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戲臺在月光下像只蟄伏的巨獸，臺口的紅綢早已褪色成灰，在風里獵獵作響，像誰在無聲地哭泣。林澈躲在后臺的立柱后，能看到張遷的身影在臺下徘徊，手里把玩著個酒葫蘆，時不時抬頭望一眼月亮。

“他一個人來的。”蕭戰的聲音從耳后傳來，他隱在橫梁的陰影里，像只蓄勢待發的鷹，“但周圍至少藏著五個高手，氣息很陌生，不像是城防營的人。”

林澈的心沉了沉。果然有詐。

張遷似乎等得不耐煩了，對著后臺喊道：“林少主，鳳佩帶來了嗎？再不來，我可就走了！”

林澈深吸口氣，從后臺走出。玄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故意挺直脊背，步伐沉穩，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底氣十足。“張隊長倒是準時。”

張遷的目光落在他腰間，那里鼓鼓囊囊的，顯然藏著鳳佩。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隨即掩飾過去，嘿嘿笑道：“少主爽快，那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要先看到阿虎。”林澈的手按在腰間，隨時準備動手。

“別急啊。”張遷打開酒葫蘆喝了口，酒液順著嘴角流下，滴在衣襟上，“人在天牢好好的，只要你把鳳佩給我，明天這個時候，保證讓他出現在平安里。”

林澈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那閃爍的眸光里看出些什么。但張遷的表情太貪婪，反而讓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實意圖。

就在這時，戲臺左側的陰影里傳來聲輕響，像是有人踩斷了樹枝。張遷猛地回頭，厲聲喝道：“誰？”

沒有人回答，只有風吹過戲臺的嗚咽。

張遷的臉色變得難看，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少主，夜長夢多，我們趕緊交易吧！”

林澈沒有動，他的靈力感知告訴他，周圍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危險，那些隱藏的高手正在悄悄逼近，形成個無形的包圍圈。

“你帶了多少人？”林澈突然問。

張遷一愣，隨即笑道：“少主說笑了，我只是個小小的隊長，哪有本事帶人……”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支羽箭突然從右側的屋頂射來，帶著凌厲的風聲，直指林澈的胸口！

“小心！”蕭戰的聲音剛落，人已經從橫梁上躍下，長刀出鞘，精準地將羽箭劈成兩半！

“動手！”屋頂上傳來個陰冷的聲音，正是李默的副手，那個左臉帶疤的黑衣人！

瞬間，十幾個黑衣人從四面八方沖出，刀光劍影在月光下織成張死亡之網，將林澈和蕭戰團團圍住。張遷見狀，轉身就想跑，卻被個黑衣人攔住去路。

“張隊長，二夫人說了，事成之后，這鳳佩有你一半。”疤臉黑衣人獰笑著，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但前提是，你得把命留下。”

張遷這才明白，自己從頭到尾都只是顆棋子。他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饒命！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林澈逼我的！”

林澈看著這幕鬧劇，心中冷笑。他早就料到二夫人會來這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只可惜，她算錯了黃雀的實力。

“蕭統領，左邊交給你。”林澈抽出腰間的鳳佩，卻沒有戀戰，反而將玉佩朝著戲臺中央扔去，“想要的，自己來拿！”

鳳佩在空中劃過道翠綠的弧線，像顆墜落的流星。黑衣人們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爭先恐后地朝著玉佩撲去，陣型頓時大亂。

“好機會！”蕭戰低喝一聲，長刀舞成道銀弧，硬生生劈開條通路，“跟我走！”

林澈緊隨其后，靴筒里的短劍出鞘，反手刺中追來的黑衣人咽喉。溫熱的血濺在玄甲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兩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很快就沖出了包圍圈。

身后傳來張遷的慘叫和黑衣人的怒罵，林澈卻沒有回頭。他知道，鳳佩只是誘餌，真正的目的已經達到——攪亂二夫人的部署，為營救阿虎創造機會。

回到平安里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蘇沐月披著外衣在門口等，看到林澈平安歸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眼眶瞬間紅了。

“沒事吧？”她伸手想檢查他有沒有受傷，卻被玄甲的寒氣燙得縮回手。

林澈解下頭盔，露出被汗水浸濕的頭發，笑道：“皮都沒擦破。”他將銀簪還給她，“這個，還是你戴著好看。”

少女的臉頰微微發燙，接過銀簪別回發間，轉身去廚房端熱水。

林澈坐在桌邊，看著窗外泛起魚肚白的天空，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張遷雖然是個貪生怕死之輩，但他的話未必全是假的——天牢換了看守，說明二夫人對阿虎的看管更加嚴密，想要救人，必須另想辦法。

“少主，這是林樓主讓人送來的。”一個玄甲軍士兵走進來，遞上封信和個藥瓶。

林澈拆開信封，里面只有張字條，上面是林建國蒼勁的字跡：“洗髓丹需配合靈力運轉，子時最佳，切記不可中斷。”

他打開藥瓶，洗髓丹的清香撲面而來，比在望海樓時更加濃郁。丹藥通體瑩白，上面布滿細密的紋路，像有生命在流動。

“看來，今晚又睡不成了。”林澈將藥瓶收好，眼中閃過一絲期待。他能感覺到，這枚丹藥將是他突破瓶頸的關鍵。

子時的鐘聲從遠處的鐘樓傳來，悠長而沉悶，像在為某種蛻變倒計時。林澈盤膝坐在床上，蘇沐月幫他在房間周圍布上隔音的結界——這是青云宗的小法術，能隔絕靈力波動，避免引起外人注意。

“我在外面守著，無論聽到什么都不要開門。”蘇沐月的聲音帶著擔憂，她從古籍里看到過洗髓的過程，據說極其痛苦，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

林澈點了點頭，將洗髓丹放在掌心。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丹藥上，泛著柔和的光暈，仿佛有無數靈氣在其中流轉。

他深吸口氣，將丹藥吞入腹中。

與續命丹的灼熱不同，洗髓丹入口清涼，像含著塊冰。但很快，冰爽感就被股狂暴的力量取代，仿佛有無數把小刀在體內游走，瘋狂地切割著他的經脈！

“呃……”林澈死死咬住牙關，冷汗瞬間浸濕了衣衫。這種痛苦比李默的掌力、比殺手的刀傷都要猛烈百倍，像是要將他的身體徹底撕碎，再重新拼湊。

他強忍著劇痛，運轉《鴻蒙衍道訣》。鎮龍佩在胸口發燙，散發出金色的光芒，與洗髓丹的力量相互沖擊、融合。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堵塞的經脈在被一點點打通，原本狹窄的通道變得寬闊，靈力流轉的速度越來越快。

但這過程實在太痛苦了。林澈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閃過前世的實驗室、導師倒下的身影、母親臨終的眼神……這些畫面像走馬燈般旋轉，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