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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云深觀內覓殘蹤

山路被晨霧泡得發軟,石階上長滿了滑膩的青苔。林硯之牽著一匹瘦馬走在最前面,馬背上坐著蘇振海,蘇婉兒則背著行囊緊隨其后。自離開青風鎮已過三日,越往深山走,空氣越發清冽,隱約能聞到松針與潮濕泥土混合的氣息。

“前面轉過那道彎,就該能看見清風觀的山門了。”蘇振海撥開垂到馬前的藤蔓,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已有二十余年沒回過這里,記憶里的觀門還是朱漆鮮亮,如今想來,怕是早已湮沒在荒草里。

林硯之應了一聲,握緊了腰間的鐵劍。這三日來,他們沿途避開了幾撥江湖人——趙奎雖死,金刀門的余黨卻在四處散播他們勾結魔教的謠言,不少自詡“名門正派”的人物正想借機除“魔”立威。若不是蘇振海憑著當年走鏢的經驗繞路而行,恐怕早已陷入纏斗。

轉過山彎,眼前果然出現一片殘破的建筑群。灰黑色的瓦頂塌陷了大半,斷墻爬滿了薜荔藤,唯有山門頂端那塊斑駁的匾額,還能辨認出“清風觀”三個蒼勁的大字。

“到了。”蘇振海從馬背上下來,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撫過山門石柱上的裂痕,指腹觸到一處凹陷的刻痕——那是他十五歲時,和師兄林長風一起刻下的歪扭劍痕。

林硯之望著這片廢墟,忽然明白師父為何不愿提及往事。這里曾是傳道習武之地,最終卻成了尸橫遍野的兇案現場,任誰都會心口發堵。

“我們分頭找找吧。”蘇婉兒從行囊里取出火折子和油燈,“爹說觀主當年把重要的卷宗都藏在藏經閣,或許能找到些線索。”

三人約定以半個時辰為限,在觀門處匯合。林硯之提著鐵劍走向記憶中師父提過的練劍場,蘇振海則直奔當年的掌門靜室,蘇婉兒負責探查藏經閣。

練劍場早已被半人高的野草吞沒,中央那塊刻著“劍膽琴心”的巨石也裂成了兩半。林硯之蹲下身,指尖拂過石縫里的泥土,忽然觸到一塊冰涼的金屬。他扒開泥土,發現是半截生銹的劍穗,穗子末端系著顆小小的玉珠——這是清風觀弟子的信物,他師父的遺物里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

看來當年的屠戮確實慘烈,連弟子們日常佩戴的信物都散落在此。林硯之將劍穗小心收好,正想起身,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響。

“誰?”他握緊鐵劍,循聲望去。

只見藏經閣的窗欞后閃過一道黑影,速度極快,轉眼就消失在回廊盡頭。林硯之心中一緊,難道還有其他人盯上了這里?他來不及多想,提劍追了上去。

回廊兩側的壁畫早已斑駁,隱約能看出是描繪道家修煉的場景。林硯之循著腳步聲轉過拐角,卻見那黑影停在一扇緊閉的木門前,正用匕首撬動門鎖。

“住手!”林硯之喝了一聲,鐵劍直指對方后心。

黑影猛地轉身,兜帽滑落,露出一張布滿刀疤的臉。那人看到林硯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冷笑:“原來是林長風的徒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你認識我師父?”林硯之皺眉,對方的語氣顯然帶著敵意。

“何止認識。”刀疤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當年若不是他多管閑事,我也不會被逐出教門。”他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上面刻著個猙獰的血影圖案,“血影教辦事,閑人回避!”

林硯之心中一凜,竟是血影教的人!他想起凌霜的話,難道教中還有人在追查往事?

“這里是清風觀,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林硯之鐵劍一橫,“趙奎已死,當年的事該了結了。”

“了結?”刀疤臉像是聽到了笑話,“觀主手里的‘清心訣’后半部還沒找到,怎么了結?聽說那秘籍能讓人功力大增,只要拿到它,血影教就能重振雄風!”

