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沖過收費站時，欄桿還沒完全抬起。

金屬碰撞的巨響里，林沐陽猛打方向盤，輪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兩道焦黑的痕跡。

后視鏡里，三輛越野車正沖破煙霧追來，車身上的蜂巢標志被彈孔打得千瘡百孔，卻依舊像嗜血的鯊魚緊咬不放。

“五代實驗體在第三輛車上。”

沈忠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他正通過車載電臺播報戰況，“根據幽靈傳來的資料，代號‘獵犬’，速度是清道夫的三倍，嗅覺能追蹤十公里內的基因氣息。”

林晚星的手指猛地攥緊銀鎖。

基因氣息？

是指她右肩的紅色印記，還是哥哥血液里的夜梟基因？

掌心的藍光突然急促閃爍，像某種預警裝置，她下意識地看向林沐陽的后頸——那里的黑色鱗片正在皮膚下游動，像條蘇醒的蛇。

“坐穩了！”

林沐陽突然猛踩剎車，轎車在慣性作用下橫向漂移，正好避開越野車射出的麻醉針。

針管扎在護欄上，淡綠色液體濺在水泥地上，瞬間腐蝕出細密的小孔。

“是神經毒素！”

晚星的聲音發顫，她認出這種藥劑——生母日記里畫過它的分子結構，能在三十秒內癱瘓實驗體的運動神經，“哥，別被射中！”

獵犬突然從第三輛越野車里跳了出來。它的身形像頭直立的灰熊，肌肉虬結的皮膚上覆蓋著層銀色短毛，手指間連著半透明的蹼，最駭人的是那張臉——一半是人類的五官，一半覆蓋著狼形口鼻，獠牙刺破嘴唇，淌著涎水的嘴角咧開個詭異的弧度。

“嗬——”

獵犬的嘶吼震得車窗嗡嗡作響。它落地的瞬間，四肢突然切換成獸類姿勢，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撲向轎車側面。

利爪穿透車門的剎那，林沐陽猛踩油門，轎車像離弦的箭沖出去，只留下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在車門上。

“它在跟著我們！”

晚星盯著后視鏡，獵犬正四肢著地在公路上狂奔，速度竟與轎車不相上下，“哥，往左邊的廢棄工廠拐！那里有沈先生留下的陷阱！”

轎車沖進工廠大門時，林沐陽突然拽斷安全帶，將晚星推出副駕駛座：“去控制室啟動電網！我引開它！”

獵犬撞碎擋風玻璃的瞬間，林沐陽已經跳下車，手里揮舞著從后備箱翻出的消防斧。斧刃劈在獵犬背上的剎那，火星四濺——那層銀色短毛竟堅硬如鋼。

怪物吃痛嘶吼，轉身揮爪拍來，林沐陽側身避開，斧柄卻被它死死咬住，齒間的綠色涎水瞬間蝕穿了木頭。

“鐺！”

消防斧脫手飛出的同時，林沐陽的指尖長出半寸利爪，黑色鱗片順著手臂蔓延到脖頸。他能感覺到血液里的力量正在沸騰，前世被處決前的憤怒與不甘涌上心頭，瞳孔在瞬間染成猩紅。

“夜梟……”

獵犬突然開口，聲音像砂紙摩擦金屬，“蜂后要你的心臟……”

林沐陽的利爪頓在半空。

這東西竟能說話？

他想起幽靈發來的資料片段——五代實驗體保留了部分人類意識，卻被植入了絕對服從的芯片，是蜂巢最可怕的活體武器。

“先問過我的爪子！”

他嘶吼著撲上去，利爪與獵犬的鋼毛碰撞出密集的脆響。

綠色涎水濺在他胸口，蝕穿校服的同時，卻被皮膚下涌動的黑色鱗片擋住，只留下淡淡的白痕。

控制室里，晚星的手指正在鍵盤上翻飛。沈先生留下的電網系統布滿整個工廠，只要按下啟動鍵，裸露的電纜就會釋放出足以麻痹大象的電流。

可屏幕上突然跳出幽靈的警告：“獵犬體內有絕緣芯片！電網無效！用液氮！”

液氮儲存在工廠西北角的罐子里。晚星抓起墻角的扳手，剛沖出控制室，就看到林沐陽被獵犬按在地上。

怪物的利爪正刺破他后背的鱗片，綠色涎水順著傷口往里滲，男人的嘶吼聲里帶著壓抑的痛苦。

“哥！”她嘶吼著擲出扳手，正好砸在獵犬的狼形側臉上。

怪物吃痛回頭的瞬間，林沐陽趁機翻身踹開它，利爪撕開了它的右臂。綠色血液噴濺的同時，晚星清晰地看到傷口處露出的金屬骨架——這東西不僅是改造體，還被植入了機械部件。

“往這邊跑！”

晚星拽著他往西北角跑，銀鎖的藍光在掌心熊熊燃燒。

她能感覺到那股暖流順著手臂蔓延，林沐陽后背的鱗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瞳孔的猩紅也淡了些。

