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懸崖還有三丈時，莫風突然抬眼。兜帽下的臉慘白如紙，雙眼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骨笛猛地轉向林澈的方向！

“嗡——”

道肉眼可見的音波順著風襲來，空氣都被震得扭曲。林澈瞳孔驟縮，《流光步》踏出殘影，險之又險地避開音波。身后的巨石被音波掃中，瞬間裂成齏粉，碎石飛濺中帶著刺鼻的焦糊味。

“有點意思。”莫風的聲音像生銹的鐵門在摩擦，“區區淬體境四層，竟能抗住我的蝕心笛。”他的骨笛再次湊到唇邊，“可惜，到此為止了。”

笛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刺耳。林澈感覺腦袋像被重錘砸中，眼前陣陣發黑。他看到無數扭曲的人臉從虛空中浮現，都是被莫風吸干生魂的冤魂，正伸出慘白的手爪抓向他的識海。

“滾！”林澈怒吼一聲，體內靈力瘋狂運轉。鎮龍佩的金光沖破衣襟，在他周身形成層淡薄的護罩。那些冤魂觸到金光，頓時發出凄厲的慘叫，化作黑煙消散。

“鎮龍佩的力量？”莫風的空洞眼窩里閃過絲訝異，隨即化為貪婪，“難怪二夫人肯花重金買你的命，這等神物，合該歸我玄天宗所有！”

骨笛的節奏變得詭異，時而低沉如鬼哭，時而高亢如嬰啼。林澈的護罩開始劇烈波動，金光像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他的七竅滲出細血，經脈里的靈力被笛音攪得大亂，仿佛隨時都會崩裂。

“撐不住了嗎？”莫風的笑聲帶著殘忍，“放棄抵抗吧，讓我吸走你的生魂，還能少受些痛苦。”

林澈的意識漸漸模糊。他仿佛看到母親在火海中向他招手，老夫人拄著拐杖在林府門口眺望，小翠端著紅豆粥笑靨如花……這些畫面像易碎的琉璃，在笛音中搖搖欲墜。

“不能……倒下……”他猛地咬住手腕，劇痛讓識海清醒剎那。就在這時，鎮龍佩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

道金色龍影從玉佩中躍出，在狂風中盤旋咆哮！龍鱗在昏暗天光下閃爍，龍須掃過之處，蝕心笛的音波竟被震得粉碎！那些試圖靠近的冤魂，觸到龍息瞬間化為飛灰。

“這是……真龍虛影？”莫風的聲音第一次帶上恐懼，骨笛的節奏都亂了半拍，“不可能！鎮龍佩怎么可能孕育出真龍！”

龍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俯沖而下，金色的龍爪直取莫風手中的骨笛！莫風慌忙躲閃，卻被龍尾掃中胸口，黑袍瞬間炸裂，露出底下布滿符紋的枯瘦軀體。

“啊——”他發出凄厲的慘叫，骨笛脫手飛出，在空中被龍爪碾成粉末。蝕心笛的音波戛然而止，山坳里的騎士們如蒙大赦，紛紛癱軟在地大口喘氣。

林澈借著龍影掩護，終于爬上懸崖。他看著捂著胸口咳血的莫風，銀簪在掌心轉了個圈，毫不猶豫地刺向對方的咽喉！

莫風眼中閃過怨毒，猛地往地上拍了掌。地面瞬間裂開道縫隙，黑色的粘液噴涌而出，化作數條毒蛇撲向林澈！

“小心！”蘇沐月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不知何時也爬上了懸崖，短劍帶著青光斬向毒蛇，“這是玄天宗的化血毒蠱！”

青光與黑蛇碰撞，發出滋滋的腐蝕聲。蘇沐月悶哼一聲，被毒蠱的邪氣震得后退半步，白皙的手腕上瞬間起了層黑疹。

“沐月！”林澈分心的剎那，莫風突然祭出張黑色幡旗。幡旗展開的瞬間，無數怨魂從中涌出，組成道黑墻擋住去路。

“小子，今日之辱，我莫風記住了！”莫風的聲音帶著怨毒，身影漸漸融入黑霧，“待我回到玄天宗請動長老，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黑霧裹挾著怨魂消散在狂風中，懸崖上只余下面飄落的黑色幡旗，上面繡著個猙獰的骷髏頭。

林澈想去追，卻被蘇沐月拉住。少女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發青：“別追了……我中了毒……”

林澈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黑疹已經蔓延到小臂，連忙掏出秦峰給的清毒丹，捏碎了按在傷口上。丹藥接觸到黑疹，立刻冒出白色的煙霧，發出難聞的焦味。

“沒用的……”蘇沐月虛弱地笑了笑，“化血蠱的毒……只有玄天宗的解藥能解……”

林澈的心猛地一沉。他看著少女手臂上不斷擴散的黑疹，又看了看莫風消失的方向，眼中閃過決絕：“我去追他！”

“別傻了……”蘇沐月拉住他的手，指尖冰涼，“他是淬體境七層……你追上去也是送死……”她從懷中掏出個玉瓶塞給他，“這是青云宗的傳訊符……你帶著它去宗門……找我師父……她一定有辦法……”

林澈握緊玉瓶，掌心的溫度幾乎要將玉石焐化。他看著蘇沐月越來越差的臉色，突然將鎮龍佩解下，塞進她懷里：“這個你拿著，能壓制毒性。”

“不行！”蘇沐月想推回來，卻被林澈按住手。少年的掌心帶著傷后的灼熱，眼神堅定得不容拒絕。

“聽話。”林澈幫她系好玉佩，玄甲的金屬涼意透過衣衫傳來，“我去叫秦峰來，我們現在就回青云宗。”

他轉身要走，卻被蘇沐月拉住衣角。少女仰著頭看他，睫毛上沾著風沙，眼神里有不舍，有擔憂，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林澈……”她的聲音很輕，被風吹得斷斷續續，“如果……如果我活不下去……”

“沒有如果。”林澈打斷她，聲音斬釘截鐵，“你答應過要帶我去青云宗看云海的，不能食言。”

蘇沐月愣住了，隨即笑了起來，眼角有淚光閃爍：“嗯……不食言。”

林澈轉身沖下懸崖時，衣角還殘留著少女發間的梔子花香。他不敢回頭，怕看到那雙讓人心顫的眼睛，會邁不開腳步。

山坳里，秦峰正指揮著幸存的騎士處理后事。看到林澈下來，他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有驚訝，有忌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

“林公子沒事吧？”秦峰的語氣聽不出喜怒，銅鏡已經收回懷中，“蘇師妹呢？”

“她中了毒，在懸崖上。”林澈沒有多余的話，“快派人去救她！”

秦峰的臉色微變，連忙帶著兩個弟子往懸崖上跑。林澈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注意到秦峰腰間的玉佩——那是塊青云宗弟子的身份玉牌，邊角處有個極細微的缺口，與莫風幡旗上的骷髏頭符紋隱隱呼應。

“果然有問題。”林澈的眼神冷了下來。秦峰的出現太過巧合，莫風的攻擊又像是算準了他們的路線，這背后定然藏著陰謀。

他走到蕭戰身邊時，老統領正用布巾擦拭長刀上的血污。暗衛們傷了五個，小翠被護在中間，嚇得臉色發白，看到林澈連忙撲過來：“少爺！您沒事太好了！”

“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林澈壓低聲音，“秦峰有問題，青云宗未必安全。”

蕭戰的眼神一凜：“那蘇小姐……”

“她中毒了，必須去青云宗找解藥。”林澈望著懸崖的方向，玄甲上的血跡在風中漸漸凝固，“我們跟上去，但要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