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風逐浪，探秘深海

我死死地靠在濕漉漉的船幫上，那冰冷的濕氣仿佛無數細小的針，透過衣服扎進我的肌膚。每動一下，渾身的骨頭就像老舊的齒輪，相互摩擦，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剛才和阿強一起加固氧氣瓶時，胳膊狠狠地撞在了鐵欄桿上，那一瞬間，劇痛如洶涌的潮水般襲來，仿佛胳膊被生生折斷。如今，傷口處依舊隱隱作痛，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像是在傷口上撒鹽。

風，如同一個憤怒的巨人，在大海上肆意咆哮。它那尖銳的呼嘯聲，好似無數把利刃，劃破了寂靜的空氣。但不知從何時起，這股能將人輕易掀翻的狠勁，如同即將燃盡的火焰，漸漸微弱。原本如萬馬奔騰般的風聲，如今變得像一頭疲憊的野獸，低沉而沙啞。浪頭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如同一座座巍峨的山峰，帶著排山倒海之勢壓向船只。它們變得溫順了許多，像一群調皮的孩子，輕輕地拍打著船身，濺起一朵朵晶瑩的水花。

“哎，你們覺沒覺得……風小了點？”阿明的聲音顫抖著，從牙縫里擠了出來。這小子剛才死死抱住桅桿，仿佛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吐得昏天黑地。此刻，他的臉色蠟黃，毫無血色，就像被一場大病折磨過的病人，整個人虛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我沒有回應，只是微微瞇起眼睛，像一只警覺的老鷹，望向天空。剛才還如墨汁般濃稠的烏云，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壓在頭頂。不知何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撕開了一道裂縫，一縷慘白的光如同利劍般穿透云層，灑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這光雖然沒有絲毫溫度，但卻讓我的心猛地一顫，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何止是小了點。”阿強半蹲在船尾，像一個專注的工匠，正用一塊破舊的抹布，仔細地擦拭著他那把心愛的扳手。聽到我們的對話，他緩緩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說道：“你聽聽這風聲，剛才跟鬼哭狼嚎似的，現在就跟小貓撒嬌一樣，差別可大了去了。”

曉妍雙手緊緊扶著她那寶貝儀器箱，一步一步地緩緩走來，每走一步，膝蓋上那觸目驚心的淤青都仿佛在訴說著她的痛苦。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舉起探測器，那動作就像捧著一件稀世珍寶，眼神專注而堅定。只見屏幕上的波形圖雖然還在輕微跳動，但比剛才平穩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狂地亂晃，仿佛一個調皮的孩子終于安靜了下來。“信號穩定了。”她輕輕推了推眼鏡，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而且……你們看那邊。”

我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的海平面上，灰蒙蒙的霧氣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慢慢揭開的面紗，逐漸散開。那霧氣中透著一種神秘的氣息，仿佛隱藏著無數的秘密。露出的那片更深的藍色，如同一塊巨大的藍寶石，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幾只海鷗如同白色的精靈，突然從云霧中鉆了出來，輕盈地貼著浪尖飛翔。它們的翅膀有節奏地扇動著，每一次揮動都充滿了力量和自信，仿佛在向我們展示著這片海域的平靜。

“海鷗都出來了！”阿明興奮得像個孩子，手舞足蹈地跳了起來。“我奶說，海鷗是海上的信使，它們出來，就說明沒啥大事了。”

“你奶說的話比天氣預報都準？”我笑著輕輕踹了他一腳，表面上是在調侃他，可心里卻著實松了一口氣。畢竟，海鷗對天氣的變化最為敏感，它們的出現就像是大自然發出的信號，預示著這場風浪即將過去。

老張不知何時從駕駛艙里探出頭來，他的手緊緊地攥著那根旱煙袋，煙鍋里的火星在風中閃爍不定，就像一顆即將熄滅的星星。“小子們，坐穩了！”他大聲喊道，聲音洪亮而有力，然后猛地轉動方向盤，那動作干脆利落，仿佛在操控著一艘巨大的戰艦。船身雖然還是在搖晃，但明顯穩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東倒西歪，像一個喝醉了酒的醉漢。

“張叔，您這技術，不去開航母可惜了。”阿明拍了句馬屁，結果被一個突然涌來的浪頭狠狠顛了一下，整個人像一只被擊中的小鳥，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逗得我們哈哈大笑。

笑聲還在空氣中回蕩，突然，“嘩啦”一聲，一道陽光如同金色的箭鏃，從云縫中直射而下，照亮了濕漉漉的甲板。那陽光如同溫暖的懷抱，瞬間驅散了周圍的寒冷。甲板上的積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像一顆顆璀璨的寶石。我趕緊下意識地瞇起眼睛，那光芒雖然有些刺眼，但卻暖烘烘的，曬在臉上就像被一條柔軟的熱毛巾輕輕包裹，舒服得讓人忍不住發出一聲愜意的嘆息。

