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劍影橫斜破迷局,江湖初踏遇風波
- 智者帆船
- 4809字
- 2025-08-13 16:15:40
第21章滄海歸帆定風波(大結局)
暮春的雨絲斜斜掠過云鶴鏢局的青瓦,將庭院里那棵新栽的桃樹洗得愈發青翠。林硯之站在演武場的石階上,看著三十多個半大的少年扎著馬步,稚嫩的臉上滿是認真。最前排那個虎頭虎腦的少年叫小石頭,是去年從災區收養的孤兒,此刻正咬著牙堅持,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氣沉丹田,肩要松,腰要穩。”林硯之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少年耳中。他緩步走過隊列,時不時伸手扶正某個少年的姿勢,指尖觸到的臂膀雖瘦弱,卻透著股不肯認輸的韌勁。這讓他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在南山的桃樹下,師父也是這樣一點點糾正他的劍招。
“林大哥,這‘流云十三式’的‘挽梅’總也練不圓。”小石頭趁著換氣的空檔問道,手里的木劍被汗水浸得發亮。
林硯之接過木劍,手腕輕抖,劍身在晨光里劃出一道圓潤的弧線,如同春風拂過枝頭的梅花,看似輕柔,卻藏著連綿不絕的后勁:“記住,劍是手臂的延伸,不是硬甩出去的。就像你給桃樹澆水,要順著枝干流,不是往天上潑。”
少年們看得入神,忽然有人喊了聲“蘇姐姐來了”,隊列頓時有些騷動。林硯之回頭,見蘇婉兒提著食盒從回廊走來,青布裙裾沾了些雨珠,鬢邊別著朵初綻的白海棠,正是他去年在江南為她親手移栽的品種。
“練了一個時辰,該歇歇了。”蘇婉兒將食盒放在石桌上,里面是剛蒸好的桂花糕,熱氣混著甜香漫開來,“張大哥從西域捎來的葡萄干,我摻在糕里了,嘗嘗看。”
張猛這半年在西域分舵坐鎮,每隔一月總會托商隊帶回些新奇玩意兒——上次是塊能映出人影的水晶,上上次是把鑲著瑪瑙的彎刀,據說都是從波斯商隊手里換的。此刻他的聲音正從鏢局門口傳來,帶著慣有的洪亮:“小石頭,看我給你帶什么好東西!”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張猛扛著個半人高的木箱大步走來,身后跟著兩個西域打扮的鏢師,腰間都別著云鶴鏢局的令牌。他將木箱往地上一放,掀開蓋子,里面竟是一套精致的鐵甲,甲片用銀絲綴連,在雨霧里閃著銀光。
“這是烏茲鋼打的,輕便得很,穿在身上能防弓箭。”張猛拍著小石頭的肩膀,“等你把劍法學成了,就給你當親衛鏢師,跟著林小哥走南闖北!”
小石頭捧著鐵甲,眼睛亮得像兩顆星,連聲道謝。林硯之看著這一幕,忽然注意到張猛袖口沾著點暗紅色的痕跡,湊近一看,竟是干涸的血跡。“出事了?”他低聲問道。
張猛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拉著他走到回廊下:“黑風教的余孽在嘉峪關外劫了趟鏢,是凌霜姑娘西域分舵的貨。我趕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帶著贓物往戈壁跑了,只抓到兩個活口,審出來點消息——那老教主沒死,在東瀛勾結了倭寇,想借著徐福寶藏的由頭招兵買馬。”
林硯之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自黑風口一役后,黑風教教主便銷聲匿跡,六扇門查了半年都沒線索,沒想到竟跑到了東瀛。“他想干什么?”
“據說徐福寶藏里有批秦代的神兵利器,還有航海圖。”張猛壓低聲音,“那老東西想把寶藏弄回來,聯合倭寇從海上打過來,說是要‘重建血影教,一統江湖’。”
蘇婉兒恰好端著茶過來,聞言眉頭微蹙:“周先生和孟院長破譯的秦簡里說,那寶藏根本不是什么神兵,是徐福當年煉制長生藥的丹爐,里面的汞毒能毒死一城的人。”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讓他得手。”林硯之望向院外的雨幕,“六扇門知道了嗎?”