獵犬的嘶吼從身后傳來，速度比剛才更快。

晚星回頭望去，發現它受傷的右臂正在重組，斷裂的骨骼里伸出銀色的機械爪，閃爍著冷光。

“狗東西，它居然在進化！”

林沐陽怒不可遏的聲音發顫，拽著她躲進條狹窄的管道，“蜂巢居然舍得給它裝了自我修復系統！”

管道里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晚星的指尖觸到林沐陽后背的傷口，那里的綠色涎水還在冒煙，可鱗片下的肌肉正在蠕動著愈合。

她突然想起那張嬰兒合影，想起“基因互補”四個字，下意識地將銀鎖貼在他的傷口上。

藍光爆發的瞬間，林沐陽悶哼一聲。晚星能感覺到那股暖流順著銀鎖涌入他的身體，綠色涎水像遇到烙鐵般迅速凝固，傷口處的鱗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上來，連帶著他瞳孔的猩紅也徹底褪去。

“有效誒……”

她驚喜地抬頭，卻撞進他驟然深邃的眼眸。

男人的呼吸很燙，近在咫尺的臉上還沾著綠色的血污，卻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情緒。

晚星突然想起幽靈發來的另一份資料——夜梟基因在與鑰匙基因完全共振時，會觸發實驗體的情感覺醒，這也是周蘭最忌憚的副作用。

“星星……”

林沐陽的聲音很低，帶著某種克制的沙啞。

獵犬撞破管道的巨響打斷了這瞬間的凝滯。林沐陽拽著晚星從管道另一端滾出來，正好落在液氮儲罐旁邊。

男人抄起地上的撬棍，猛地砸向儲罐閥門，白色的液氮瞬間噴涌而出，在空氣中凝結成霜。

獵犬撲來的瞬間，林沐陽拽著晚星往側面翻滾。

怪物撞進液氮霧團的剎那，動作驟然變得遲緩。

銀色短毛上凝結出白霜，機械爪的關節發出咔咔的凍裂聲，狼形側臉上的眼睛露出痛苦的神色。

“就是現在！”

林沐陽抓起地上的消防斧，在液氮凍結獵犬動作的瞬間，狠狠劈向它后頸的芯片插槽。

綠色血液與液氮混合著飛濺，獵犬的嘶吼聲戛然而止。

它龐大的身軀晃了晃，銀色短毛迅速失去光澤，最終轟然倒地，砸起漫天灰塵。

林沐陽拄著消防斧劇烈喘息，后背的鱗片正在消退，露出的皮膚布滿細密的血痕。

晚星撲過去扶住他，銀鎖的藍光溫柔地籠罩著兩人，傷口愈合的酥麻感同時傳遍四肢百骸。

“結束了……”

她輕聲說，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林沐陽卻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獵犬尸體的狼形側臉上。

那里的皮膚正在剝落，露出底下一張熟悉的臉——是那個在醫院跟蹤他們的白大褂助手，左眼的位置還留著被彈簧刀劃傷的疤痕。

“五代實驗體……TM是活人改造的。”

他的聲音很沉，指尖拂過那半張人臉，“周蘭已經喪心病狂到在用蜂巢的成員做實驗。”

晚星的心臟猛地一沉。

她突然想起蝰蛇肩膀的槍傷，想起清道夫喉嚨里模糊的人類聲帶，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頭頂。

蜂巢的可怕之處，從來不止是制造怪物，更是將活生生的人變成怪物。

工廠門口傳來警笛聲。

沈忠的身影出現在煙霧中，手里拿著個黑色的箱子：“幽靈破解了那個加密U盤！里面有周蘭的實驗日志，還有……”他頓了頓，聲音變得凝重，“你父母當年留下的視頻。”

林沐陽的瞳孔驟然收縮。

父母的視頻？

是他們反水的證據，還是……

晚星的銀鎖突然劇烈發燙，右肩的紅色印記像被火灼燒般疼痛。

她看向工廠深處的陰影，那里似乎有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們，冰冷的視線穿透煙霧，帶著某種熟悉的惡意。

“我們得走了。”

林沐陽拽著她往沈忠的車走去，消防斧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這里不安全。”

上車前，晚星回頭望了一眼倒地的獵犬。月光透過工廠的破窗照在那半張人臉上，嘴角似乎還保持著臨死前的驚恐。

她突然想起幽靈短信里的最后一句話：“蜂后最得意的作品不是獵犬，是藏在你們身邊的‘信使’。”

信使是誰？

是沈忠？是林國富？

還是某個他們從未懷疑過的人？

車窗外，城市的燈火越來越遠。

晚星握緊林沐陽的手，銀鎖的藍光在兩人交握的掌心明明滅滅，像顆跳動的心臟。

她知道，獵犬的出現只是開始，周蘭藏在暗處的獠牙，已經悄悄對準了他們的咽喉。

而那個關于“信使”的秘密，終將在他們最信任的人身上，撕開最殘忍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