原來他們是為了“清心訣”而來。林硯之忽然想起蘇振海說過,當年他只帶回了前半部秘籍,后半部怕是還藏在觀中。

“秘籍不在此處,你找錯地方了。”林硯之故意拖延時間,眼角的余光瞥見蘇婉兒正從回廊另一頭悄悄靠近。

“少廢話!”刀疤臉揮匕首刺來,招式陰狠,帶著股血腥氣。林硯之早有防備,鐵劍斜挑,使出“流云十三式”中的“分浪”,劍勢如流水般將匕首裹住。

兩人在狹窄的回廊里纏斗起來,兵器碰撞的脆響驚飛了檐下的宿鳥。刀疤臉的武功路數與凌霜截然不同,招招都下死手,顯然是常年在刀口上討生活的狠角色。林硯之仗著劍法精妙勉強應對,卻漸漸發現對方的招式中藏著破綻——每當他使出“流云十三式”的變招時,刀疤臉總會下意識地后退半步,仿佛對這套劍法極為忌憚。

“你也認識這套劍法?”林硯之抓住空隙問道。

刀疤臉臉色微變,匕首刺得更急:“少廢話!拿命來!”

就在這時,蘇婉兒忽然從側面擲出一枚銅錢,正好打在刀疤臉的手腕上。刀疤臉吃痛,匕首險些脫手,林硯之抓住機會,鐵劍直逼他咽喉。

“束手就擒吧。”林硯之劍尖抵住對方的脖頸,“說出你們教中為何還要追查‘清心訣’,或許還能饒你一命。”

刀疤臉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忽然猛地撞向林硯之,同時從懷中掏出個黑色的瓷瓶,拔開塞子就想往嘴里倒。

“小心!是毒藥!”蘇婉兒驚呼。

林硯之反應極快,一腳踹在刀疤臉的手腕上,瓷瓶脫手飛出,摔在地上碎裂開來,黑色的液體濺在青苔上,立刻冒起了白煙。

刀疤臉見勢不妙,轉身就想逃,卻被及時趕到的蘇振海一腳踹倒在地。蘇振海雖仍有毒在身,但這一腳凝聚了十成功力,刀疤臉頓時疼得蜷縮在地,動彈不得。

“說!你們教主是誰?為何要找‘清心訣’?”蘇振海厲聲問道。

刀疤臉咬著牙不說話,忽然嘴角溢出黑血,雙眼圓睜,竟已是氣絕。

“是咬舌自盡了?”蘇婉兒探了探他的鼻息,皺眉道。

林硯之看著地上的尸體,心中疑竇叢生:“他剛才說‘教主’,可凌霜姑娘說她要回西域處理教中事務,難道血影教已另立教主?”

蘇振海蹲下身,翻開刀疤臉的衣襟,從內側口袋里摸出一張泛黃的紙卷。展開一看,上面用朱砂畫著個詭異的圖騰,旁邊寫著幾行小字:“九月初九,聚首斷魂崖,共商奪取‘清心訣’大計,邀各路人馬同往。”

“斷魂崖在黑風嶺深處,是當年血影教的老巢。”蘇振海臉色凝重,“看來他們是想借著奪取秘籍,重新號令江湖。”

林硯之握緊了鐵劍:“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師父的冤屈剛洗清,不能再讓血影教攪亂江湖。”

“可就憑我們三個……”蘇婉兒有些擔憂。她爹中毒未愈,林硯之雖劍法不錯,卻少了江湖歷練,真要對上血影教的大批人馬,怕是討不到好。

蘇振海沉吟片刻,忽然道:“我記得觀主的靜室里有個密室,藏著當年云鶴鏢局的聯絡名冊。只要找到名冊,就能召集舊部,再聯合那些被血影教迫害過的門派,未必沒有勝算。”

三人立刻趕往靜室。昔日清凈的禪房早已蛛網密布,蘇振海在墻角摸索片刻,推開一塊松動的墻磚,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我先進去看看。”林硯之點亮油燈,彎腰鉆進洞口。洞里漆黑潮濕,彌漫著一股霉味,走了約莫十步,眼前豁然開朗——竟是間十丈見方的石室,四壁擺滿了書架,只是上面的書卷大多已腐爛不堪。

“這里就是密室?”蘇婉兒跟著進來,用油燈照著書架,“哪有什么名冊?”