“我已經飛鴿傳書了。”張猛點頭,“總捕頭說讓咱們先穩住,他調沿海衛所的兵力布防。可我覺得,那老東西狡猾得很,說不定會聲東擊西。”
正說著,鏢局的老管家匆匆跑來,手里拿著封火漆封口的急件:“總鏢頭,六扇門的密信,說是從東瀛快馬送來的。”
林硯之拆開信封,里面的信紙帶著海腥味,字跡潦草卻力透紙背:“黑風教主攜青羊玉訣赴東瀛太宰府,勾結倭酋松平次郎,擬于三月初三乘大潮突襲江浙沿海。秦簡所載丹爐劇毒屬實,望速來東瀛截殺,遲則生靈涂炭。”落款是六扇門駐東瀛密探的代號“海鷂”。
“三月初三……”蘇婉兒算了算日子,“還有十五天。”
林硯之將信紙湊到燭火上點燃,灰燼在風里打著旋:“張大哥,你去調西域分舵的精銳,三天后在連云港集結;婉兒,你去聯絡錦江書院的周先生,把秦簡里關于丹爐解毒的記載抄一份帶來;我去見蘇老伯和青羊宮的掌教真人,商議對策。”
他轉身走向內堂,腳步堅定。廊下的白海棠被風吹落幾片花瓣,落在他的肩頭,像極了南山桃樹下那些無聲的時光。
三日后的連云港,海風卷著咸腥味撲面而來。云鶴鏢局的二十艘鏢船泊在碼頭,船帆上“云鶴”二字在陽光下格外醒目。林硯之站在旗艦的甲板上,看著陸續登船的盟友——青羊宮的五位道長背著桃木劍,六扇門的總捕頭帶著三十名精銳捕快,甚至連江南的丐幫長老錢通都拄著綠竹杖來了,身后跟著十幾個水性極好的丐幫弟子。
“林小哥,這趟跨海可要當心。”錢通吐了個煙圈,“聽說那倭酋松平次郎是個硬茬,手里的倭刀快得能削斷銅錢。”
林硯之點頭,目光落在遠處海平面上的一線帆影——那是凌霜從西域趕來的船隊,她這次帶來了十箱西域特產的火油,說是對付倭寇戰船的利器。
“都準備好了?”蘇振海拄著拐杖走上甲板,孫大夫跟在他身后,藥箱里裝著滿滿一箱解毒丹藥。老鏢頭雖已將總鏢頭之位讓給林硯之,卻執意要親自送行,說是“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東洋的海”。
“放心吧蘇老伯。”林硯之扶著他站穩,“我們會把青羊玉訣帶回來,也會讓那老教主知道,中原的江湖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蘇振海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半塊磨損的“云”字木牌:“這是當年云鶴鏢局的總鏢令牌,你帶著。到了東瀛,若是遇到咱們鏢局早年結識的海商,亮這牌子,他們會幫你。”
林硯之接過木牌,入手沉甸甸的。這半塊木牌,曾在青風鎮的破廟里溫暖過他初入江湖的惶恐,此刻又將陪伴他跨越滄海。
船隊啟航時,連云港的百姓都來送行,岸邊擠滿了人,拋過來的饅頭和咸菜落滿了甲板。林硯之站在船頭,望著越來越遠的海岸線,忽然想起師父說過的話:“江湖不止于中原,天地之大,處處都是江湖。”
越往東瀛,風浪越大。第七日夜里,船隊遭遇了風暴,三艘鏢船的桅桿被巨浪打斷,幸好有丐幫弟子水性好,才沒出人命。蘇婉兒守在船艙里,將秦簡上的解毒藥方抄了一遍又一遍,燭火在她眼底跳動,映出幾分疲憊,卻絲毫不見慌亂。
“還有三天就到太宰府了。”林硯之走進船艙,遞過塊干硬的麥餅,“總捕頭說,松平次郎的船隊泊在港里,看起來沒什么防備,怕是有詐。”
蘇婉兒接過麥餅,卻沒吃,指著秦簡上的一幅圖說:“你看這里,畫的是丹爐的機關,說是轉動底部的青銅環,就能放出里面的汞蒸氣。我們或許可以……”
她的話沒說完,船身忽然劇烈搖晃,外面傳來張猛的大喊:“有埋伏!是倭寇的快船!”