“出來了出來了！太陽出來了！”阿明興奮得跳了起來，手舞足蹈地大喊著。“我就說嘛，咱命不該絕，還沒見著外星人呢！”

“見外星人也得先把你這身味兒洗洗。”阿強笑著打趣他，“你剛才吐的那玩意兒，估計魚聞了都得繞道走。”

阿明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咧開嘴嘿嘿笑了起來，然后像變魔術一樣，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裝著半塊沒吃完的醬牛肉。“我媽做的，抗餓。”他雙手把袋子遞了過來，動作顯得有些笨拙但卻充滿了真誠，“剛才沒舍得吐。”

我伸手接過袋子，掰下一小塊放進嘴里，慢慢地咀嚼著，牛肉的醬香味混合著一點點海水的咸味，在舌尖上散開，居然還挺好吃。曉妍也被我們的歡聲笑語逗樂了，她輕輕地走到箱子旁，蹲下身子，像打開一個神秘的寶箱一樣，打開箱子，拿出一個小小的保溫杯，然后慢慢地擰開杯蓋，倒了一點熱水遞給我，動作輕柔而優雅：“喝點熱的，暖暖身子。”

熱水順著喉嚨緩緩流下，我感覺渾身的筋都像被一雙溫暖的手輕輕舒展，剛才只顧著與風浪搏斗，沒有感覺到寒冷，現在一放松下來，才發現手腳早已凍得麻木，指尖僵硬得如同胡蘿卜，毫無知覺。

“你說這天氣，跟小孩兒變臉似的。”阿強湊了過來，像一只渴望溫暖的小狗，接過我手中的保溫杯，喝了一口熱水，然后咂咂嘴說道，“剛才恨不得把咱吞了，現在又跟沒事人似的。”

“可能是這片海在給咱提個醒。”我凝視著遠處漸漸放晴的天空，眼神堅定而深邃，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讓咱別太魯莽。”

曉妍輕輕點了點頭，像一個智慧的學者，指著探測器說：“信號源就在前面不遠了，最多還有半小時路程。現在風浪小了，正好能下潛。”

“真要下去啊？”阿明的聲音再次顫抖起來，像一只受驚的小鹿，“剛才那陣仗，我現在腿還軟呢。”

“你要是不敢，就在船上等著。”我故意用挑釁的眼神看著他，“到時候我們撈著寶貝，可沒你的份。”

“誰、誰不敢了！”阿明梗著脖子，像一只好斗的公雞，但手卻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的潛水刀，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我就是……就是覺得得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不然沒力氣跟外星人打架。”

我們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連一直表情嚴肅的老張也從駕駛艙里探出頭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這小子，跟他爹一個樣，嘴硬心軟。”

陽光越來越強烈，像一層金色的薄紗，灑在海面上，將海水照得清澈透亮。透過波光粼粼的海水，可以看到一群群小魚在船底游過，它們像一顆顆閃爍的銀豆子，在水中歡快地穿梭。風也變成了暖烘烘的東南風，帶著一絲海草的腥甜味，輕輕拂過我們的臉龐，像母親的手，溫柔而細膩。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兜里的金屬片，它依舊冰涼，但握在手中卻讓我感到無比踏實。剛才經歷了那么大的風浪，我們都挺過來了，還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不管那信號源是什么，不管海底隱藏著什么秘密，既然已經走到了這里，就一定要下去看個究竟。

“準備家伙吧。”我站起身來，像一位即將出征的將軍，拍了拍阿明的肩膀，語氣堅定而有力，“讓外星人見識見識，咱海邊長大的，不是孬種。”

阿明用力點了點頭，像一個接到命令的士兵，開始幫曉妍整理她的光譜儀，動作雖然有些生疏，但卻充滿了干勁。阿強扛起潛水服，大步流星地向船尾走去，腳步沉穩而有力，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在濕漉漉的甲板上搖曳。

我望著遠處湛藍的海面，心中那一絲不安早已被一股熾熱的勇氣所取代。無論是風浪還是未知的危險，只要身邊的伙伴們還在，只要心中的信念還在燃燒，就沒有什么能夠阻擋我們前進的腳步。

船穩穩地向前航行，發動機的聲音如同有節奏的鼓點，聽著比剛才順耳了許多。老張輕輕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小調，那調子雖然有些古怪，但卻讓人感到無比安心。我知道，真正的挑戰可能還在后面，但此刻，看著這晴朗的天空，看著身邊這些并肩作戰的伙伴，我心中只有一個堅定的念頭：

走，下去瞅瞅。