林硯之仔細檢查著每一個書架,忽然發現最內側的書架是空的,架底刻著個模糊的“云”字。他伸手推了推書架,紋絲不動,又試著往旁邊挪,書架竟緩緩移開,露出后面的暗格。

暗格里放著個紫檀木盒,盒上了鎖,卻沒有鑰匙。林硯之正想撬開,蘇振海忽然道:“等等,用這個試試。”他從懷里掏出那枚刻著“蘇”字的黑檀木牌,插進鎖孔輕輕一轉,只聽“咔噠”一聲,鎖開了。

木盒里鋪著紅綢,放著兩本冊子和一封信。第一本冊子正是云鶴鏢局的聯絡名冊,上面記著數百個名字和地址;第二本冊子封面寫著“清心訣后半部”,字跡蒼勁,正是觀主的筆跡。

“找到了!”蘇婉兒驚喜道。

林硯之拿起那封信,信封上寫著“致長風吾徒”,沒有署名,卻能看出是觀主的筆跡。他拆開信封,里面的信紙已經泛黃發脆,上面的字跡卻依舊清晰:

“長風吾徒,見字如面。知你已察覺教中異樣,血影教長老欲奪‘清心訣’練邪功,為師恐難幸免。若你能見此信,切記將后半部秘籍藏于隱秘處,勿讓落入惡人之手。趙奎心性不正,已被為師逐出師門,此人若為惡,可除之。觀中弟子無辜,若有存活者,望你多加照拂。切記,大道在心,不在虛名,縱遭千夫所指,亦要守此本心。”

信末沒有日期,想來是觀主遇襲前倉促寫下的。

林硯之看完信,眼眶發熱。師父果然是被冤枉的,觀主早已察覺危機,只可惜未能躲過一劫。

“我們得盡快把名冊和秘籍送出去。”蘇振海將木盒收好,“九月初九距今只有半月,必須趕在那之前聯絡舊部。”

林硯之點頭,正想離開,忽然聽到石室入口傳來響動,像是有人踩碎了瓦片。三人對視一眼,迅速吹滅油燈,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黑暗中,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一個蒼老的聲音:“二十多年了,終于有人能找到這里了。”

林硯之心中一緊,這人是誰?難道也是沖著秘籍來的?他屏息凝神,等著對方靠近,忽然想起師父教過的“聽聲辨位”之法,悄然調整著呼吸,準備隨時出手。

月光從洞口的縫隙漏進來,照亮了來人的輪廓——那是個身著灰袍的老者,拄著根竹杖,須發皆白,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神卻亮得驚人。

“你是誰?”蘇振海沉聲問道。

老者走到石室中央,嘆了口氣:“我是清風觀最后一個掃地僧,當年躲在柴房的地窖里,才逃過一劫。”他看向蘇振海,“你是振海吧?當年你總愛偷喝我釀的米酒,還記得嗎?”

蘇振海愣住了,仔細端詳著老者的面容,忽然失聲叫道:“玄通師叔?您還活著?”

老者點了點頭,眼眶發紅:“活下來又有什么用?眼睜睜看著觀主和師侄們被害,卻什么也做不了。”他轉向林硯之,“你是長風的徒弟?看你的身形步法,倒有他當年的影子。”

林硯之心中百感交集,沒想到還能見到認識師父的人。

“師叔,您這些年一直在這里?”蘇振海問道。

“我就在后山的破廟里住著,看著這觀宇,盼著能有人來查明真相。”玄通長老嘆了口氣,“趙奎那廝每年都會派人來搜查,幸好他們找不到這密室。倒是半月前,有個西域來的女子來過,說要找‘清心訣’,還說會派人來接應……”

林硯之心中一動:“是不是叫凌霜?”

“正是。”玄通長老點頭,“她說她是血影教圣女的女兒,要替母親贖罪。”

看來凌霜并非隨口說說,她是真的在為化解恩怨做準備。

“長老,我們正打算聯絡江湖義士,阻止血影教奪取秘籍。”林硯之說道,“您可愿與我們同行?”

玄通長老搖了搖頭:“我老了,走不動遠路了。但我知道一條下山的近路,能讓你們節省三日時間。”他從懷里掏出張地圖,遞給林硯之,“沿著這條路走,能避開金刀門的余黨。”

林硯之接過地圖,鄭重地向玄通長老行了一禮。

“走吧。”蘇振海拍了拍他的肩,“時間不等人,我們得盡快出發。”

三人向玄通長老告辭,借著月光從近路下山。山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為他們送行。林硯之握著那張泛黃的地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豪情——師父未能完成的事,就由他來完成;這江湖的公道,總要有人來守護。

前路或許依舊布滿荊棘,但只要身邊有值得信賴的人,有手中的劍,有心中的道,便無所畏懼。他的江湖路,才剛剛鋪展開來,而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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