林硯之沖出船艙,只見夜色里駛來十幾艘狹長的快船,船頭插著黑旗,上面畫著個猙獰的骷髏頭。倭寇們舉著倭刀,嗷嗷叫著往鏢船上跳,刀光在月光下閃著冷光。
“放箭!”總捕頭一聲令下,捕快們的箭矢如雨點般射出,射倒了幾個沖在前面的倭寇。青羊宮的道長們則祭出符咒,黃紙符在空中化作火球,點燃了兩艘快船的帆布。
林硯之躍上一艘靠近的快船,鐵劍出鞘劃出銀弧,“流云十三式”的“驚鴻”直取為首倭寇的咽喉。那倭寇反應極快,倭刀橫擋,卻被劍勢震得后退半步。林硯之趁勢變招,劍脊砸在他的手腕上,倭刀“哐當”落地,隨即一腳將他踹進海里。
蘇婉兒的軟鞭也不甘示弱,如靈蛇般卷住一個倭寇的腳踝,猛地一拉,那倭寇頓時摔在甲板上,被趕來的捕快一刀結果了性命。
激戰持續了兩個時辰,當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海面上漂浮著倭寇快船的殘骸,云鶴鏢局的船隊也付出了代價——五名鏢師犧牲,兩艘鏢船需要修補。
“這只是前哨。”林硯之望著遠處的東瀛海岸線,“真正的硬仗,在太宰府。”
三月初三,大潮如期而至。林硯之的船隊借著漲潮,悄無聲息地駛入太宰府的內港。港口里果然泊著二十艘大戰船,桅桿上掛著黑風教的旗幟,旗下站著個身披黑袍的老者,正是黑風教教主。他身邊站著個光頭的倭酋,手里握著柄鑲金的倭刀,想必就是松平次郎。
“林硯之,你果然有種,敢追到東瀛來。”黑風教主的聲音透過海風傳來,帶著幾分得意,“可惜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舉起手中的青羊玉訣,玉訣在陽光下泛著幽藍的光,“這玉訣已經解開了寶藏的秘密,丹爐就在那座山上,只要我一聲令下,就能讓整個江浙沿海變成死地!”
林硯之沒有說話,只是對身后的錢通點了點頭。老乞丐會意,吹了聲口哨,十幾個丐幫弟子忽然潛入水中,手里都拖著個油布包——里面是凌霜準備的火油。
“放!”林硯之一聲令下,鏢船上的弓箭手將帶著火折子的箭矢射向倭寇戰船。火油遇火瞬間燃起熊熊大火,海風助勢,很快就吞沒了五艘戰船。
“卑鄙!”松平次郎怒吼著揮刀沖來,倭刀帶著破空聲劈向林硯之。林硯之揮劍格擋,只覺一股蠻力傳來,虎口微微發麻——這倭酋的力氣竟比張猛還大。
兩人在甲板上纏斗起來,倭刀快如閃電,招招狠辣;鐵劍靈動飄逸,守得密不透風。林硯之漸漸發現,倭刀雖快,卻缺少變化,便故意賣了個破綻,引誘松平次郎攻來。果然,那倭酋不知是計,一刀劈向他的胸口,林硯之側身避開,鐵劍順勢刺穿了他的小腹。
松平次郎慘叫一聲,倒在甲板上。黑風教主見狀,忽然抓起身邊的一個倭寇,將青羊玉訣塞進他手里:“帶著玉訣去開丹爐!快!”
