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展大旗弓著身子使勁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只覺得渾身毛孔都透著舒暢,絲毫沒有宿醉的頭痛感。
“舒服啊。。?!?
滿足地輕哼一聲,正欲起身,忽然發覺身下的“床榻“異常柔軟,而且隨著自己的身體微微搖動。
更奇怪的是,這“床榻”竟帶著溫度,甚至能聽到有節奏的“咚咚”聲響。
“嘶—!”一聲駿馬嘶鳴驟然在耳邊炸響。
展大旗心中一驚,急忙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馬車車板上。
眼前是追風那圓滾滾的肚子,和來回擺動的大屁股。
兩邊是昏死過去的靖北邊防軍,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人”。
慌張的手腳并用,三步兩步爬到前邊,見熊老正悠閑地駕著馬車,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
“醒了啊,這是葉雪霽給你預備的水?!?
說著從身旁取出個橙黃色的新葫蘆,上面用細麻繩系了個精巧的結。
繩尾綴著兩顆青玉珠子,隨著馬車顛簸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展大旗接過葫蘆,拔開塞子就“咕咚咕咚“灌了起來。
清涼的泉水帶著一絲甘甜,水里似乎還泡著幾片薄荷葉,一股清涼之意頓時從喉頭直竄到丹田,整個人都為之一振。
“最近怎么一睡醒就在外邊啊,我還沒來得及和葉姨告別。。”
展大旗垮著臉,作勢要放下水葫蘆,卻又舍不得,最后還是斜挎在了身上。
“得了得了,你不是有玉扣嗎,以后想去還不簡單?!?
熊老笑著拍了拍展大旗的肩膀,粗糙的手掌帶著暖意。
馬車行過一段陡峭的山路時,車輪碾過碎石,發出沉悶的聲響。
展大旗身子一晃,這才抬起頭,越過搖晃的車轅向前望去。
遠處,層巒疊嶂的山峰籠罩在薄霧之中,灰蒙蒙的輪廓若隱若現。
初升的朝陽為云海鍍上一層金邊,卻穿不透那厚重的霧氣。
一陣山風掠過,帶著松針與晨露的清冽氣息。
展大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頸間溫潤的玉扣。
“熊前輩,咱們出來多久了?”
熊老瞇著眼睛正在養神,聽后睜開眼睛笑道:“卯時出發的,現在大概走了兩個時辰?!?
展大旗用冰涼的手掌貼著自己的臉,用力的揉了揉,勉強多了一些暖意。
又偷偷回頭看了看車板上的靖北邊防軍,見雖然一個個昏死過去,但臉色卻仍有一絲紅潤,也沒有什么外傷。
這才好奇的再次問道:“熊前輩,昨天喝酒沒來得及問,我們要去的拙谷是什么地方?。俊?
“哈哈,我還以為你小子真是個愣頭青,連要去哪兒都不問就跟著走。”
“不過也真是奇怪了,展家的竟然不知道拙谷?!?
展大旗嘆了口氣,看著四周掠過的樹木花草,幾只山雀撲棱棱地從灌木叢中飛起。
“我爹從小就不給我配護衛,只有幾個仆人跟著,我也從來不敢離家太遠,所以。。。”
前方山路突然變得開闊,兩側的松樹漸漸稀疏。
熊老抖了抖韁繩,追風立刻加快了腳步。
“拙谷啊,是一個讓天下都忌憚,卻又不得不欽佩的地方。”
展大旗仔細的聽著,不由好奇追問道:“熊老,那拙谷究竟有什么特別之處?為何天下人都對它又敬又畏?”
熊老指著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巒。
“看見那片山脈了嗎?拙谷就在兩座主峰之間的峽谷中。百年來,正是它雄踞兩國邊境,天下才未起刀兵?!?
“什么?”
“可我在靖北城這么多年,從未聽人提起過這等地方!就連府上的老仆也未說過啊。”
熊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中州和北夏都刻意淡化拙谷的存在,尋常百姓不知情很正常。”
展大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又好奇地追問:“熊前輩,那拙谷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為何能震懾兩國大軍?”
“中州鐵騎欲南下,須先問過谷中玄甲。北夏龍雀欲出關,必先跪飲谷中白雪!”
熊老指著遠處的山巒,繼續說道:“當年中州鐵騎,號稱天下無敵,可他們南下時,卻在邊境被拙谷三千玄甲軍攔住。”
“那一戰,鐵騎沖鋒七次,竟未能突破玄甲軍的防線,最后只得退兵?!?
展大旗瞪大了眼睛:“三千人擋住中州鐵騎?這玄甲軍是什么來頭?”
熊老繼續解釋道:“玄甲軍是拙谷的護谷之軍,鎧甲輕如蟬翼卻堅不可摧?!?
“兵士個個武藝高強,配合默契,三千人如同一體,攻守兼備?!?
展大旗聽得入神,又問:“那北夏又是怎么回事?”
“多年前,北夏龍雀軍曾試圖強闖拙谷出關,結果全軍數萬人只有寥寥數人逃出,全靠跪下吞雪止渴,這才爬回北夏?!?
展大旗倒吸一口涼氣,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
一臉沮喪的問道:“熊前輩,那要密匣的,拙谷元十八。。元前輩是?”
“就是一個酸書生罷了,一臉壞笑,整天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青衫,不過谷中的人都叫他“谷主”。
展大旗眼睛無神的看著天空剛剛出現的白云,兩只手無力的摩擦著車轅。
“那我去要密匣,元前輩他不會派出三千玄甲軍打死我吧。。?!?
“哈哈,你這小子還真看的起你自己,還派出三千玄甲!!!”
熊老先是一愣,接著撫掌大笑起來,笑聲震得四周晨霧盡散,一滴滴露水自空中滴落,打濕了二人的衣裳。
此時前方的山路越加平坦,路面也越加堅硬。
追風和幾匹駿馬留下的蹄印越來越淺,奔跑速度也越來越快。
一段時間后,追風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在一棵高大的老松下停了下來。
而其余的幾匹駿馬也跟著停下,鼻孔噴著粗氣,干渴的伸出舌頭不停舔舐著霧中的露水。
追風不滿地甩了甩尾巴,突然把頭轉向兩側的其他馬匹,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發出不滿的“哼哧”聲。
“臭馬,停下做什么?”
熊老懶得起身,身體前傾,照著追風的屁股“啪”的就是一巴掌。
展大旗看著追風的神態,回了回神,忽然問道:“追風,你是說那幾匹馬跑得太慢,拖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