平靜:“此乃經行腹痛,寒凝血瘀所致。可醫,但需當面診脈。”

“有勞季子!”

姬府內室,隔著一道素雅的屏風,一截皓腕伸出。巫季三指搭上,閉目片刻,指尖觸及的肌膚冰涼,脈象沉澀,一派寒凝之兆。

他了然于胸,對屏風外的姬度道:“病根在‘寒’,需溫經散寒。我這里有新制的‘溫經丸’,可解燃眉之急。但藥丸可緩其標,要除其本,需行砭石之術,以溫經通絡。”

“砭石?”姬度一怔。

“正是。”巫季聲音沉穩,“此前我府上福伯頭風頑疾,我曾以此法為之施針,頗有神效。”

此言一出,姬度夫婦的疑慮頓時去了大半。榻上劇痛的姬寧更是虛弱開口:“女兒……愿信季子。”

“好!”姬度當機立斷,“有勞季子!”

屏風被下人輕手輕腳地挪開。

榻上少女蜷縮著,面色蒼白如紙,額上滿是細汗,唯有緊咬的嘴唇透出一絲倔強。巫季目光平靜,從隨身攜帶的麻布囊中取出一排磨制精良、大小不一的砭石。

他在一旁的小銅爐上將幾枚扁圓的砭石烤熱,對榻上的姬寧道:“得罪了。”

姬寧輕輕“嗯”了一聲,羞赧地閉上了眼。

巫季指尖溫熱,帶著淡淡的草藥清香,輕輕撥開她略顯凌亂的衣衫,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尋找穴位。

關元、氣海……他的動作專業而精準,沒有半分雜念,但那溫熱的觸感,卻讓姬寧身子一僵,一股從未有過的羞赧與異樣感涌上心頭,頰邊飛起兩抹病態的紅暈。

她忍不住悄悄睜開一絲眼縫,只見他神情專注,眼神清澈,仿佛手中并非女兒家的嬌嫩肌膚,而是一塊待雕之玉,一卷待解之書。

下一刻,溫熱的砭石被精準地按在穴位之上,一股灼熱的暖流瞬間炸開,沿著某種玄妙的路徑迅速擴散,所過之處,那冰冷刺骨的絞痛竟如殘雪遇陽,飛速消融。

姬寧舒服得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身子不自覺地放松下來,望向巫季的眼神,除了感激,更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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