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月和蕭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他們沒想到，蕭統領說的故人，竟然是這位青陽城有名的藏書樓樓主。

“您……”林澈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最終只化為一句，“您怎么會在這里？”

林建國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動作從容不迫：“我在這里等你很久了。”他的目光落在林澈胸口的玉佩上，眼神變得深邃，“看來，你已經開始覺醒了。”

“覺醒？”林澈不解。

“有些事情，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林建國的聲音低沉，“但你要記住，玄天宗的目標不僅僅是鎮龍佩，更是你身上的鴻蒙血脈。”

鴻蒙血脈？

林澈的心跳驟然加速。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鴻蒙衍道訣》與他如此契合，為什么鎮龍佩會認他為主，原來他的身體里，藏著如此驚人的秘密！

“那我母親……”

“她是為了保護你，才被玄天宗追殺的。”林建國嘆了口氣，“當年若不是我沒能及時趕到，她也不會……”

他的聲音哽咽，顯然與林澈的母親有著極深的淵源。

林澈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仇恨像野草般在心底瘋長，幾乎要將他吞噬。

“我該怎么做？”

“變強。”林建國的眼神變得銳利，“只有當你突破到筑基境，才有能力與玄天宗抗衡。在此之前，你必須隱藏好自己的身份，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是鴻蒙血脈的繼承者。”

筑基境？

林澈心中一凜。淬體境之上，便是筑基境，那是真正踏入修真界的門檻，據說整個青陽城，也只有城主和幾位長老達到了這個境界。

“我知道這很難，但你沒有選擇。”林建國從懷里掏出個小巧的木盒，推到林澈面前，“這里面是‘洗髓丹’，能幫你打通堵塞的經脈，加速修煉。算是……我給你的補償。”

林澈打開木盒，里面是枚通體瑩白的藥丸，散發著濃郁的藥香，僅僅是聞了一口，就感覺丹田處的靈力蠢蠢欲動。

“多謝林先生。”

“不必謝我。”林建國站起身，“我能幫你的只有這些，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

林建國的身影消失在雅間門口時，護城河上的畫舫恰好飄過，琴弦的余音在空氣中震顫，像根無形的線，纏繞著林澈紛亂的心緒。他握緊手中的木盒，洗髓丹的涼意透過紫檀木傳來，卻驅不散掌心的汗濕。

“這位林先生……”蘇沐月的聲音帶著遲疑，她注意到林澈失態的瞬間，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眸子里，翻涌著震驚、迷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孺慕，“與你母親是舊識？”

林澈指尖摩挲著木盒的鎖扣，金屬的冰涼讓他混沌的思緒清明幾分。他不能暴露重生的秘密，至少現在不能。“算是……家母的故交。”他含糊地應著，將木盒塞進袖中。

蕭戰放下酒杯，酒液在青瓷杯壁晃出漣漪：“林樓主是十年前來到青陽城的，沒人知道他的來歷。只曉得他買下了城西的舊書樓，整日與古籍為伴，連城主府的宴飲都極少參加。”他頓了頓，補充道，“但玄甲軍的密檔里記載，他曾在三年前，暗中幫過老夫人一次。”

林澈心中一動。三年前正是二夫人第一次試圖奪權的時候，老夫人能安然度過危機，原來背后有林建國的影子。這位前世的導師，在這個世界扮演的角色，遠比他想象的復雜。

“他說的鴻蒙血脈……”蘇沐月的指尖絞著衣角，聲音壓得極低，“我在青云宗的古籍里見過記載，說是上古神族的后裔，體內蘊藏著開天辟地的力量。但這只是傳說，從未有人證實過……”

林澈看向窗外，護城河邊的柳樹垂著綠絲絳，被風拂得輕晃，像極了前世實驗室窗外的那株。他想起導師臨終前說的話：“小澈，記住，我們的研究不是結束，而是開始。”當時只當是回光返照的胡言，此刻想來，竟像是某種預言。

“或許……傳說未必是假的。”林澈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服自己。鎮龍佩的異動，《鴻蒙衍道訣》的契合，還有林建國篤定的眼神，都在指向那個匪夷所思的可能。

雅間的門被再次推開，店小二端著熱氣騰騰的菜肴進來，打斷了三人的沉思。醬紅色的紅燒肉冒著油光，清蒸鱸魚的蔥絲翠綠，還有盤琥珀色的醉蝦，在白瓷盤里微微顫動，活色生香。

“蕭統領慢用，有吩咐隨時喊小的。”店小二弓著腰退出去，帶起的風卷進些河面上的水汽，帶著淡淡的腥味。

蕭戰給林澈夾了塊鱸魚：“先吃飯，養好精神才有力氣做事。”他的目光落在林澈纏著繃帶的左臂，“王伯那邊已經有消息了，張遷同意交易，但要求先見鳳佩。”

林澈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他想驗貨？”

“恐怕不止。”蕭戰的眉頭緊鎖，“天牢的看守最近換了批新人，都是李虎的心腹。張遷說需要鳳佩去打通關節，否則根本靠近不了天牢最深處。”

蘇沐月放下筷子：“這會不會是個圈套？萬一他拿了鳳佩反悔……”

“只能賭一次。”林澈的聲音斬釘截鐵。阿虎在天牢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險，他沒有猶豫的余地，“約定在哪里交易？”

“今晚子時，城西的廢棄戲臺。”

暮色四合時，三人回到平安里。玄甲軍的士兵遞來個油紙包，說是王伯留下的。林澈打開一看，里面是套玄甲軍的服飾，還有塊刻著“巡”字的腰牌。

“王伯說，讓您換上這個去戲臺，不容易引起懷疑。”士兵的聲音甕聲甕氣，頭盔壓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林澈換上玄甲時，金屬的冰涼讓他打了個寒顫。鎧甲的尺寸很合身，顯然是特意定做的，肩甲上的虎頭紋打磨得光滑，能映出他年輕卻堅毅的臉。

“我跟你一起去。”蘇沐月將短劍塞進他靴筒，指尖不經意觸到他腳踝的傷口，那里是被李默的手下砍中的，還未完全愈合。

“你留在這兒。”林澈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衫傳來，“蕭統領會安排人保護你。”他知道蘇沐月的身手不錯，但戲臺周圍必定危機四伏，帶著她只會束手束腳。

少女抿著唇，眼圈微微發紅：“那你……一定要小心。”她從發間取下支銀簪，簪頭是朵小巧的梔子花，“這個你帶著，能解毒。”

林澈接過銀簪，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像枚護身符。他想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點了點頭，轉身跟著蕭戰走進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