“休想!”蘇婉兒的軟鞭及時趕到,卷住那倭寇的手腕,奪過青羊玉訣。黑風教主見狀,竟從懷里摸出個火把,就要往船艙里沖——那里堆滿了火藥。
林硯之眼疾手快,鐵劍脫手飛出,正中他的后心。黑風教主踉蹌著撲在火藥桶上,火把掉在地上,瞬間燃起大火。
“快跳海!”林硯之拉著蘇婉兒躍入水中,身后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熱浪幾乎要將海水煮沸。
不知過了多久,林硯之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沙灘上,蘇婉兒正趴在他胸口咳嗽。遠處的海面上,云鶴鏢局的鏢船正在收攏幸存者,錢通的綠竹杖在浪里起起落落,像個頑強的標點。
“玉訣……”蘇婉兒沙啞著嗓子問道。
林硯之摸了摸懷里,青羊玉訣還在,只是邊角磕掉了一塊。他笑了笑,將玉訣遞給她:“還在。”
夕陽西下時,眾人終于在沙灘上聚齊。總捕頭清點人數,三十名捕快剩了二十,青羊宮的道長犧牲了兩位,丐幫弟子也沒了五個。但值得慶幸的是,黑風教主死了,松平次郎也死了,青羊玉訣安然無恙,那座藏著丹爐的山,被錢通帶人用炸藥炸塌了,永絕后患。
“該回家了。”林硯之望著歸航的船帆,海風吹起他的衣袍,帶著股硝煙的味道。
歸途比來時平靜了許多。林硯之站在甲板上,看著蘇婉兒將青羊玉訣擦拭干凈,玉訣上的符文在陽光下流轉,仿佛有了生命。張猛在一旁給小石頭講著海上的激戰,說得眉飛色舞,仿佛自己一個人就殺退了所有倭寇。
一個月后,云鶴鏢局的船隊終于駛入連云港。碼頭上,蘇振海帶著鏢局的弟兄們早已等候,看到歸來的眾人,老鏢頭激動得老淚縱橫,拉著林硯之的手不肯松開。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蘇振海拍著他的背,“我已經讓人備好了慶功宴,咱們不醉不歸!”
慶功宴辦了三天三夜。江南的文人送來詩詞,說是要把“云鶴鏢局跨海平倭”的事跡寫進地方志;六扇門的總捕頭帶來了朝廷的賞賜,是塊“忠勇可嘉”的金匾;連青羊宮的掌教真人都親自來了,給林硯之和蘇婉兒各贈了一柄桃木劍,說是能辟邪祈福。
喧鬧過后,林硯之獨自來到南山。師父和師母的合葬墓前,新栽的桃樹已經開花,粉白的花瓣落在墓碑上,像一層輕薄的雪。他將那半塊“歸雁”玉佩放在碑前,又把青羊玉訣的故事說了一遍,像是在跟師父匯報這一路的經歷。
“師父,您看,江湖太平了。”林硯之輕聲說,“以后云鶴鏢局會越來越好,會有更多像小石頭這樣的孩子,學著練劍,學著守護。”
下山時,蘇婉兒正在路口等他,手里提著個食盒,里面是剛做好的桃花糕。“錢通長老說,丐幫在海邊開了家分舵,讓我們有空去看看。”她笑著說,“張大哥已經在西域開始修新的鏢路了,說是要一直通到波斯。”
林硯之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而堅定。他知道,江湖路永遠沒有盡頭,或許以后還會有新的風波,新的挑戰,但只要身邊有她,有張猛,有錢通,有云鶴鏢局的弟兄們,有所有堅守正道的人,他就永遠不會害怕。
回到鏢局時,演武場的少年們正在練劍,劍光在夕陽里織成金色的網。小石頭已經能把“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